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日記：寧舒淵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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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面重又回到了祖孫倆居住的老屋子。

　　寧懷鶴在陷入沉眠之前告訴他，“有空的話，可以去家里找找你之前寫的日記，或許會有助于你想起往事?！睂帒漾Q說，“你以前有寫日記的習慣，我都讀過。文筆很爛，全是流水賬，還不如你女兒寫的作文?！?p>　　鬼面尷尬地咳了兩聲。

　　“優點是字寫得不錯?！睂帒漾Q笑了笑，“應該是遺傳了莫莫，她當年讀書的時候文科就很差，但是一手瘦金體寫得優美流暢。”

　　按照寧懷鶴的指點，他找到了那些日記本。

　　寧懷鶴藏得很仔細，一共三本日記，他用一個布袋子裝著，壓在枕頭邊。

　　他由此斷定，寧燃夕并沒有看過這些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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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記本不算厚，是很常見的布面記事本，雖然看得出來有細心保管，但年歲還是在上面留下了無法抹去的塵跡。

　　鬼面打開了第一本。

　　看起來是中學時代的日記，那時候的他已經能寫一手不錯的字了，只是筆畫有些飛揚不羈，全是少年的瀟灑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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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7 晴午后有暴雨

　　今天也被要求練字，煩躁。

　　午后與朋友雨中打球，暢快淋漓。歸家后挨罵了，但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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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1 陰冷

　　糟糕透頂。假期作業沒有寫完。

　　母親盯著我一整天，臨睡覺才勉強寫完，涂兩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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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 初雪

　　今日初雪。比去年早了12天。興許氣候原因？

　　——算了，與地理有關的事，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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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面看得有些失笑。很難想象這是少時的自己。

　　他拿起了第二本。

　　字跡已經穩重了許多，粗略看了一下內容，應該是在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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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2 晴

　　植樹節。

　　手植綠楊十五株。

　　明年還會來看它們，希望會長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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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3 微雨

　　今日圖書館久待。算稿堆到桌邊。

　　今天也沒有去工會。

　?。ù颂幱幸欢卧?，但被劃去，看不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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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 晴朗，無云

　　心情甚好。

　　與希民兄探討哲學，又頭痛。再也不想提哲理。

　　今天晉級了青金，母親說以我的實力早該是黑鉆，但，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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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時的日記比較前一本少了更多情緒的描寫，就算有也只是輕描淡寫，但對文史哲學類的東西保持了一如既往的煩躁。他想不起來自己大學的專業是什么，日記里也只提了有大量的計算，但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些。

　　鬼面想了很久，沒想起這個“希民”是誰，一本日記翻下來，應該是他大學的室友。根據日記本后半部分的描述，他在大三的時候戀愛了，畢業后不久便結婚了。

　　日記的最后一篇是畢業差不多半年后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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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1 有風

　　希民兄問我可知何為愛。

　　我答，或許就像他與他夫人那樣。

　　希民兄大笑，而后告訴我，那是他的，不是我的。

　　稀奇古怪。

　　難道愛還有不同？

　　不過倒也有理。畢竟并不是只有男女之間的感情才能被稱作“愛”。

　　……算了，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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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本。

　　鬼面拿起來，先是匆匆翻過。

　　從之前的日記中他就知道，自己并非是每天都寫日記，而且也經常寫得很短，但他沒想到他大學畢業后到出事，長達七年的時間，竟然只寫了第三個本子的一半。

　　前面都是簡短的記錄。偶爾是記錄中午吃的飯，偶爾是工會任務出勤，偶爾會寫一些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的工作。有的時候也會提到母親，只是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的母親常年勞累，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他要帶她去醫院，她卻固執不去，諸如此類。

　　后來他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和他的妻子有關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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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4 晴晚霞很美

　　傍晚下班，想起母親腹痛，路過醫科大學，下車買藥。

　　有個女孩路過我身邊，笑容甜美，卻給我一種不好的直覺。

　　興許是妖魂，但匆匆一面，難以斷定。

　　看她抱著的書，應是醫科大學的學生。

　　妖魂行醫？聞所未聞。

　　還是要調查一下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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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 雨后有虹

　　已經可以斷定她是妖魂。

　　然而行醫？

　　經過調查，名黎采星。品學兼優，友善可親……難以置信。

　　或許不該輕易抹殺？

　　幾次遇見，她的笑容讓我相信，她與其他妖魂不同。

　　——鬼迷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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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6

　　隱身旁觀她實習。

　　在她眼里絲毫看不出對血肉的渴望。

　　只有對生命的珍視與刻骨的認真。

　　無法不好奇她的經歷。

　　她是如何進入醫院的？又是如何瞞過其他工會耳目的視線的？

　　她為什么要選擇行醫？她難道，不怕死嗎？

　　值得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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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面感覺自己的頭又開始隱隱疼了起來。

　　他無比確信，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都是曾屬于他的記憶。

　　雖然還想不起來全部，但他知道，真正讓他懂得“愛”的，絕不是滿天霓霞下驚鴻一面的偶遇，也不是那個女孩笑容的甜美，身材的姣好，性格的溫婉。

　　是來自黑暗卻對光明的義無反顧，如飛蛾撲火般壯烈決絕。

　　有飛蛾生于黑暗，卻向火焰撲去。

　　也有火焰被她吸引，為她跳動，烈烈焰火，燃盡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