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窗外一片紅色的時候,白寧舒從房間里出來,整個人和早上一樣,好像她從沒哭過,好像悲傷的那個人不是她。
“要吃飯嗎?”
白寧舒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正在吃外賣的韓奕軒一愣,轉頭看她,“你好了啊。”
白寧舒隨意的坐下,“我什么時候不好了?”伸手碰了一下外賣盒子,皺起了眉,“你這都涼了,你中午點的吧?”
確實是中午點的,中午沒吃,這才吃不一會就被發現了,“額,我出去了一趟,回來他就涼了。”
“你不會做飯?或者你不能重點一份嗎?”白寧舒一邊責怪一邊起身去冰箱里拿出食材開始做飯了,“你別吃了,一會吃熱的吧,我也餓了。”
韓奕軒看她在廚房里忙碌的樣子,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哭過,不禁好奇她究竟是怎么脫離悲傷然后恢復正常的,越來越覺得她不像個正常人。
幾分鐘后熱騰騰的炒飯就好了,一人一碗,剛剛夠。
“吃吧。”白寧舒說完先吃了起來。
韓奕軒看著她,“你真的,很厲害。”若有若無的一句話,他也不知道白寧舒聽到了沒有,這句話里面包含了多少東西只有韓奕軒自己知道。
“你家是什么樣的?”吃完飯刷完碗后白寧舒坐在韓奕軒對面問他,“你家應該很好吧。”
“我家啊,和張家差不多,上次那兩位說張家昊的話其實就是我爸媽說我的話。”韓奕軒很少同別人講自己的家庭,因為那里沒有愛,僅有的愛也只來自爺爺,而爺爺已經不在了,“咱們這種家庭啊,有幾個人是好的,除非能力夠大,除非夠招人喜歡,其他的呢就跟街上小貓小狗一樣。”
“那你開心嗎?”白寧舒最想問的問題問了,“你會不會覺得活著太難了?”
韓奕軒搖搖頭,“我可能想的比較開,別人對我怎么樣我對他們就怎么樣,盡管還是有不如人意,但我還是相信真心一定能夠換到真心。”他的人生和白寧舒不一樣,哪怕他們在某種層面上是一種人,也僅僅是那一個層面上。
“那你換到了嗎?”白寧舒輕聲問他,“你有后悔過嗎?”
“換到了,徐思洋不就是一個,還有另一個人。后悔,我只后悔一件事,那就是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韓奕軒說的輕松,“我一直相信一個道理,不管你苦多久,最后一定會甜。”
白寧舒不說話,沒什么可說的,也沒有可問的了。
韓奕軒看了她許久,“你或許怪這世界不公,因為你受到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或許會想離開這世界,但離開解決不了問題,你的離開只解脫了你一個人,你有想過別人會怎樣嗎?需要你的人該怎么辦?喜歡你在乎你的人該怎么辦?最重要的是你在乎的人,你是不是真的可以拋開你在乎的人離開?”他說這些不是想改變什么,而是希望她明白他話的意思。
白寧舒苦笑,她什么時候需要別人來開解她,明明都是她在說別人在聽,韓奕軒的話她懂,她只是做不到在意所有人的感受。
“如果你不在意那些人,沒關系,你開心就好。”
“我選擇跳下去的那一刻就已經拋開一切了,但他救了我,無論曾經好壞他也救了我,我沒法怪他,我總不能能指著罵他,為什么要救我吧,如果沒救我,那我也不會坐在這兒了。”白寧舒只想說自己想說的話,“他是我表哥,哪怕他在不好,他也救了我我能怪他嗎?我能怪他什么?我只能茍延殘喘的繼續活著。”
韓奕軒沒辦法理解白寧舒,哪怕他們差不多,“活著才會有未來,沒有未來你來這世上干嘛?既然來了,就開開心心的,你想怎樣都可以,那些人那些事你完全可以不管,活一次,總要活的有意義。”
“有意義?如果為了活的有意義,那為什么會有人選擇死亡?”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但你沒必要因為別人而做他們所做的選擇,那是跟風,不是你的選擇,明白嗎?”
這是他們之間唯一一次這樣的對話,而白寧舒也沒有在回話,起身回臥室了。
韓奕軒不明白白寧舒的一些想法不代表他會改變和白寧舒做朋友的想法,因為他覺得白寧舒的身邊需要一個人,他可以是那個人,他很確定,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會改變的。
白寧舒回了臥室后直接上床鉆進被子里睡覺,她不想思考,也不想想韓奕軒的那些話她今天哭過了,她不想哭第二次,所以選擇睡覺。
夜里韓奕軒拿著水杯出來時,看到桌子前那抹身影,他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對的,只是他想說便說了,此時看到白寧舒開著昏暗的臺燈在寫她自己的那本‘情緒’書。
韓奕軒才明白她其實什么都明白,都懂,只是她放在心里,也不需要別人對她說什么,因為說什么都是多余。
韓奕軒微微嘆了口氣回房間了。
白寧舒坐在桌子前寫了好久好久,直到天亮。
韓奕軒在天亮前找到了張家俞的位置,發給張家昊,后面的事不歸他管了,這次也只是幫白寧舒。
收拾好出來時,白寧舒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洋洋灑灑好幾頁紙是她昨天的全部感受。
說來后悔,韓奕軒昨天的話根本不該說,許墨非和方言婧已經讓白寧舒很難過了,韓奕軒又說了那么多,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韓奕軒沒有吵她,直接出門了。
“能聊聊嗎?”等電梯時許墨非的聲音出現,“你有時間嗎?”
韓奕軒點頭,“走吧,別在門口。”電梯到了,兩個人下樓在停車場站住,“有什么想問的,問吧。”
“你…”
“我只是租客,你應該知道她家有兩個房間。”韓奕軒幾乎是他說話的同時開了口,“我和她認識不到半個月,如果是關于我的,不用問了。”
許墨非心里有很多問題無從問起,嘴上卻問了最不該問的,“我和言婧真的沒有關系,她為什么不信?”
“你了解她嗎?”韓奕軒反問,“你真的了解白寧舒嗎?”
“我當然了解她。”許墨非細數些他記憶里的白寧舒的樣子,“她很開朗,笑起來很好看,很善良,很樂觀,沒有煩心事,她喜歡笑,喜歡…”
韓奕軒突然覺得這次的談話毫無意義,“我告訴你,白寧舒從來沒有真的開心過,她是笑了,是真的想笑嗎?笑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表情罷了。你認識她少說也有三四年了吧?她在你眼里就是那個樣子?你了解她嗎?我認識她第一天我就知道她過的不開心,而你一直關注她卻一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開心,你是了解她,還是以為她就是那樣的?”
韓奕軒的話讓許墨非陷入了沉思。
“她說過她認識一個特別特別好的男孩,但是不管她表白多少次,最后都會被拒絕。這個人是你,對嗎?”韓奕軒想到白寧舒之前說過的情感經歷,再加上她看到許墨非的反應,大概就能知道他是哪個。
許墨非沒有否認,他拒絕過不知道多少次白寧舒的表白,他總想著以后再說,以后再說,可還沒到以后,他就發現,她的身邊有了另一個人,在那之前他們有好久好久都沒有見過,就好像是完全沒有交集的陌生人一樣。
“你喜歡她為什么拒絕她。”韓奕軒很不明白,“你拒絕一次又一次,直到她不在表白,直到她和別人在一起,你心里真的好受嗎?”
回想起白寧舒三天兩頭就會表白的那段日子,許墨非是心痛的,“我是怕傷害她,我想和她有一個好的未來,我自己本身就是個麻煩,所以在沒有足夠確定的情況下,我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
“許墨非,從你第一次拒絕我開始就已經在傷害我了。”白寧舒不知何時站在他們不遠處,“我表白過多少次,就失望過多少次,你身份特殊不假,所以我原諒你一次又一次的突然消失和一次又一次的突然出現,那是因為你是許墨非。”
韓奕軒一動不動的看著白寧舒說她一直想說的話。
“可是我后來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如果你足夠強大,你應該查的到我有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幫你。如果你足夠強大,你可以一直待在某個地方。你說你本身是個麻煩,其實是因為有很多人都想要你的身份,而你除了那,一點點能力都沒有,所以你查不到我,所以你只會說你沒查…沒關系,我不在意這個,你可以隨便說你想說的,除了許家人和那個身份以外的話,你說,我聽著。”白寧舒說著說著轉了話鋒,內心還是希望許墨非可以說點好的。
許墨非沉默了片刻后出聲,“寧舒,你能力強我知道,也知道你什么都不怕,可是我真的沒辦法和你在一起。”
‘轟’白寧舒心里筑起的那面高墻轟然倒塌,“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不要。”說完轉身就走。她還是太天真,天真的以為只要她給臺階,許墨非就會下,天真的以為他以前的話是真的,事實卻是她大錯特錯。
“以后別再出現在寧舒面前了。”韓奕軒沒有追過去,而是開車離開了,白寧舒需要自己的空間。
許墨非站在原地看著剛剛白寧舒離開的方向許久,千言萬語只化作三個字,“對不起。”他有萬般不對,但他沒辦法,他不是白寧舒可以什么都不怕,說白了,他其實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江北彌
斷更一周,要寫更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