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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無元

第三十一章:霸嘯離山

天無元 控土 3130 2025-06-21 09:52:00

  仿佛命運的巧合,就在呂天明離開的次日,一位風塵仆仆的老者叩響了木屋的門扉。

  老者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身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背著一個碩大的、散發著淡淡藥香的藤編藥箱。他手持一根磨得油亮的竹杖,杖頭掛著一個黃澄澄的葫蘆。面容慈祥,眼神卻銳利如鷹,仿佛能洞悉人心。他自稱姓白,是當年撫養呂家兄妹的老伯的故交摯友,人稱“回春圣手”。他云游四海,懸壺濟世,此次聽聞老友早已離世,特來故地祭奠,路過古元,便想來看看故友托付的孩子。

  得知老者竟是醫術通神的“回春圣手”,呂文倩沉寂已久的學醫之心瞬間被點燃!她鼓起勇氣,跪倒在老者面前,懇求拜師。老者本已習慣閑云野鶴,從未想過收徒,但看著呂文倩眼中那份與年齡不符的堅定與悲憫,又看了看呂天眾那復雜難言的眼神,最終長嘆一聲,念及故友情誼,破例點頭應允。

  昨日剛送走呂天明,今日呂文倩又要隨師遠行。接踵而至的離別,讓呂天霸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憋悶和失落。他試圖勸說妹妹留下,山林雖苦,但有他和父親在。然而呂文倩心意已決,學醫濟世、尋找娘親,是她心中并行的兩條路。

  離別之際,呂天霸看著妹妹收拾行囊的小小身影,心中萬般不舍,最終只化作一個笨拙的請求:“阿倩…走之前,再給大哥…洗一次頭吧?”這曾是幼時困苦中,呂文倩唯一能為他做的、讓他感到溫暖的事。

  呂文倩含著淚,用力點頭。

  木屋前,白老背負藥箱,竹杖輕點地面,靜待弟子。呂天眾看著即將遠行的女兒,心中五味雜陳,他大步走到白老面前,魁梧的身軀帶著無形的壓迫感,聲音低沉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白老!阿倩就托付給您了!她少一根頭發,受半點委屈,老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掀了閻羅殿,也定要討個說法!你就算化成灰,老子也給你揚了!”這既是托付,更是赤裸裸的警告。

  白老只是捋了捋雪白的長須,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淡然一笑:“呂盟主放心,老朽這把骨頭,還經得起折騰。懸壺濟世,護持弟子,亦是本分。”說罷,對呂文倩招了招手。

  呂文倩最后抱了抱父親,又用力抱了抱大哥,在兩人不舍的目光中,一步三回頭地走向師父。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通往山外的林蔭道上,融入了初秋略帶蕭瑟的景色中。

  山林木屋,徹底安靜了下來。曾經孩子們的笑鬧聲、呂天明沉穩的讀書聲、呂文倩搗藥的沙沙聲,都消失了。只剩下風吹過林梢的嗚咽,和偶爾幾聲孤鳥的啼鳴。這份因弟妹接連離去而帶來的巨大空曠感,如同冰冷滑膩的毒蛇,纏繞著呂天霸的心,越收越緊,帶來窒息般的壓抑。

  這一日,秋陽高照。呂天霸在院中將呂天眾所授的功夫演練到了極致!

  “你教的這些,我都練熟了。連那罡拳三式【蓄力】,我自己琢磨著練成了,你能不能…再教我點新的?”

  呂天眾緩緩轉過身。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雙深邃如淵的虎目,上下打量著呂天霸。目光掃過他因練功而賁張的肌肉,落在他微微喘息卻站得筆直的姿態上,最后定格在他那雙帶著倔強和一絲渴望的眼睛里。他能感受到兒子體內奔涌的、遠超同齡人的磅礴氣血和那股子不服輸的狠勁。對于呂天霸能自行領悟【蓄力】的精髓,他心中其實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沉默,在父子間蔓延。山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

  就在呂天霸以為又要聽到那冰冷的兩個字時,呂天眾終于開口了,聲音低沉卻清晰:

  “看好了。”

  沒有多余的話,呂天眾身形微沉,雙拳緩緩收于腰際。一股沉重如山岳的氣勢瞬間凝聚!他眼神一凝,右拳如同蟄伏的怒龍,猛地向前搗出!并非直擊,而是帶著一種奇特的螺旋震顫之力!

  “砰!”第一拳!狠狠砸在院中一塊半人高的堅硬青石上!石面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紋!

  拳勢未絕!借著第一拳的反震之力,左拳以更快的速度、更強的力量,如同奔雷般緊隨其后,疊加在第一拳的著力點上!

  “轟!”第二拳!青石再也支撐不住,上半截轟然炸裂!碎石激射!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呂天眾吐氣開聲,腰胯猛地一擰,全身力量如同大江奔流,盡數灌注于再次收回蓄勢的右拳!這一拳,凝聚了前兩拳的余勢與自身爆發的新力,三重力道完美疊加!

  “咚——!!!”第三拳!如同隕星墜地!狠狠轟在僅剩的下半截石墩上!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那半截石墩連同下方堅實的土地,竟被硬生生砸得向下塌陷了半尺!形成一個清晰的凹坑!煙塵彌漫!

  罡拳六式——【震山裂地】!三拳連環,力疊三重,摧山撼岳!

  呂天霸看得目瞪口呆,熱血沸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三拳之間力量的傳遞、疊加與爆發,感受到那種一往無前、摧毀一切的霸道意志!

  “練!”呂天眾收拳,氣息平穩,只吐出一個字。

  接下來的日子,呂天霸如同瘋魔般投入到【震山裂地】的修煉中。他天賦異稟,對力量的掌控有著野獸般的直覺。雖然最初難以精確控制三重力道的疊加,時常把自己震得氣血翻騰,雙臂酸麻,甚至虎口崩裂,但他骨子里的狠勁被徹底激發出來。他一次次地嘗試,一次次地失敗,又一次次地爬起,對著巖石、巨木瘋狂出拳。山林間,終日回蕩著他低沉的怒吼和拳石交擊的沉悶轟鳴。

  呂天眾雖未再親自示范,但每當看到呂天霸練拳,總會駐足片刻,目光深沉地看著兒子那倔強而專注的身影。偶爾在呂天霸力竭或發力明顯出錯時,他會冷冷地指出關鍵:“力從地起,貫于脊,發于梢!三疊非蠻力,在‘疊’字!”,寥寥數語,往往讓呂天霸茅塞頓開。

  終于,在經歷了無數次失敗后,呂天霸成功地打出了完整的三疊勁!雖然威力遠不及父親那般撼動地脈,但也將一塊磨盤大的巖石轟得四分五裂!他站在碎石堆中,喘著粗氣,臉上帶著狂喜和汗水,看向父親的方向,眼中充滿了興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呂天霸沒有讓這份期待等待太久。在將【震山裂地】練得越發純熟、甚至能隱隱打出第四重力道雛形(雖不穩定)后,他心中的渴望再次升騰。這一次,他瞄準了更強大的力量——天元罡氣后面四式,以及父親那刀槍不入、立身不敗之地的【金剛不壞神功】!

  這一日,他特意選在父親面前,將【震山裂地】演練得淋漓盡致,三拳連環,將一棵需要兩人合抱的老樹硬生生震斷!轟然倒地的巨樹揚起漫天塵土。呂天霸收勢,胸膛起伏,帶著滿滿的自信和一絲迫切,再次走到父親面前:

  “【震山裂地】我已練成!”他指著那斷裂的巨樹,“現在,能教我后面四式了嗎?還有那【金剛不壞神功】!我定能學會!”他的眼神熾熱,充滿了對力量的渴望。

  呂天眾的目光掃過那斷裂的樹樁,又落回呂天霸因激動而微微發紅的臉上。他看到了兒子的進步,看到了那份執著和天賦。然而,他眼中那絲微不可察的波動瞬間平復,重新變得深邃而冰冷。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權衡,又仿佛只是在等待一個早已注定的答案。最終,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入呂天霸的心:

  “叫爹。”

  又是這兩個字!

  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呂天霸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所有的期待、興奮、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感,在這一刻被這兩個字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被戲弄的屈辱、不被認可的憤怒和積壓多年的委屈!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

  他猛地轉身,如同被激怒的公牛,大步流星地沖向屋內,粗暴地拉開自己那個破舊的木箱,胡亂抓起幾件衣物塞進一個包袱,動作帶著發泄般的狂躁。

  “站住!你去哪?!”呂天眾的厲喝聲在身后響起,帶著驚怒。

  呂天霸腳步不停,反而更快!他沖出屋門,頭也不回,聲音帶著一種撕裂般的嘶啞和破釜沉舟的瘋狂,在山林間凄厲地回蕩: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當年能狠心拋下我們兄妹幾個,現在又憑什么管我?我想認誰當爹就認誰當爹!這天下之大,老子就不信找不到肯真心教我本事的人!”他吼出了積壓心底多年的怨毒,將父子間最后那層搖搖欲墜的、勉強維系著的關系徹底撕得粉碎!

  話音未落,呂天霸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帶著滿腔的憤懣與決絕,沖出了院門,一頭扎進了莽莽蒼蒼、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山林之中,幾個起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木屋前,只剩下呂天眾孤零零的身影。秋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從他腳邊掠過,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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