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談話之間，樓下又是一陣喧嘩沸騰，毫無意外，剩下的那一冊春畫也被柳鳴榜拍得。

　　他得意洋洋向雅間里的友人宣揚道：“雨公子的這一套書共十冊，其他的七冊本公子早集齊了，恰恰缺的就是這么三本，如此一來，這一套書就可以好好收藏起來了。”

　　一眾狗腿子似的友人連忙齊齊恭維。

　　他聲音太大，這邊的雅間里都聽的是一清二楚，景玖被他給惹笑，沒忍住調侃道：“想不到啊想不到，這柳鳴榜看上去這么一幅不著調的樣子，沒想到竟然還是霍將軍的死忠粉呢，如此看來，這位柳公子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品味的。”

　　霍四究輕輕嘆了一口氣，而后笑了笑，沒忍住又嘆了一口氣，那笑意就頗有些泛苦，他道：“能有這么一個忠實讀者，我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是幸是哀。”

　　幸的是，這人確實是一個死忠粉，而且出手一擲千金，實在是有夠大方。哀的是這柳鳴榜花的錢不知道有幾分是自己的，而且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在大洛王朝里到處都是，年輕人是一個國家的支柱和希望，若是所有年輕人都像他這個鬼樣子，那這個國家估計真的藥丸！

　　同時作為一個追求利益的藝術家和一個忠貞不二、一心為國的將士，霍四究第一次感覺到他的雙重身份似乎頗有些沖突，這讓他整個人都開始糾結起來。

　　洛裴言一眼就看出來他腦子里在想什么，頓時便二話不說，毫不客氣對著他膀子給了一拳，道：“瞧你這點兒出息，凈想些有的沒的，柳家吞國庫里錢再由柳鳴榜這里吐出來，得來的錢咱們拿來保疆衛國，這不是挺好一事兒嗎？”

　　霍四究：“……”大師，我悟了！

　　可能這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雖說中間好像是轉了一道彎，但目的好歹多多少少也達到了一點……吧？

　　拍賣會結束了，樓下的茶客大多也都已經散了，只剩下三三兩兩還湊到一起喝茶說閑話。

　　隔壁雅間卻好像仍是沒有散場的意思，一群人聊的熱火朝天，不過說來說去，無非就是一些恭維柳丞相和柳鳴榜的瞎話，忒無趣。

　　聊著聊著，突然間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還說到了他們睿王府，這邊三個人頓時不動聲色的將耳朵豎了起來。

　　一人嘴碎道：“聽說陛下前些日子禁了睿王上早朝，一直到今日都還沒有松口，想來是陛下早看不慣他位高權重，要借勢來消消他的氣焰了。”

　　立刻又有一人笑著接話道：“周兄，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睿王位高權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陛下早不來晚不來，怎么就偏偏挑這個時候來整治他？還不是因為他得罪了太妃娘娘？再加上他家那王妃在柳兄跟前好生無禮，丞相大人又豈能善罷甘休？歸根到底，就是因為睿王他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先前那一人連連附和道：“還是李兄看的通透，小弟我實在是佩服至極。看來在丞相大人面前，即便他睿王和陛下是嫡親的親兄弟，恐怕也得乖乖退讓上五分。”

　　嗬，這吹的實在是好一通清新脫俗的彩虹屁。

　　大概是因為心情激動，再加上飲了酒，柳鳴榜哈哈大笑，說起話來也毫無顧忌，道：“睿王這名頭聽著是響亮了些，可咱們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就是一個和男人糾纏不清的二流子，指不定早都已經雌伏在別的男人身下了。”

　　這話說的實在是大膽，而且還忒猥瑣，景玖聽了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

　　被隔壁雅間的一眾人聽到了，隔空質問道：“隔壁的小姐是在笑什么，難道是對本公子說的話有什么意見嗎？”

　　霍四究和洛裴言都齊齊看向景玖，她連忙掐著嗓子，做嬌蠻狀，道：“公子說的實在有理，小女子早看那睿王不順眼了，他不過一個小白臉罷了，有甚好得意的，壓根不是小女子喜歡的類型！”

　　隔壁頓時哄堂大笑，大概是覺得她一個女子，因此也不同她太過計較。

　　洛裴言一張臉上烏云密布，戰場之上淬煉出來的殺氣一點點的從他身上滲出來，倍為陰寒，讓人忍不住側目。

　　霍四究大概早已經習慣了，見怪不怪，他滿臉上都是看好戲的神色，調笑道：“這你都能忍？”

　　他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反正他自個兒的畫冊都已經賣出去了，銀子賺的哐當當響，現在就忒想看這地方鬧得雞飛狗跳。

　　洛裴言長長舒了一口氣，側目看他一眼，緊握的手指一點點松開，沉聲道：“忍，如何不忍？小不忍則亂大謀，這筆賬本王先給他記下了。”

　　那邊的雅間里則仍然聊的是熱火朝天，柳鳴榜繼續道：“若非是姑母和父親都心疼姐姐在睿王府里難過，這件事情絕不會如此輕易地就善罷甘休了”

　　“柳家姐姐在睿王府里攤上那么一個當家主母，恐怕日子不會太好過。”一人忽然唏噓道：“我想想那日在梅園的那個睿王妃，現在都覺得真是潑辣的很。柳家姐姐那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溫柔大方，知書達理，也不知道要在那睿王妃手底下收到多少刁難？”

　　得，現在話題轉到她身上來了，景玖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心里覺得忒是無語，又不爽快的很，忍不住狠狠地在洛裴言小臂上掐了一把，心道都是這廝沒完沒了的娶那么一大堆老婆，否則她哪會受到今天這種誹謗！

　　洛裴言默默搓了搓臂膀，不敢說什么，但是又好無辜哦。

　　那邊雅間的話題轉到了女人身上，漸漸的就朝著一個奇怪的方向轉過去了。

　　“但是說實在的，那睿王妃雖然一點兒也不溫柔賢惠，可人生的倒是標志，性子也是又野又辣，得勁！”

　　景玖耳朵里光撿著好聽的話聽，她聽了這句，忍不住挑眉。心道還算是有點兒眼光，這小子那天在梅園的那頓打沒白挨！

　　那群人頓時放飛自我，七嘴八舌說開了，一人譏笑道：“那種潑婦有什么好的，女人是要抱在懷里把玩的，溫香軟玉才是極品。”

　　又有一人道：“這你就不懂了，像睿王妃那樣的女人，若是能讓她雌伏于身下，那才是真正有成就感！”

　　一人贊同道：“不錯，那種對你言聽計從的女人有什么意思，像睿王妃那樣的，潑辣的跟個小野貓似的，那才是真的有味道！”

　　最后由柳鳴榜做了總結，道：“若將來有一日……哼，我定然要讓她在本公子胯下，欲仙欲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洛裴言：“……”

　　景玖：“……”爺yue了。

　　霍四究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小聲道：“這能忍？”

　　他頓了頓，拳頭握起來，捏的“咔吧咔吧”響，道：“硬了硬了，我拳頭都硬了！”

　　洛裴言面上仍是沒什么別的表情，但是他呼吸分外粗重，整個人都憤怒的微微顫抖，一手緊緊扣著桌角，在桌面上留下了幾個分明的指印。

　　他一撩袍角，口中少見的蹦出一句臟話，怒道：“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