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慕不知何時睡過去了,抱著她的包袱,躲在草叢里面,夜晚的蚊蟲咬得她渾身泛癢。
她側著脖子拍死一只,目光哀怨地看著那條寂靜小路。
不應該啊……
天都這么黑了,還不出來,難道是在山里留宿了?
她不想睡著了錯過來人的聲音,但又因為等來等去,見不到人影,睡意浮涌上來,眼皮還是不斷往下掉。
等回過神來,天已經亮了。她不知道什么時候靠在樹干上,就那樣睡了一晚。
敲鑼的聲音吵醒了她,何長慕猛地一個驚醒,回頭才又發覺了來人的隊伍。大大小小的轎子都在一道,不長的隊伍中間,有四五個白衣打扮的人舉著一頂小轎子,那轎子實在是很小,但又做的極為精致,就像是按著同等比例縮小了數倍后的矮轎,只不過它的四周并沒有用什么東西擋住視線,而是通著風,用幾條紗幔輕輕遮擋住了。
風一吹,便從里面露出一個桃紅色的小人。
小人是木頭做的,臉蛋、肚子都是圓滾滾的,身上似乎是很多肉的樣子,瞇著眼睛在笑,唇角也是往上翹起,它盤腿而坐,雙手交疊在身前,看起來很是安定。
有兩個打扮富貴的小姐,在后頭笑著說道:“這次真的是太好運了,沒想到國師也在,還給我們請了一位小神。”
“是啊,你運氣也太好了!”慕容琪說道:“若是我小叔看見了,肯定又要羨慕了。”
“說真的,當時你也應該請一尊的。”
“國師不是說了嗎?只送有緣人。”
何長慕躲在樹叢后面,看著那群人從自己面前走過,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那就是歐陽家的二小姐——歐陽芷。
她想追上去,但是眼看人已經繼續往前走了。
連忙回頭看了一眼,腳下是濃密的草木叢林,她想要追上那個隊伍,便從稍高的地方跳了下去,然后筆直地往草叢中間闖,順勢往下,這條山路是繞了路的,蜿蜒往下,她從高處爬下來,很快就超過了大隊伍行走的車隊。
腳下的地面是陡坡,她單手抓著樹干,往下探出了步子,用力一跳,落在了地面上。
那隊伍馬上就到她眼前了。
何長慕張開了雙手,將它們攔了下來。
本是隨行在走的歐陽芷已經有些累了,看前面忽然停下了步子,擰著眉頭說道:“怎么了?為什么不走?”
何長慕見到她探出頭來,連忙高聲喊道:“歐陽小姐,我有東西給你看!”
歐陽芷擰著眉頭,道:“哪來的瘋子?趕緊把她拉開,別礙了我小神進門的吉時。”
隨行的小廝連忙往前跑去。
何長慕都不知道被驅趕多少次了,看到這架勢自然就明白,她一邊往后退,一邊高聲說道:“歐陽小姐,我是認真的!幾年前您父親在外落魄的時候,我家曾救助過他,這里是他留給我家的玉佩,你……”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按住了胳膊。
小廝根本沒有聽她的話,用力將人制住之后,何長慕因為吃痛,手上也沒了多少力氣。
玉佩順勢掉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歐陽芷還以為是哪來的搗亂的家伙,本是不在意的,但聽到了響動,余光瞥見了一個眼熟的玉佩,等她看清了之后,才連忙說道:“等下!”
此時何長慕已經被壓制在地上。
歐陽芷越過人群,來到何長慕面前,彎腰撿起了那塊玉佩,捏在手里看了兩眼,后驚訝地抬眸。
“這是……”
何長慕見她知道,連忙說道:“是歐陽風……歐陽老爺留給我們的,當時他許下諾言,說有朝一日若是我們需要他的幫助,便可拿著這玉佩來找他。”
“我爹確實說過有這回事……”這么多年,也沒有見人真的拿玉佩找上門,歐陽芷早就忘記了這回事,沒想到……她低頭看了眼何長慕,這姑娘身材瘦小,胳膊腿都沒有幾兩肉的樣子,如今被人這樣壓制在地面上,身上都滿是臟泥,“松,松手……”
她連忙說道,讓小廝松開了她,彎腰去將何長慕扶了起來。
“抱歉,我不知道……”歐陽芷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姑娘,又覺得年齡有些合不上,“這玉佩是你的?”
“是我爹的,我出來的時候借了這個。”
“借?”
何長慕猶豫了下,道:“好吧……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她把自己逃婚的事情說了一遍,歐陽芷越聽越覺得稀奇,最終只剩下長大了嘴巴,看著何長慕有些懵,“這……”
“所以我現在無處可去了。我不知道歐陽……老爺說的是不是真的,我能住在這里嗎?”
“哈……哈哈……”
歐陽芷尷尬地笑了兩聲,她怎么也想不到,拿著這么重要的玉佩到了這里,竟然只是為了逃婚?
“當然可以,只是……我們正在請小神,這一路都得走回去,你介意的話,不如去山下坐轎子,如何?”
何長慕不怕走路,只怕自己走丟了,又無法跟著她們一道,便搖搖頭道:“我同你們一道。”
“好。”歐陽芷點點頭。
國師說了,請小神重在心誠。于是這一路,歐陽芷都是徒步從山頂,將這座小神請回了府上。
等她回府,日頭已經掛在了空中央。
“小姐,您回來了……”
歐陽芷應了一聲,將自己身上的衣服遞給了小廝,說道:“老祖宗呢?”
“在后院。”
“這次她定會高興,我們從國師那里,請了一座小神回來。”
“我這就去通秉。”
“好。”
說完,歐陽芷回頭,才又想起了何長慕的存在。
她這一路已經是走的精疲力竭,自然也沒有功夫去照顧何長慕,只從奴仆手里拿了杯水,喝了兩口,吩咐道:“給這位……姑娘準備個客房,讓她先住下。”
歐陽芷吩咐完,又同何長慕說道:“你且跟著她去,等安頓好了,我便帶你去見爹爹。”
何長慕心中感激,“多謝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