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是三月三出的門,三月四日回到闊別二個月的江口。在他回到統建樓605室時,才知道他的床鋪已經不屬于他了。
因為他沒有及時交房租,連押金都當成二月份的房租被扣除了,甚至還欠了一月份十二塊一毛九分的水電費。
床鋪已經被六芽的一個同事接手了。紅秀說,其實前些天我想聯系你的,可又沒你老家的電話,擔心你不會再來江口,所以才轉租出去的。
西平心里很不是滋味,沒想到只是晚來幾天,就出現這樣的事,真是人情淡如水。
紅秀提出在房里再加一個床位,六芽裝出很為難的樣子,說再加床位的話,到時大家吃飯都沒有地方了。
話說的委婉,意思卻很明顯。他好不容易等到機會把西平掃地出門,怎么可能還會同意紅秀提出的建議?
自從西平住進來之后,六芽發現自己在房間里的地位直線下降,可有可無。
紅秀的心思全在西平的身上,每天噓寒問暖體貼入微。對自己則是冷淡和不屑,這讓他如何不妒火中燒?
西平沒有讓紅秀為難,他知道六芽容不下自己,既然這樣,再住下去也沒意思。他問,我的那些東西呢?
紅秀說,你的東西被隔壁的海英拿走了,她說放在她那里給你保管。
西平心里升起一絲暖意,這世上總算還有念舊的人。
把欠的水電費付清,西平向隔壁房間走去,門是關著的,屋里有收音機的聲音。西平敲了敲門,聽到海英在里面問是誰啊?
西平說是我。
海英說,你又是誰啊?
西平說,你把門打開不就知道了。
很快聽到拖鞋的踢踏聲,海英身著睡裙把門打開,見是西平,眼睛一亮,高興問你是什么時候過來的。說著趕緊把他讓進屋里,又隨手把門關上。
西平說,剛到的,聽紅秀說我的東西在你這邊,所以過來拿。說話時忍不住瞅了一眼她睡裙下的兩條大長腿。
海英問他找到住的地方沒有?
西平搖頭笑道,我剛下火車就過來了,去哪里找住的地方。
海英拍掌笑道,這就好,上個月藍秀夫妻搬走了,這里正需要人合租,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和我們一起住?
西平有些顧慮,說,我是沒意見,就怕冰芽會多想。
海英說,你沒意見就行,管他怎么想,再說我們之間好像還沒有什么吧。說完調皮沖他眨了眨眼。
西平沒有拒絕,一是去外面想租一個合適床鋪很難,自己帶的錢不多,租不起單間,既然這里正好有床鋪,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海英問他吃飯沒有?
西平說等會去下面吃。
海英說,懶得跑,干脆我下面給你吃吧。
西平笑道,我可不敢吃你下面,否則冰芽真要拿菜刀砍我了。
海英聽了俏臉一紅,瞪了他一眼,笑著說,沒想到你也變的不老實了。說完起身去陽臺上煮面。
西平見她穿的睡裙很短,只剛剛把她的翹臀遮住,兩條又白又亮的大長腿盡露在外面。于是笑道,海英,你還是穿一條褲子吧,要不我真的要把你吃了。
海英找出姜蒜,放在盆里洗,回頭笑道,就不穿,讓你看得見摸不著,饞死你。
西平感覺氣氛有些曖昧,不敢繼續說下去,掏出煙點上,問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在房里?
海英說,現在金紅上機動班了,只有我命苦,還要每天上夜班,永不見天日。
西平問,機動班是什么班?
海英說,機動班就是誰休息,就頂誰的班。
西平哦了一聲,又說,既然你這么想上白班,怎么不跟主管提。
海英說,你以為我沒提嗎,那個死胖子說,我是老員工,只有我上夜班才能讓領導放心。明明不同意給我調班,還說的這么好聽,虛偽。
西平笑道,這就是領導說話的藝術。
海英洗了姜蒜,又把一個紅辣椒切碎,一齊倒進鍋里,整個房間里香噴噴的。
西平說,單聞到這香味就讓人食指大開了。
海英笑道,只要你不嫌難吃我就滿足了。
西平見房里三個床鋪上有日常用品,問除了你和金紅夫妻,這屋里還有誰住?
海英說,也是我們臨江的,叫廖信,在酒店做門童。
西平說,能在五星級酒店做門童的,長相肯定不一般。
海英把煮好的面條端上來,放在小桌上,笑著說,是不一般,可跟你比起來還有一段差距。說著很有深意看了他一眼。
西平故意不去看她,拿起筷子低著頭吃面。
海英拿過一個小凳坐在他身邊,問味道怎么樣?
西平笑著說味道好極了。
海英說,味道好就多吃點,鍋里還有。
西平嗯了一聲,繼續低頭吃面,因她坐的是小矮凳,為了讓自己身子保持平衡,兩條腿故意張開著,一條紫色小內褲讓西平盡收眼底。西平感覺自己心跳加快,不敢再看,端起面走到陽臺上,掩飾笑著說,江口的天氣就是熱,老家現在還在穿棉衣,這里只穿單衣就可以了。
海英暗罵了一聲“膽小鬼”,問他這次過來有什么打算?是繼續擺棋,還是找份工作正經做事。
西平說,想找事做。不過沒找到事做之前還得去擺棋,否則就沒錢吃飯了。
海英笑道,就憑你這相貌,就算去做鴨子也可以發財。
西平哈哈一笑,說我的身體不好,去那里不到半個月肯定死翹翹。
海英問他是喜歡睡下鋪還是喜歡睡上鋪?
西平說,我還是喜歡睡下鋪,免得到時把臭襪子掉到下鋪去。
海英站起身,說既然你喜歡睡下鋪,那我把下面讓給你,我睡你上面。說著便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西平說,這怎么好意思。
海英說,讓你睡你就睡,跟我客氣什么。
西平笑道,若外面有人聽到你這話,還不知道我倆在干嘛呢。
海英也不禁莞爾,笑著說,我一個結了婚生了孩子的女人倒沒什么,萬一影響你娶媳婦那我罪過就大了。
西平嘆道,現在哪還有女的會看上我這種人,要什么沒什么,年紀又快三十,估計這輩子就這樣了。
海英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現在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何必說這種泄氣話。說著話,已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幫西平把床鋪好。
西平吃完面條時,看到自己的床上鋪的整整齊齊,贊嘆道,沒想到你這么能干,冰芽真是撿到寶了。
海英笑道,女人不能干還叫女人嗎?!
西平哈哈大笑,說沒想到你開這種玩笑能說的這么溜。
海英爬到上鋪,兩腿朝外,側身坐在床上整理東西,笑著說,你沒想到的事多著呢。
西平見她如此門戶大開對著自己,笑道,海英,你這樣坐不會是想勾引我吧。
海英臉上一紅,熱辣辣盯著他說,我就是想勾引你,你敢嗎?
西平有些吃不消,躲開她的目光,蹲下身子找出洗刷用品,笑著說,不跟你開玩笑了,我去洗澡。說著拿著毛巾去了衛生間。
海英沖他背影笑罵了一聲膽小鬼。說完自個咯咯笑了起來。
西平進了衛生間,關好門,心說這娘們肯定想男人了,自己暫時先住著,等別的樓層有合適的床鋪趕緊搬走,否則非出事不可。
洗完澡出來,吳亞利已回來了,正在陽臺上洗菜,見他從里面出來,問什么時候過來的。
西平說下午到的。
吳亞利問現在坐火車的人多嗎?
西平說,人多,自己一路過來,就沒坐過。說完進了屋,海英已把窗簾布綁好,見他過來,沖他眨了眨眼,低聲笑道,膽小鬼。
西平不禁感到頭疼,狠狠瞪了她一眼,海英又咯咯咯笑了起來。
西平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早已困了,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發出輕輕的呼嚕聲。
海英說他是屬豬的,這么快就睡著了。
吳亞利問,你跟他是怎么認識的?
海英抬起頭想了想,說我來江口的第一天就認識他了。
吳亞利偷偷瞄了一眼她渾圓的大腿,問你來江口有多久了?
海英說,有七八年了。
吳亞利驚訝道,這么久啊?
海英說,是啊,那時西平也在榮亮表帶廠做,是研磨組的組長,冰芽還是他介紹進去的呢。
吳亞利說,你老公現在有多少錢一個月?
海英說,上個月做了研磨清洗部主管,底薪和加班費每月能拿到三千左右。
吳亞利吃驚道,這么高啊。
海英說,是香港老板開的,就因為工資還算可以,所以才讓他一直呆在那邊的。
吳亞利說,既然工資這么高,西平為什么要出來?
海英說,為了女人唄,還能為什么。
吳亞利笑道,沒想到他還是一個多情種子。
海英不屑說,他這是傻,為了那么一個女人自暴自棄。
吳亞利詫異看了她一眼,說我聽別人說,他那個女朋友長得很漂亮,是不是?
海英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說漂亮是漂亮,又不是要真心跟他過日子,幾年時間把他的錢用的一干二凈,臨到頭還要逼他拿出兩萬的彩禮,跟她母親一個鼻孔出氣。
吳亞利說,你現在還有這個女人的消息?
海英說,去年我回老家過年,在鎮上見過她一次,人變老很多,氣色也不好,聽說她男人挖煤出了事故,壓斷了一條腿,為了治腿把家里的錢全部花光了,還向親戚朋友借了不少。
吳亞利說,難道煤礦不管嗎?
海英說,是私人小煤礦,那次事故死了二個人,重傷七個人,煤礦老板得知出了這么大事,連晚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