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天眾將她的焦慮盡收眼底。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女子面前,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片陰影,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我看你這么著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明知故問。
女子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心思已被看穿。她深吸一口氣,拋開顧慮,指著前方急聲道:“請你救救那個人!阻止他們放火!如果在這里放火,整個無峰山都會變成火海!無數生靈將遭涂炭!”
“我為什么要救他?”呂天眾故意板起臉,眼神戲謔,“這里成不成火海,跟我有什么關系?燒光了清凈!”他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女子焦急的模樣。
女子臉頰因羞憤和急切而泛起紅暈,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對牛彈琴,但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她還是強忍著屈辱,咬牙道:“我…我平生不喜歡欠人情!如果你這次肯幫我,阻止他們放火,我就…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情!”說完,她感覺自己的臉燙得厲害,這近乎耍賴的條件讓她羞愧難當。
“哦?什么事情都可以嗎?”呂天眾故意拖長了音調,嘴角咧開一個意味深長、甚至帶著幾分邪氣的笑容,目光在女子姣好的身段上掃過。
“你!無恥!”女子又羞又怒,氣得渾身發抖。她再也無法忍受這個男人的戲弄和那赤裸裸的目光,猛地一跺腳,轉身就朝著邪火教的方向沖去!哪怕是以卵擊石,她也要盡力阻止!那份決絕,如同撲火的飛蛾。
看著那抹義無反顧沖向危險的白影,呂天眾臉上的戲謔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有錯愕,有不解,更有一絲…被觸動的震撼。
“這個傻女人…”他低聲罵了一句,身形卻如離弦之箭般暴射而出,后發先至,瞬間攔在了女子身前。
“站住!”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交給我吧!”
女子被他攔住,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呂天眾不再多言,只是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雖然在他兇戾的臉上顯得有些怪異),隨即轉身,面向那群邪火教徒。
“誰!誰在那里?滾出來!”邪火教徒發現了動靜,一個教徒厲聲呵斥,同時將手中的火把狠狠擲向呂天眾藏身的樹叢!
呂天眾閃電般探手,穩穩接住飛來的火把,踏前一步,聲如驚雷炸響:“誰要是敢在這里放火!老子就送他去見閻王!”吼聲在山林間回蕩,充滿了暴戾的殺意。
然而,回應他的,是更多的火把如同憤怒的蜂群,劈頭蓋臉地朝他飛來!邪火教徒的兇性被徹底激發!
“天元罡……”呂天眾眼神一厲,剛想運功硬撼,一道清朗的喝聲卻搶先一步響起!
“真空領域!”
只見上官木凌不知何時已趕到附近,他面色凝重,單手向前虛按!一股無形的、強大的結界瞬間張開,將飛來的數十個火把盡數籠罩!結界內空氣仿佛被瞬間抽空,所有火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噗噗幾聲,瞬間熄滅!只留下縷縷青煙。
就在火焰熄滅的剎那!
呂天眾的身影動了!快得如同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他根本無需動用罡氣,僅憑那千錘百煉的恐怖肉身和精妙絕倫的殺人技,便已化作死神的鐮刀!
“噗嗤!”“咔嚓!”“呃啊——!”
利刃割喉、骨骼碎裂、瀕死慘嚎的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密集響起!呂天眾的身影在邪火教徒中如同鬼魅般穿梭,每一次閃現,都伴隨著生命的凋零!他出手狠辣無情,直取要害,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僅僅幾個呼吸間,除了那目瞪口呆、手持火把僵在原地的長老,其余十數名邪火教徒已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死狀凄慘!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將這片空地變成了真正的人間煉獄!
“嘔…”白衣女子哪里見過如此血腥恐怖的場面,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彎腰干嘔起來,臉色慘白如紙。
“咳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從上官木凌口中傳出,他捂住嘴,身體微微顫抖,指縫間滲出刺目的猩紅。
“少主!少主!您怎么樣?!”狼叔大驚失色,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上官木凌,聲音充滿了焦急和恐懼,“您可不能有事啊!不然老狼我萬死難辭其咎!”
女人強忍著目睹血腥屠殺帶來的強烈嘔吐感,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地走到上官木凌身邊。看著他因劇烈咳嗽而微微佝僂的背影和袖口隱約的血跡,醫者的本能讓她暫時壓下了不適。她伸出手,聲音帶著關切與感激的微顫:“公子,讓我為你把把脈吧?方才多虧了你…”
上官木凌卻迅速將染血的手掌藏入袖中更深,側身避開了女人探來的手指,聲音雖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不必勞煩姑娘,些許舊疾,無礙。”他挺直脊背,試圖掩飾那份深入骨髓的虛弱。
女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被理解和尊重取代。她收回手,毫不猶豫地從隨身攜帶的青囊中取出一枚龍眼大小、金光流轉、散發著沁人心脾藥香的丹藥——正是珍貴的“金丹”,遞到上官木凌面前:“無論如何,剛才謝謝你出手相助,阻止了那場滔天火劫。此乃‘金丹’,或可助公子緩解傷勢,穩固元氣。請務必收下。”
上官木凌看著那枚價值連城的丹藥,又看了看女人清澈真誠的眼眸,終是沒有再拒絕。他接過丹藥,放入口中,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溫和卻磅礴的藥力迅速散開,撫平了臟腑的灼痛,讓他蒼白的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他微微頷首:“多謝姑娘贈藥。木凌出手,并非為求回報,只是不愿見生靈涂炭,山林焚毀罷了。”語氣淡然,卻透著讀書人的風骨。
“你們也是去參加山頂的武林大會嗎?”女人見上官木凌服下丹藥,氣色稍緩,便順勢問道,目光主要落在他身上。她對這位氣質儒雅、心懷蒼生又身懷異術的公子充滿了好感。
“我不僅要參加!我還要奪得那【龍魂弓】,當上武林盟主!”一個洪亮、充滿野性且無比自信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呂天眾不知何時已走到近前,雙手叉腰,胸膛挺得老高,下巴微揚,仿佛盟主之位已是囊中之物。他自顧自地說著,眼神灼灼,帶著對力量的絕對渴望和對權柄的志在必得。
女人仿佛沒聽見呂天眾的話,甚至連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掃向他。她的眉頭因擔憂而緊鎖,目光依舊牢牢鎖定在上官木凌蒼白的臉上,聲音帶著真摯的不解與關切:“公子,你這傷勢…如此沉重,為何還要來趟這武林大會的渾水?刀劍無眼,神器之爭更是兇險萬分啊!”她無法理解,一個身負重傷、溫潤如玉的君子,為何要卷入這血腥的名利場。
上官木凌感受到女人純粹的關心,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又坦然的微笑,他看了一眼旁邊如同鐵塔般警惕守護的狼叔,輕聲道:“姑娘此言差矣。木凌雖不才,好歹身邊還有狼叔這樣的忠勇之士護衛。倒是姑娘你,身無半點修為,手無縛雞之力,不也為了心中信念,孤身踏上了這險峻的無峰山嗎?”他頓了頓,目光溫和地看向女子,“若姑娘不嫌棄我等累贅,接下來的山路,我們可結伴同行。彼此也好有個照應。”他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女人幾乎沒有猶豫。眼前這位上官公子,謙和有禮,心懷大義,更在危急關頭出手阻止了災難,贏得了她完全的信任。她用力點頭,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劫后余生的淺淺笑意:“公子言重了,能與公子同行,是趙汐之幸。我叫趙汐。”她正式介紹了自己。
“在下上官木凌。”上官木凌拱手回禮,隨即介紹道:“這位是狼叔,我的家人,亦是護衛。”
“我叫呂天眾!”呂天眾立刻大聲報上自己的名字,仿佛生怕被遺忘。他挺起胸膛,眼神灼灼地盯著趙汐,期待著她的回應。
然而,趙汐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一件令人不適的物件,隨即迅速移開,重新聚焦在上官木凌身上。她對著呂天眾,聲音清晰、冰冷,帶著斬釘截鐵的疏離:“呂公子,我們并非一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還請呂公子自行方便,另行他路!”拒絕之意,毫不拖泥帶水。
呂天眾被這直白的拒絕噎得一怔,隨即一股無名火夾雜著強烈的酸意直沖腦門!他上下打量著趙汐,眼神變得危險起來:“呵!剛剛還求著老子幫忙,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你這女人,好生不講道理!”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軀帶著壓迫感,“老子就是要跟你們一起走!你們也攔不住我!要是惹惱了老子,老子就…”他惡狠狠地想著,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趙汐纖細的脖頸,又瞥見她始終專注地看著上官木凌的側臉,那眼神里的信任和柔和,是他從未得到過的。一股強烈的嫉妒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讓他后面威脅的話竟有些說不出口,只剩下滿心的憋悶和煩躁。
最終,他重重哼了一聲,抱著胳膊,杵在原地,既不離開,也不上前,就用那雙充滿煞氣和委屈的眼睛死死瞪著趙汐和上官木凌。
上官木凌微微蹙眉,對呂天眾的蠻橫感到無奈,但顧及趙汐的感受和自身狀況,并未多言。狼叔則警惕地橫移半步,隱隱將上官木凌護在身后,銅鈴大眼戒備地盯著呂天眾。
趙汐更是完全無視了呂天眾的存在,仿佛他只是一塊礙眼的石頭。她對著上官木凌溫聲道:“上官公子,狼叔,我們走吧。”說著,便率先邁開步子,朝著山頂方向走去。上官木凌和狼叔緊隨其后。
呂天眾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尤其是趙汐那決絕無視他的姿態,氣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他狠狠啐了一口,最終還是邁開大步,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這個裝模作樣的病秧子,憑什么能得到那女人的青睞!
幾個時辰后,歷經崎嶇,四人終于抵達了無峰山那風云匯聚的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