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喊了多少遍,時醞終于改口了。
只是改口的三個字更震酥人心,“好想你”
任懶的心密不透風,連哀傷也一并堵住了。
她一步步走到時醞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刺痛一陣陣。
任懶和時醞一同坐在長椅上,時醞察覺到右邊有人,睜眼望去,一瞬驚訝。
“懶懶,你……”
任懶伸手捂住他的嘴,“時老師不準趕我走”
時醞拿開任懶的手,卻突然癱軟下來,渾身乏力發熱。
“快,幫我叫醫生”
任懶極速跑到醫院里面。
……
任懶擁緊自己,淚水嘩嘩地往下掉。
不遠處院長正罵著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醫生,神色十分憤然,劈頭蓋臉,言辭無情。
時父時母很快趕來,還有一個長相特別出眾的男孩子。
他看了一眼哭泣的任懶,眉心動了動。
女醫生和院長都朝時父時母九十度鞠躬不起,不停地說著抱歉的話。
任懶抬頭,那個男孩子正拼命牽制住想動手的時父。
手術室門忽而開了,主治醫生搖了搖頭,吩咐四人進去送時醞最后一程……
用一息尚存來形容他現在的狀態并不為過,時醞俊朗的眉目不變,眼神停在父母身上。
他笑了,笑得很好看,清澈似臨升天的神仙。
“別怪罪別人……遲早的事”
他又偏頭看向神色陰郁的弟弟,“你算到我今天會走?怎地回國回得那么及時”
長得和時醞有幾分相像的人自顧自握著拳頭,沒看他,什么都沒說,但表情猙獰亦痛楚。
任懶和時醞對上眼,“懶懶,希望沒有我的余生你依然好好的”
任懶覺得平生從未如此失控過,她走到床邊握住時醞已比冰寒冷的手,“求求你,不要走了,我求你了……嗚嗚嗚嗚嗚”
時醞摸了摸任懶的頭發,“乖乖地,好好生活”
所有人神經都是緊繃的,直到時醞倒在病床上的巨大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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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里關于時醞的最后一個畫面此刻無比清晰地映在任懶眼前,世上再找不到一個那么優秀深情的時醞,無人像亦無人及。
他太美好,本不宜久留人間,她早該懂的。
清冷的回憶盛大而漫長,場上比完了第二局。
任懶拉起灰色定制衛衣的帽子,寬大的衣服套著嬌小的少女,襯得露出的鼻子和嘴巴很曼麗。
有的人不是不美,而是懶得美或不想美。
正中場休息的陳殿饒有趣味地緊盯任懶,精雕細琢的五官,這個冰兮兮的人分明美若天仙,卻終日恓恓愁苦,不累么?
真期待冰融成水的柔情。
雙目隱在帽子里,眼前漆黑一片的任懶會時不時抽抽嘴巴嘟嘟嘴。
忽然,臉頰上的肉被人捏住,力道不大,指尖寒洌。
任懶喜涼,所以并不反感這樣的觸碰,但出于潔癖她還是打掉了那只手。
拿下帽子,睜眼,頎長的少年近在咫尺。他的發色回歸原生態,發質細軟。
氣質出塵脫俗。
陳殿還會有這么正常的一面?此亦喚怪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