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已經確認惡魔幫首領金甫死亡?!?p> 無線電內,戴松燭的話語瞬間令所有人都雀躍了起來?!疤袅耍犻L,這下總算是讓一個罪無可赦的魔頭伏法了。對了,你有拿到什么證據嗎?這樣我們還能順便拿去找監督長領賞。”
“我沒能從他身上拿到什么,但想來廣播室里這些監控錄像應該能成為很好的證據。”重新回到廣播室,戴松燭站在電腦屏幕前。他在鍵盤上操作了幾下,然后從主機里拔出了一張硬盤。
他將硬盤放在頭燈的光照下仔細端詳著,說道:“不論這個惡魔迄今為止究竟迫害了多少無辜的人,以后他都再也沒法再回來了?!?p> 他下意識地回頭警戒身后的出口,接著便繼續通過無線電說道:“大廳那邊的情況如何?”從PDA中能查看隊友們的狀態,在遭到感染體猛攻的情況下竟只有少量的輕傷,實屬不幸中的萬幸。
“現在大廳里已經沒有感染體了。本來我們還在想著,倘若關閉換氣艙閘門后該怎樣把它們引走,倒是一連串的爆炸聲解決了我們的困擾。我想,那應該是因為你和金甫之間的戰斗,對吧隊長?”
“是啊。不過現在都解決了,我也已經甩開了感染體的追蹤?!闭f著,戴松燭走到一個閉路器前,伸手拉動閘刀。這個閉路器控制著避難所大門,而戴松燭也總算解除了大門的封鎖,可以離開這片悲傷之地了?!胺怄i解除了,我這就來和你們會和?!?p> “明白,隊長,我們會繼續確保出口的安全。”
通訊結束,戴松燭拿起放在桌上的左輪手槍,回到了走廊上。沖鋒槍在之前的爭斗中遺失在了觀察室內,就當是留給金甫的陪葬吧。
戴松燭舉著武器,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過道上。他盡可能地保持著腳步的輕緩。自己的腳步聲之下,他分明能同時聽到無數沉重的腳步聲重疊在周圍。那是感染體在附近漫無目的地游蕩的聲音,聽著卻讓人以為是往日忙碌的場景。
今天又有一座避難所毀滅了。不僅是因為歹徒強盜的威脅,上塵避難所自身的軟弱,同時還有感染的侵襲。難道毀滅就是這樣不可避免嗎?原本抱著救助幸存者的心情前來的戴松燭,結果最終沒能救下哪怕一個幸存者。盡管一名禍首最終得到了罪有應得的毀滅,但他仍舊不由得感到了一絲懊惱。
哪怕只能救下一個人……
在返回大門的路上,戴松燭途經了一處居民區。這里本就是靠棚屋搭建起來貧窮之地,在經過土匪和感染體接二連三的破壞后更是直接變成了一堆廢墟。地板上沾滿了血污。倘若沒有過濾器,他肯定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厚重血腥味。
眼下,除了戴松燭自己,已經沒有活人了吧?然而,像是刻意要反駁戴松燭一般,就在他抬起一塊倒塌的橫梁、即將越過去的瞬間。
檢測到生命信號?戴松燭驚訝地盯著面罩顯示屏上的抬頭顯示。
在哪?力量瞬間灌入了戴松燭的四肢。他慌忙地沿著指示的方向望去,但光照下他只看見了更多的廢墟。潛伏著的感染體?不可能,至少處理系統還是有清楚辨別人類與感染體的能力的。
戴松燭果斷地決定繼續調查。
他將斷裂的橫梁放倒,朝著指示的方向磕磕絆絆地前進著。最后,他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戴松燭眨了眨眼,原來那不過是經由破碎鏡片反射后產生的反光,但他又下意識地覺得,這是指引他前行的北極星。戴松燭幾步跨過廢墟,上前撿起鏡片。而在撿起鏡片后,他的目光很快便又轉向了附近更為顯眼的東西。或者說,戴松燭看見了一名災難后的幸存者。
在一只橫臥的儲物柜旁,倒伏著一名小女孩,大概還未滿十歲。不難猜想,在土匪闖入的時候,女孩的父母將她藏匿在了儲物柜內。沒想到,奇跡與命運的操縱下,她竟能幸免于難。
只是……
“喂,小姑娘?小姑娘你還好嗎?”戴松燭輕拍著女孩的肩膀。而她卻對戴松燭的突然現身沒有產生任何的反應。她衣著破舊,灰頭土臉,雙眼只是呆滯地盯著天花板。視線雖然與戴松燭產生了交集,但實際上她所看見的,恐怕仍舊只是土匪肆意虐殺居民,血肉橫飛的慘狀,其中甚至可能還包括她自己的父母……這早已遠超了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女所能承受的極限。
戴松燭熟知戰地急救的技術,但對于如何處理應激心理創傷,他卻知之甚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牽起她那冰冷的小手,盡量安慰她。
“別害怕,姑娘。我是你爸媽的好朋友,是他們囑托我特意來救你的。你已經安全了。這是……”突然,女孩的手心突然掉出了一只半滿的藥瓶——氰化物?他頓時緊張了起來。
戴松燭連忙將藥瓶丟到一邊,仔細檢查著她的嘴角。他滿心祈禱女孩還沒有絕望將其中任何一滴液體倒入嘴中。
“這個藥瓶里的東西,你一口都沒碰對吧?”
雖然女孩沒有點頭,但至少她也沒有搖頭,對吧?戴松燭樂觀地猜想。
不過,即便女孩再怎么無動于衷,他們眼下都必須動身離開了。戴松燭警覺地留意著周圍,感染體沉重的鼻息仿佛就在他的背后噴吐著。
戴松燭一手將女孩抱起,一手拿著武器警戒著四周。他安慰道:“別害怕,讓叔叔先帶你離開這里,好嗎?那里還有其他一些善良的叔叔在等著我們。我會帶你去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放心,你的爸媽肯定也會很安全的,他們要不了多久就能和你會和了,先不用擔心他們,好嗎?”
雖然不易察覺,但戴松燭多少還是察覺到女孩的下巴終于有了些微的起伏。見狀,他也以微笑予以回贈。
戴松燭輕柔地抱著女孩,最終帶著她離開了這片傷心之地。從日后的報告中戴松燭得知,女孩確實是這次上塵避難所的災難中唯一的幸存者。遲早有一天,她將會不得不得知這一冷冰冰的現實。而更加殘酷的真相,則是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戴松燭不在乎被當成騙子,但女孩自己又該怎么接受事實呢?她今后的人生又該怎么繼續呢?
讓她待在自己身邊,好好照顧她,直到她有能力為自己做出決定。這是戴松燭腦海中唯一得出的解答。
“你到現在都沒有哭,真是個堅強的孩子。”戴松燭將女孩放到吉普車的后座上,系上安全帶,然后摘掉了防毒面具,“你叫什么名字,姑娘?”
“……”一段嗚咽后,女孩終于用沙啞的嗓音作了答,“小蘭。”
“小蘭嗎?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戴松燭坐到她的身旁,“你一定很累了,好好睡一覺吧。別擔心,叔叔會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的,你不用再害怕了?!?p> 這句話如同在額頭上的輕輕一指,將小蘭送入了夢鄉。她的眼皮一張一合,緩緩地靠在了戴松燭身上。
“……”
“什么?”
“謝謝你……”
“……”戴松燭沒有應答。他轉向司機,輕聲命令道,“發車吧。”
“遵命,隊長?!彼緳C感慨地搖了搖頭,發動了吉普車的引擎。
背對著另一片不得不被遺棄的世界,吉普車化作一顆陰霾中的流星,劃出了一道清澈的軌跡。無論接下來的結局如何,它都永遠不會停下自己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