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在桃苑停下。李府一應家仆,收了音訊,紛紛出了府門,在門前排成一列,靜靜等候,恭迎唐秋梨。
眾人靜默,臉上皆是歡喜。
管事的下了馬車,口中喊了一聲,“少爺,到了。”
李小白聽言,掀開了轎簾,從里邊出來。李小白下了馬車,在馬車旁站定,伸手攙扶唐秋梨下來。
唐秋梨腿腳不便,未有推辭。
下了馬車,唐秋梨抬眼,只見大門前高掛“桃苑”二字牌匾。牌匾精致,花紋樣式別具一格。內中紋理,細膩不俗,也是罕見,也該是出自大家手筆。
一應家仆,見得唐秋梨,臉上掛不住喜笑,齊齊應聲,“唐姑娘好。”聲音整齊洪亮,家奴恭敬,看不出有零星半點不情愿。似乎唐秋梨此行桃苑,于眾人而言,是天大的一件喜事。
唐秋梨驚愕,這一眾家仆,怎知她姓唐?又為何如此歡喜?
“唐姑娘,你腳上有傷,今夜就先在這桃苑住下。待傷好些,我再帶你一覽這桃苑景色。如此,可好?”李小白在旁,低聲問詢。
唐秋梨聽言,思量了片刻,點了點頭。
一丫鬟見狀,立時上前,“唐姑娘,你的客房,我等早就給姑娘收拾妥當。奴婢這就帶姑娘去看看。客房一共有四間,姑娘可以看看,到底想住哪間。”
四間客房?一夜哪里住得完?這李公子,可真是費了心思。唐秋梨一愣,看了李小白一眼。李小白點頭,未有吱聲。
說著,丫鬟攙扶著唐秋梨,徑直往里。一眾家仆見狀,身影避讓,笑迎目送唐秋梨入內。
唐秋梨惶恐,長那么大,還從未受到一眾奴仆如此禮遇。唐秋梨低頭,有些不自在。但見眾人眼神,滿是歡喜真誠,也不好說什么,只得點頭致意。
李小白看出了唐秋梨的心思,一個揮手,高聲說道:“都散了罷。”
一眾奴仆聞聲,齊齊應諾,而后井然有序,自府門前散開,下去忙活其他。
丫鬟領著唐秋梨,穿過廊院,徑直去客房。
途中,遇得幾名家丁,見得唐秋梨,皆是停下手中活兒,點頭致意,滿是和善。
唐秋梨點頭回應,心上輕松自在,自覺桃苑上下,極好相處。
二人拐了三拐,及至客房。丫鬟停下,“唐姑娘,我們到了。這里有客房四間,皆是少爺為姑娘一人精心準備。客房名喚春桃、夏荷、秋楓、冬梅。姑娘可隨我,一一查看。”
話音一落,丫鬟伸手,將最前的春桃房間打開。
一陣桃花香味,頓時撲面而來。香味沁潤,讓人聞之歡喜。與一般桃香,倒也不太一樣。內中陳設,古樸素雅,皆是紅木所制。一方床榻,被褥里外,皆是桃色。看著也是有趣。
唐秋梨在房中待了片刻,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息,幾分滿意。唐秋梨近前窗戶,一時推開,只見窗外幾株桃樹,開著白花粉朵,也是驚艷。屋內桃色,屋外桃花,倒是應景。
“唐姑娘,這邊請。這春桃之側,便是夏荷房間。奴婢帶你,也去看看。”丫鬟應聲,行禮示意。
唐秋梨點頭,腳步緩慢,跟著丫鬟,又去了夏荷房間。
門嘎吱一聲,被丫鬟打開。
房中亮著燈火,唐秋梨定睛一看,只見跟前,書畫、桌具、椅子、床榻、被褥,皆是荷花樣式。就連窗戶,也精雕數朵荷花。
果然是夏荷房間,倒也不錯,唐秋梨細思,也是喜歡。
丫鬟見得唐秋梨神情,已明白她的心思。
她嘴角輕笑,身影出了門外,“唐姑娘,旁邊還有一間,是為秋楓房間。奴婢也領你轉轉。”
“好”,唐秋梨眼神自夏荷房間移開,腳步輕緩,跟著丫鬟,又去了秋楓房間。
房門被推開,內中陳設,如唐秋梨所料,皆是楓葉之景。內中窗花、帷幕、布料、被褥,皆是楓葉景色。看著倒也別致。這李府該是費了一番心思的。姐姐若是來此,必定也會喜歡這秋楓房間。唐秋梨在屋內端詳,輕然一笑,點頭滿意。
丫鬟一笑,“少爺說,姑娘笑了,就是歡喜了。后邊還有一間冬梅房間,奴婢再領你去看看?”
唐秋梨一愣,搖了搖頭,“不必了,就春桃房間罷。李公子,真是費心了。”
“姑娘說的哪里話?少爺說了,姑娘歡喜開心就好。旁的,也無關緊要。姑娘既是想在這春桃房間下榻,奴婢這就領姑娘過去。”說著,丫鬟上前,攙扶唐秋梨,再回了春桃房間。
丫鬟將唐秋梨攙扶到桌案坐好,端正行禮,“唐姑娘,夜已經深了,奴婢這就去給姑娘拿藥。我們李府的傷藥,很是靈驗的。不管你是什么傷,不出幾日,都能治好。你等等我,我這就去拿。”
話畢,丫鬟給唐秋梨再行禮,退出了房間。
唐秋梨環顧四周,又是審視起四周的桃花、桃樣,看著滿眼的桃色。
唐秋梨心上一喜,起身在床榻橫躺。被褥抱在懷中,還能聞見淡淡花香。桃色被褥,粉紅的紗帳,唐秋梨看得出神。
不賴不賴,這床榻松軟,可是比客棧的強太多,唐秋梨滿意,眼睛一閉,淺淺入睡。
“咚咚咚”,丫鬟再敲了房門,“唐姑娘,奴婢給你送藥來了。”丫鬟很守規矩,唐秋梨未有吱聲,她便不敢進。
床榻太軟,唐秋梨睡得安香。她睡眼朦朧,聞聲驚醒,揉了揉眼睛,問了句:“誰啊?”
“是我,春桃。”丫鬟應聲。
聲音熟悉,倒是有些印象。唐秋梨回神細思。
春桃?唐秋梨不覺噗嗤一笑。原來這春桃房間,配的丫鬟也叫春桃啊?這倒是有些意思。唐秋梨點頭應聲,“進來罷”。
春桃推門而入,手中端著木托,木托上有幾個藥瓶。春桃將木托放下,見唐秋梨身影橫躺床榻,一時竊笑,“姑娘這是累了罷?”
唐秋梨自床榻起身,懷中抱了被褥,眼睛微瞇,“是了,我們江湖行走,難有一日溫飽好眠。你這桃苑,床榻舒軟,極是好眠,我很是喜歡。”唐秋梨歡喜,不住夸贊。
“難為姑娘了。江湖險惡,也是辛勞。少爺說,姑娘俠肝義膽,為民除害,那是巾幗不讓須眉。我等佩服著哩。”春桃由衷夸贊。
“本來我已命伙房,替姑娘燒了熱水,以備姑娘沐浴之用。姑娘既是困乏,那就早些歇息罷。”春桃說話間,手腳也沒停下。她將幾瓶藥一一打開,各倒了一些,在藥盅之中,而后細細攪拌。
唐秋梨點頭,“有勞了。今夜累乏,都明日再說罷。”
唐秋梨瞇眼,小聲說道:“江湖險惡,風餐露宿,也是常有。富貴不敢奢求,今夜有這暖榻軟被,我也就不與你客氣了,可得好好睡上一覺。”
唐秋梨仰頭,看著房頂,又是將被褥抱緊。
春桃身影近前,見唐秋梨腰間還掛著寶劍,急忙應聲,“唐姑娘,你這劍擱這,不得硌得慌?”
“哦”,唐秋梨應聲,“我差些忘了。都習慣了。有兵刃防身,到底安全些。”唐秋梨一笑,起身解冬劍,擱置床前。
“姑娘可真是謹慎。姑娘請放心,這是桃苑,不會有壞人的。縱是有,也絕來不了姑娘的客房。”春桃于李府守備,很有把握。
說話間,春桃蹲下身子,伸手給唐秋梨脫了馬靴。
唐秋梨驚慌,急忙起身,不好意思,連連說道:“我自己來,自己來……”
春桃一笑,擺了擺手,“姑娘不必客氣。你受了傷,既是來到我們桃苑,就該奴婢伺候服侍。你就甭管了,好生躺好就是。這藥有些疼,若是疼得厲害,你與我說,我再輕點。”
話畢,春桃奪過唐秋梨的馬靴,替她脫了下來。春桃定睛一看,幾分詫異,只見唐秋梨右腳腳踝紅腫,腫得跟個蘿卜是似的。
春桃蹙眉,“姑娘,你怎這么不小心?這都腫了一圈了。”
唐秋梨低頭一看,見得自己傷勢,確認確實傷得不輕。唐秋梨一聲嘆息,這練武多年,都未曾這般受傷。今日就是出個門,運個輕功,就傷成這樣。這可真是奇哉怪也。
春桃給唐秋梨抹藥。綠色的膏物,覆抹在唐秋梨腳踝處。春桃給唐秋梨涂了滿滿一圈。大抵是藥效了得,不出片刻,唐秋梨咬牙,只覺得腳踝處痛楚難忍。
“很快就好,很快就好,姑娘忍著點。”春桃輕手輕腳,處理了唐秋梨腳踝四周多的藥膏,而后拿了布帛,細細給唐秋梨扎好。
“好了。過幾日,這傷也就好了。”春桃起身,
痛楚之感,漸然消失。只是須臾,唐秋梨覺得腿腳舒爽,清清涼涼,腫脹之感,不復存在。這藥膏,可真是奇效。
“姑娘腿傷,以這藥膏涂抹三日,定會痊愈,姑娘不必擔心。姑娘今日累乏,就請早歇罷。明早,我再燒些熱水,供姑娘沐浴更衣。”春桃將藥瓶拾掇,放回木托。
“有勞了”,唐秋梨點頭致謝。
“客氣了,姑娘。少爺說了,你是府中貴客,定要讓你賓至如歸才是。姑娘若是沒別的吩咐,奴婢這就告退了。”春桃再次行禮,端了木托,身影緩緩,退出了房中。臨走前,還不忘給唐秋梨關好房門。
這桃苑的丫鬟,可真是用心。唐秋梨點頭滿意,一個橫躺,又是睡在床榻。
別的也不用管了。今夜,就在此好好睡上一覺罷。唐秋梨扯了被褥,眼睛一閉,就是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