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啊!”
睡夢中的李木被人突然抓住胳膊拽醒,癱軟的脖子都快跟身體夾成九十度了,天光還扎的李木睜不開眼睛,他皺眉拱鼻,想翻個身子掙脫拉力,換個姿勢繼續睡躺。
“快起床啊,你個懶蟲!”
耳邊傳來花棠玲有些無奈,又有些絕望的吶喊,李木的眼皮才勉為其難張開一道小縫,看見早已洗漱打扮,狀態完美的花棠玲和站在她身后的小葉之后,李木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咱們今晚就要趕路去神劍山,你是怎么睡到中午快十二點的?”
“昨晚失眠了,天蒙蒙亮才睡著。”自知糊弄不過去,李木強撐起身子,抹了抹臉,“話說,你什么時候告訴我今天就要行動的?”
花棠玲抿抿嘴唇,眼瞳不自覺游離,“事態緊急,剛才不是通知你了嘛。”
李木跟花棠玲對話途中,才覺察花棠玲今天穿的是干練颯爽的短褲,短袖,頭發也剪短至脖頸,扎了一個不礙事兒的高挑馬尾。
和李木不同,花棠玲做出了很大的改變來應對即將到來的神劍爭奪。
不過…這精致纖玉的大長腿,這粉傲柔韌的膝關節…李木不知不覺就…
花棠玲用食指敲點李木額頭,迫使李木與自己對視,居高臨下對李木說道:“趁你懶覺的時候,我已經把大部分事情都計劃好了,不過,有一件事缺你不可,那就是——我需要了解你,你需要了解我!”
“你對自己的天賜能力,能掌控到什么程度?”
“我感覺和精神世界有關系吧,我擠用多少的精神力,就能產生多少的力量,但在實際使用時,因為精神力要在深層次時刻控制身體行動,淺層次供應大腦思考,所以天賜力量只有損耗,沒有增量。”
“你的這些自我感悟,隨便抓個人都知道,我其實想問的是,你對指定單體或特定范圍的殺傷能力如何?”
“額,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生死搏斗過,不清楚。”
“好吧~”花棠玲尾音拉長下落,顯得有些委屈。
“我自己呢~最初作為靈族誕生,但在靈智還未形成時,不知為何,自降靈格跟一朵斷了根莖的小花融合命理,化凡成了妖怪,如今只能控制花和蝴蝶,跟你一樣戰斗力低下。”
“不過李木,你的另一項能力,可以大大提高咱們成功的可能性。小葉,去拿我準備好的繡花針。”
……
花棠玲接過小葉遞來的繡花針,牽起李木的左手,輕撫手背,將針尖朝向李木:“燒一下,消消毒。”
待針尖冷卻,花棠玲扎穿李木手背皮膚,然后幻化出神似蝴蝶的無名花朵貼住李木手背,“這朵花可以傳遞我的信息,也可視作最后的底牌。”
李木撥弄幾下蝴蝶花瓣,花朵也煽動翅膀回應李木。
花棠玲又緊鑼密鼓拿出地圖給李木指點,“神劍山地處魂螢森林界內,距離我們直線距離為六百八十一公里,租借奴寵飛鷹馬,只需要飛行三百公里到達森林邊界,就有「靈」來接應我們,該帶的食物,裝備,都準備好了,考慮到神界開啟的時間,最好的情況就是今晚出發!”
“嗯嗯,你說的對,但你們兩個女生圍著我,我怎么起床換衣服呢?”
花棠玲一呆,原來李木一直賴床不起,是因為羞恥心嗎?
當然不是,剛開始鐵了心要睡懶覺的李木,是絕無起床穿衣這個念頭的,他現在根據有利條件編撰出來的說法只是為了將錯誤歸咎到花棠玲頭上,“人情世故”懂不懂啊!
“小葉,陪我出去走走。”花棠玲推著小葉肩膀,小葉也虛情假意配合著走出花閣。
和小葉一起柳靠在走廊護欄,花棠玲先是面露微笑和一樓大廳人群揮手互動,然后偏頭對小葉說:“我這一去,注定要失去許多,你愿不愿意繼承我……”
“不必了,謝謝夢女的好意。”小葉面露歉意,低頭垂眸,避免與花棠玲的視線接觸。
一陣沉默過后,李木推開門,對不遠處的花棠玲二人招招手,“我換好衣服了。”
倒讓幾個還未決定在頂層哪個小廳消費的大佬心念破碎,頓感此子深不可測。
花棠玲回來再跟李木推敲了一會危急時刻的應對準則和細節,話收語歇之后,花棠玲無事可做,便自顧自,自娛自樂起來。
她坐在椅子,右腿抬起讓白襪小腳踩在椅面,側腹慵懶倚靠大腿,右手抱攏膝蓋搭在桌案,騰出的左手則有規律的嘩啦著書頁。
對桌而坐的李木由于晚睡懶起,狀態一直處于又困又醒的疊加態,尸氣難消。望著書香四溢的花棠玲,李木無事可做到了極點,剛打算觀察小葉如何度過無聊時光,才發現小葉早已不見蹤影。
盯著手上的小花蹉跎良久,失神掉線的李木又聽見花棠玲奏響悠漾琴音,她專注忘我,偶爾還盡興清唱幾句旋律。
占著客廳不走,生怕我睡死過去是不是?
……
一曲終了,花棠玲俯身抵近李木,輕敲兩下桌子,“有什么想吃的嗎?咱們一起吃頓餞行飯,我讓小葉去準備。”
無需呼喚,小葉自覺走出她的臥室,隨時待命。
李木憨厚一笑,倒也沒客氣:“我要吃…清蒸鱸魚,蔥爆豬血,檸檬汁包肉,兩碗米飯,還要兩斤曬干的香蕉片。”
花棠玲點點頭,對小葉補充道:“白云軟酥和槐花蜜水,麻煩了。”
討論了那么長時間,結果下午吃什么還要靠臨時起意,可以想象小葉走出花閣之后,青筋暴起的怨懟模樣。
?
星月夜,魂瑩森林邊界。
李木撫摸著飛鷹馬,將吃剩下的香蕉干全喂給了馬兒,見馬兒溫順,又大膽撥弄起飛鷹馬長達二十多米的翼展。
閉目養神的花棠玲這時出聲提醒:“來了!”
緊接著李木眼中的飛鷹馬就被光速拉長,周圍環境也都化為光線流射至遠方,兩人在這條流光隧道中沒有受到一絲風暴捶打,于是李木可以肯定這是整個空間在發生變化。
時不待我,奇跡稍縱即逝,光線緩縮成點,組成了新的場景。
寸草不生的石壁懸崖被森林包圍,懸崖之下,一望無際的洼谷盆地中拔起一尖與月齊高的神山,巍峨之上,十字菱星在夜空閃耀。
包括李木和花棠玲,還有不少未知身份的“人”站在懸崖石臺,三面森林還不時有人影闖出…
在觀望神劍山的眾人之外,一位瞇眼淺笑的白發青年反而背對神山,面朝眾人。
嘈雜碎聲壓抑半響,終于有一個出頭鳥踏半步而出,質問白發青年:“狹衡,靈族早在一千年前就宣告放棄神劍爭奪,你卻在今天阻攔所有人前往神界,這是要作甚?”
“靈族有言在先,狹衡自會遵守,可五百年一次的神劍出世,豈配你們這些陰溝淤泥在此聚爛成堆?”
萬籟俱寂,無人反駁狹衡。
狹衡收斂銳氣,露出無害笑容:“我得幫大家好好篩選一下決心吶!”
李木不聽,而是戳戳花棠玲,捂住嘴小聲說道:“喂喂,剛才有個長著蝗蟲頭的人形怪物朝我揮手,看樣子是在跟我打招呼,可我根本就不認識它,要不要理呀!”
花棠玲裝作沒聽見,注意力始終聚焦在前方的沖突,‘如果把所有事都告訴李木,他必然會隱藏自己的認知差異,于我無利。’花棠玲心想。
只見狹衡掃視全場,又以鄙夷的口吻說道:“麻煩大家從四百里之外重新趕路吧,讓我看看你們的決心與實力。”
所有人瞬間被拉成光線,不見了蹤影,原地殘留余光。
只剩下了花棠玲和李木。
花棠玲無視狹衡,向懸崖走去,李木不敢多事,緊緊跟著。
狹衡則盯著李木微笑,李木渾身毛骨悚然,總覺得下一秒狹衡就要暴起殺人。
“自己人。”花棠玲這話不知是對誰說的。
狹衡歪歪頭,閉上眼睛:“靈王命令我給你倆爭取「空間」,花棠玲,可不要辜負整個靈族對你的期待啊!”
花棠玲神情復雜,站在懸崖邊緣,背對著李木說道:“這里是神之結界的唯一入口,跟著我一起跳下去。”
看著花棠玲沒入漣漪,李木剛想行動,劇烈的疼痛貫穿大腦,身子踉蹌駝背…
“別去,會死!”腦海中傳來光影急切的聲音。
李木咬牙冷笑,一沖而越。
等李木身影消失,狹衡終于堅持不住,猛得屈膝跪地,浩瀚靈威使他只能低下頭對森林言語:“好吧,你的地盤,我走,我走。”
?
剔透反光的漆黑石頭密密麻麻鋪滿了神界大陸,生靈絕跡。
李木腳下踩到了軟糊糊的東西,差點沒站穩,細看是一只白毛大鳥的半截尸體。
“這不是剛剛那個出頭鳥嗎?死這么慘!狹衡那貨嘴上說的都是好話,實際做的全是壞事啊,心眼真小…”
花棠玲視若無睹,“無關緊要,抓緊趕路吧,剛才那三十多人可不是無名小輩,之后應該還會有二百人陸續趕到,咱們距離神劍越近,優勢就越大。”
可世事難料,花棠玲與李木才繞過一個翹立黑石,就遇見了熟人。
“我靠,凌楓!!!你怎么會在這?”李木又驚又叫。
凌楓雙手抱胸成防御姿態,飛劍懸浮在他身旁,“李木,你趕緊過來。”
李木有點懵逼,花棠玲卻已經拽住了他的手踝。
回過神來的李木白眼狠狠的翻,心想,‘花棠玲啊花棠玲,下午對我態度那么冷淡,寧愿看書彈琴,也不關心一下我的內心世界,現在有人搶了,又開始挽留我了。’
花棠玲看了看遠處的凌楓,又看了看藏不住情緒的李木,無奈坦白說道:“只有與神劍建立契約的人才能活著走出神界…”
“心里有事啊,怪不得。”李木算是在安慰吧。
凌楓本來有些難以接受李木的態度,可想起對李木的背景調查,他好心解釋道:“既然只能有一人存活,那么以死相爭就是必然的,畢竟人越少,獲得神劍青睞的希望就越大。李木,為了谷暑人族,我們難道不是同伴嗎?”
‘那不好意思了,我是中華人族,對谷暑人族確實沒有什么感情。’
李木抬起手臂,花棠玲握住李木的手也順帶被舉起,“我跟她約定好了要一起搭檔,爭奪創世滅亡輪回之劍,并且保護她的安全。凌公子,你給出的理由,不足以讓我背信棄義啊。”
李木把自己的想法如實表達,但凌楓卻完全無法理解。神劍如果被外族掌握,那對人族來說是絕對的災難,身為同族的李木,現在居然因為“先來后到”這么質樸的道德觀念,要站在花棠玲身邊。
‘你憑什么答應她?你要是在人族的土地說出剛才那番話,絕對要被釘在歷史的審判席上。’凌楓心中翻涌,郁結難消。
思來想去,他抬腳立于飛劍,對花棠玲說道,“如果你與李木簽訂了御靈契約,那他無論愿意與否都得陪你闖一闖了。”凌楓終歸還是沒有將李木視作叛徒。
飛劍破空,氣勢如虹。
花棠玲冷哼一聲,不滿凌楓冤枉自己。
“他可能只是愛而不得,嫉妒咱倆親近,別想那么多了,花棠玲。”
李木嘴上雖然是這么說,但心里邊完全沒當真,凌楓既然能給李木加那么多戲,那么李木自然也可以在花棠玲面前調侃一下凌楓。現今形式,深層次的東西李木也懶得去想了。
花棠玲肯定信不了李木的鬼話,凌楓愛是真的愛,可為了人族執劍斬“妖”的時候可沒見他有一絲猶豫。
“也許吧。”花棠玲懶得跟李木解釋彎彎繞繞,對他的話表示順從,“抓緊時間,李木。”
黑石海路途艱險,很多時候李木得四腳并用下坑爬坡,花棠玲則背后幻化出驚鴻蝶翼,飄忽若仙,不時在前方高石處落腳,為李木指明方向。
“話說凌楓怎么會比咱們更早進入神界?狹衡到底是不是自己人啊!”李木氣喘吁吁問道。
“凌楓是谷暑皇帝的二兒子,狹衡沒有必要攔他。”
“哦。那能帶我飛一會兒嗎?”
“別一廂情愿了,我的羽翼不能牽引重物。”
……
不停不歇,走了十多公里,堆石成坡,終于到了山腳。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走不動了!咱們找個地方歇一下吧。”李木隨地一躺,以示決心,“怪不得狹衡要殺那個大白鳥,他真是個好人吶!”
突然,李木身旁閃電激蕩,幾只蝴蝶凋零成灰,為李木擋住了致命傷害。
李木起身回頭望去,來時路上站著十幾名身穿黑色兜帽長袍的怪人,他們的袖口上都印著一個被月暈環帶包圍的月亮。
花棠玲提起李木后衣領,躲到一顆黑石后面,并預先給李木說明:“是奈落緹娜月神教的魔法使。”
“看上去都是人類,要不然我上去交涉一下?”
電閃雷鳴,碎石四濺,導致李木與花棠玲藏身的石頭都隱隱有些發熱。
“跟一群想要世界毀滅的瘋子沒什么好談的。”
李木聞言,抬起手掌,五指虛握,綿綿火焰旋聚于手心,焰色迅速由淺橘色過渡到青藍色,最后流水附著其上成了一個水球。
事實證明,魔法閃電有攻擊間隔且準度不精,李木抓住機會探頭瞄準,用意念將水球扔了出去。
“水爆!”
常規之下,水的密度是空氣的八百倍,能量的傳導效率與衰減效率更是遠勝于空氣。水球內部爆炸產生的能量全部被水吸收,炸出千萬水針尖密刺出。
黑袍眾人無一幸免,全部被水針扎穿皮肉,更有幾人瞳孔連帶眼皮被洞穿。
蒸汽升騰,哀嚎四起。
花棠玲駭然不已,這次換李木拉著她極速奔逃。
“你之前跟我說過,你不善戰斗?”
“臨時起意,我不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