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我被窗外的暴雨驚醒。雨水狂暴地捶打著玻璃,像是無數冰冷的手指在急切地抓撓。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閃電偶爾撕裂夜幕,瞬間將家具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影。空氣又濕又冷,裹著泥土和鐵銹般的腥氣。
“咚…咚咚…”
不是雨聲。是敲門聲。沉悶,緩慢,帶著一種濕漉漉的粘滯感,從我家大門的方向傳來。
誰會在這種鬼天氣、這種時辰敲門?我心臟猛地一縮,睡意全無。或許是鄰居有急事?或者…某個迷路的可憐人?
“咚…咚咚…”聲音固執地重復著,間隔精準得可怕,像某種機械。
我摸黑下床,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激起細微的戰栗。客廳比臥室更黑,窗簾緊閉,只有門縫底下透進樓道里那盞常年接觸不良、忽明忽滅的慘綠色應急燈光。那光,此刻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扭曲的、不斷跳動的影子——門外確實站著一個人形的輪廓。
“誰?”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鎮定,但尾音還是泄露了一絲顫抖。
敲門聲停了。死寂。只有窗外的暴雨在咆哮。
我屏住呼吸,湊近貓眼。
貓眼外,是模糊變形的樓道景象。應急燈的綠光下,一個穿著深色雨衣的身影低著頭,帽檐壓得很低,完全遮住了臉。雨水正順著雨衣的褶皺往下淌,在腳下積成一小灘渾濁的水洼。那身影一動不動,像一尊被雨水泡脹的雕像。
“你找誰?”我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
雨衣人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抬起了頭。
貓眼扭曲的視野里,一張慘白浮腫的臉猛地填滿了整個鏡頭!皮膚像是被水浸泡了太久,呈現出一種腐敗的灰白色,緊緊貼在顱骨上。眼眶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沒有眼白,沒有瞳孔,只有純粹的、吞噬一切光線的虛無。更恐怖的是,那張臉的嘴角,正以一種非人的、撕裂般的弧度向上咧開,露出兩排細小、尖銳、如同鯊魚般的牙齒。
它在笑。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猛地后退,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幾乎同時!
“咚!咚!咚!”門外的敲門聲驟然變得狂暴!不再是之前的緩慢試探,而是變成了瘋狂的、歇斯底里的撞擊!整扇門都在震動,門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綠色的影子在門縫下劇烈地晃動、膨脹!
逃!必須逃!
我轉身沖向臥室,想拿手機報警。就在我手忙腳亂抓起手機的瞬間——
“嘩啦——!!!”
一聲巨大的玻璃碎裂聲從客廳傳來!
我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客廳……客廳唯一的窗戶是封死的雙層玻璃,外面還有防盜網!
我僵硬地、一點點地轉過頭,看向客廳的方向。
借著又一次慘白的閃電,我看到:
客廳那扇號稱堅不可摧的窗戶,此刻如同被巨力砸中,蛛網般的裂痕從中心向四周瘋狂蔓延。而在那裂痕的中心點,緊貼著冰冷的玻璃內側,赫然印著一張濕漉漉、慘白浮腫的臉!那雙黑洞洞的眼窩,隔著布滿裂紋的玻璃,精準地“盯”住了臥室門口的我!那張咧開的、布滿細密尖牙的嘴,無聲地開合著,像是在重復同一個詞。
它…它怎么進來的?!防盜網呢?!
極度的恐懼攫住了我的喉嚨,我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張緊貼玻璃的臉,緩緩地、左右搖晃起來,仿佛在用它那腐爛的額頭,一下,又一下,輕輕地……
“咚…咚咚…”
敲擊著碎裂的玻璃。
聲音,和剛才的敲門聲,一模一樣。
而窗外暴雨如注,防盜網完好無損。
它,一直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