神明帶著微笑,期待的走進人間,下一秒卻決絕回頭,毫不猶豫的沖進地獄——
那聲音悠長,充滿了深深的悲戚,濃濃的憤恨以及無盡的失望。
石板鋪成的小路上,花草成茵,它們搖晃著腦袋,十分可愛。
太陽高掛在空中,熾烈的陽光逼得人睜不開眼睛,前方似乎有很多人,呼喊著什么,震耳欲聾。
還沒等人完全適應過來,四面八方不斷涌出人,焦急地跑著,推攘著前面的人不斷向前。
所有的人都興奮地大叫著:“神明被我們抓住了,快——”
沒過多久,知情的,不知情的人都來到了一個偌大的廣場。
廣場周圍遍地的鮮花,轉瞬就被踐踏進了泥里,流出了淡綠色的鮮血。
廣場中央有一個圓形石臺,石臺上面綁著一個身體散發著微光,面露恐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身體劇烈抖動著的七八歲模樣的女孩子。
傳說,吃下神明的血肉,就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東西——
“你們瘋了吧,她還只是一個孩子。”
“你在裝什么好人?有本事把手里的刀扔了,等會兒別跟我們搶?!?p>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不要?!?p> 廣場上的每一個人,臉上都已經洋溢出了滿足幸福的笑,仿佛他們所追求的東西,已經成為了現實。
“神明是保佑我們的,我們怎么可以屠殺?”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
“她既然想保佑我們,那實現我們想要的,幫我們達成心愿,一點也不過分,那樣才配得上我們的崇敬?!?p> “對——”人海的回復如滔天的巨浪,將不同的聲音全數吞噬,那站出來大喊的人軟軟地倒下。
再也沒有第二種聲音響起來。
圓臺下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足足有十幾圈。每個人的手里都拿著一把磨得锃亮的刀,這些刀,發著森寒的光,空氣中充斥著嗜血的味道。
這種寒光,嚇得一部分人逃也似地沖出人群,沖出這個蠢蠢欲動的包圍圈。
等那部分人從十幾圈的人肉墻里逃出來,才發現距離這緊貼的十幾圈人墻外,隔著約莫十多個身位,有幾十人圍成了一個小半圈。
他們冷漠地看著前面狂熱的人們,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身后的石臺處似乎發生了什么,一陣嘩然。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轉移到了那聲響發出的地方。
原來是已經有幾個人走上了石臺——
他們背對著人,手中在做著什么,看不清楚。
似乎什么東西在悄然蔓延,人群一擁而上。
眾人隱約間聽到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大喊:“救我——”
也可能是人多,聽錯了。外圍大圈里的每個人都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可他們只看到少有的與他們一樣的臉。
看到的更多的,依然是那群冷漠至極的臉。
人群轟然散開,一些人臉上露出癡狂的表情,嘴里念念有詞。
而石臺中間,只剩下了一個架子,一條被血浸紅的繩子,還有一個趴在地上,一臉滿足的人。
“給我,我也想要無盡的榮華富貴?!毖暱慈?,是幾個人正在爭搶著已經被血浸染得看不出是什么的東西。
“我們也要——”又一群人撲去,那血淋淋的東西被硬生生打碎。
剛剛那小小的身影,已經徹底沒有了蹤影。
“我們還沒有吃到,怎么辦,我們也想要實現愿望,我想活著,長長久久的活著?!北娙藢⒀劬σ葡蛄艘呀洕M臉滿足的人們。
人群中無數人紅了眼眶,舉起了手中的刀,看向了周圍。在驕陽的照射下,格外刺眼。
一聲聲的哀嚎,還有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讓人胃里忍不住翻騰。
后面的人害怕地跳到一邊,瞟了一眼身后的人,紅色的河流過他們腳邊。
他們仍舊沒有變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過一下。
不過短短的幾分鐘,石臺周圍就只剩下了幾個眼神瘋狂的人。
此處,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人間煉獄。
“他們一定會被神明懲罰的,我很確信。”一直站在外面冷漠的人群,此刻卻突然開了口。
“是啊,還好我們什么也沒有參與,神明依舊會保佑我們的?!?p> 人群開始附和,一如剛剛舉刀對著神明的那群人一樣。
陽光照在他們臉上,身上,卻不斷冒出冷氣。
“快看,神明的懲罰來了——”這聲音竟充滿了興奮。
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視到了剛剛的石臺,不知什么時候,那里站了一個青面獠牙,全身黑衣,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身影。
不知何時,刺眼的陽光已經變成了一片冰寒的灰色,還參雜著詭異的淡淡紅光。
那身影手里拿著一把與她身量很不匹配的黑亮的剪刀。亦如剛剛人群手中拿著的刀那樣,只看一眼,就覺鋒利無比。
那身影輕笑著,那聲音與剛才隱約聽到的“救我”那個聲音,如出一轍。
她緩緩走下圓臺,看了看正趴在地上的人,冷漠的舉起了剪刀。
那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永遠不會再有機會反應了。
他們雙目圓瞪,似乎是在后悔他們追求的東西還沒來得及說出來,還沒能實現。
身后冷漠的人群突然慌亂,他們面露驚懼,立刻跪了下來,大聲呼喊:“魔鬼大人——我們什么也沒有做,神明會保佑我們的,她怎么現在還不來保佑我們,怎么還不來?”
“冷漠的信徒和一群貪婪的瘋子親手殺了他們的神明,卻還敢質問神明,為什么不保護他們,你說,可不可笑?”那身影大笑著問道。
“胡說,神明是不會死的,我們一直供奉著她,她怎么會死?”
“我們現在就信奉您,做您最忠誠的信徒,您不要殺我們,好不好?”
人群跪在紅色的河里,臉上,眼中,都是前所未有的虔誠。
“神明已經被你們殺死了,可魔鬼不會再重蹈覆轍——”那身影大笑,手起刀落,沒有一個人逃脫。
他們臉上仍是最虔誠的模樣,一如信仰神明時的模樣。
“曾經,我有一個世界上最動聽的名字,但此刻,我比任何時候都要厭惡它?!鄙碛八α怂κ?,余音中,是足以撕裂一切的憤恨。
那個動聽的名字,原來叫做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