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感覺自己的心跳的越來越快,只愿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壞。本來被燒得有些糊涂的大腦快速運轉著,腦子里閃過班級里一張張年輕的臉龐,和剛才電話里的女孩聲音對應著,卻又總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嘀嘀嘀”攥在手里的手機又響了,徐妙趕忙按了接聽,是教導主任的電話,什么也沒多說,只讓她趕快到學校來。
徐妙有些慌了神,腦子里又開始跑馬燈一下子閃過許多社會新聞血腥畫面,止不住亂想。
唐堯看著小姑娘本來還有些紅潤的雙頰重新變得蒼白,只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抓著人白嫩的小手一下一下輕拍安撫著。
到了一中校門口,往日沉穩朝氣的暗紅色磚墻此刻在徐妙眼里充滿了不詳的氣息。等車一停就打開車門沖,半道上又想起什么又跑回來,把坐墊上自己的包拎走。
唐堯還坐在里面,看著她又跑回來,遞上粉色小碎花保溫杯。徐妙接過去,一抬頭對上唐堯有些擔憂的眼神,仿佛被燙了下,徐妙垂下眼簾低聲說了聲:“謝謝?!彪S即關上車門走人。
車里,唐堯安靜坐著,庫里南車門密封性極好,一點聲音都聽不到,暗色的車窗玻璃外是徐妙逐漸遠去的身影。
徐妙今天穿的還是昨天的白色毛衣外套,四月的天還有些涼意,唐堯想起小姑娘剛才掌心里還有些滾燙的溫度蹙起了眉頭。過了會兒,停在一中門口的黑色豪車緩緩駛離。
徐妙提著口氣,從中心路一路跑到學校后面的宿舍樓。一中設有寄宿制,但并不強行要求學生住校,只有畢業班的學生有些為了學業會自愿住校,周末也很少回家。
暗紅色磚墻的女生宿舍樓前已經聚了一大波人,兩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已經停在那里,紅藍兩色的警示燈晃得徐妙眼花。
她跑到那里教導主任和值班的校長正站在那里驅散人群,讓大家回去自習。禿頂的教導主任看到她來趕緊將人拉到一旁小聲說話:“是二班的,手機掉在花池子里沒怎么壞,警察說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等會兒問什么你說什么,千萬別有隱瞞。”
徐妙用力喘著氣點點頭,腦子里亂哄哄的。前方幾個穿著警服的警察正在拉警戒線,有些臟的水泥路上躺著個矮小的身影,一塊白布將那里擋的嚴嚴實實,水泥地面上還有些深色的血跡漫延開,已經有些干涸。
徐妙眼眶突然就酸了下,顫著嘴唇想問什么卻又什么都問不出來。胖胖的教導主任看著她一時也有些酸澀,拍了拍她的肩膀嘆口氣,背著手離開了。
徐妙抬起腳步只覺千斤重,不過幾步的距離卻怎么走也走不到警戒線那里。
身后有穿著格子衫的胖女人哀嚎一聲撲了上去,陪著她的干瘦男人還拄著拐杖,一開始還拉著胖女人,但最后也好像支撐不住一般扔了拐杖跪倒在地捂著飽經風霜的臉低聲哭著。
二班的班主任終于匆匆趕來,是和她同一屆考來的年輕小伙齊云浩,剛畢業的應屆生,比徐妙還要小一歲。兩人同屆又都是年輕人,往日在學校徐妙的一班和二班是鄰居,總會多照顧著隔壁。
這會兒,一直充滿朝氣和學生打成一片的青年也好似駝了背,挪著步子走到徐妙身邊,紅著眼眶囁嚅一聲:“徐姐……”
徐妙也沒忍住,背過身擦了下眼角,強自鎮定著問他:“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不知道……我昨晚回去通宵備課,睡了遲點,剛被主任電話叫來的?!鼻嗄険u了搖頭,低聲說著。
徐妙嘆了口氣,兩人站在一旁,竟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過了會兒,檢查完的醫護人員準備將地上的尸體搬運上車,但那兩夫妻一直抓著醫生不讓人抬走。
徐妙深吸一口氣,強自鎮靜向前走到那對付夫婦二人身邊,蹲下身不忍的安慰。誰知胖夫人轉過身卻用力扇了徐妙一巴掌,上前用力攥緊她的雙肩哭喊著:“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瑩瑩啊!瑩瑩啊……你的命怎么這么苦?。。 ?p> 徐妙被用力扇了一巴掌跌坐在地上,只覺得有些燒糊涂的腦袋眼冒金星,耳朵有些嗡嗡作響,有什么東西從耳朵里流了出來。她一時有些懵,耳朵里聽不見聲音,只有一陣盲音回蕩。
面前的胖婦人也沒想到徐妙竟然這么不經扇,耳朵都出血了,瑟縮了下,她身后的男人立馬跌跌撞撞的跑來抓著她的手不讓再動。
齊云浩趕緊跑來扶起她說著什么,但徐妙只看得見他嘴巴在動卻什么也聽不見。
旁邊站著的警察也跑上來,將那對夫婦二人和徐妙強行隔離開來。救護車邊終于將尸體抬上車的醫護人員也跑來說著什么,徐妙也聽不清只茫然的看著對方。
對方掏出口袋里的銀色電筒抬起徐妙下頜,對著她耳朵里照了照,又用藥箱里的棉簽給她擦流到下巴的血跡,然后和趕來的教導主任和校長說著什么。
徐妙光看見周圍人嘴巴在動,卻聽不見一點聲音,這才有些慌。
她抬起手想去掏耳朵,齊云浩趕緊抓著她的手不讓人動彈,徐妙眼眶又紅了幾分,用力掙扎了下也沒掙開只好放棄。
她茫然的坐在那看著前面地上還沒處理干凈的血跡出神,一下子腦海里又像跑馬燈,閃過許多聽力障礙人群的日常生活注意事項。
她總是這樣,一遇到點事情,就開始胡思亂想,腦子里持續播放小電影。
徐妙眼光追著那對夫婦,總想說些什么問些什么。誰知那一開始囂張的胖婦人對上她的眼神卻在一直逃避,等救護車準備開走,二人趕緊上車跟著一起離開了。
齊云浩一直在旁邊扶著她,拍完現場照片的警察拿著本子這才走到徐妙跟前,看著她耳朵里塞著的棉球眼神有些憐憫。但公事公辦,一邊的教導主任掏出手機打了行字,遞到徐妙面前,告訴她警察需要她去警局那調查問話。
徐妙點點頭,低著頭和齊云浩二人上了警車。
城南的警局已經建好,旁邊是一大片工地。辦事大廳里到處是匆匆而過的人群,耳朵里塞著棉球,側臉還有些血跡的徐妙完全不顯眼,一行人跟著前面的女警察一路來到最里面的辦公室。
女警察看著徐妙有些白的小臉,倒了兩杯開水放到二人面前的小桌子上,然后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小白板寫字,再遞給徐妙。
【死者手機里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你是尾號0099的號碼機主嗎?】
徐妙看著白板點了點頭。
【死者是從女生宿舍樓上跳下來的,根據落地點和樓間距測算,我們認為她是后退經過助跑再猛地跳下的,目前已經排除他殺。電話里,你和她說了什么?】
徐妙看向白板,看著上面“助跑”字樣沒忍住,又紅了眼眶,眼淚一大團的暈在眼眶里,滴落在白板上,將黑色的筆跡模糊成一片。
齊云浩也紅了眼眶,女警察拿過一旁的紙巾遞給二人,深吸了口氣,屈指扣了扣白板,催促她。
徐妙擦擦眼淚,抽泣著說:“她、只叫了我一聲徐老師,然后就一直在哭,只聽得見風聲、、其他、、什么也沒說?!?p> 女警察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將桌子旁的紙巾拿到二人面前,然后出門離開。
徐妙捂著臉無聲流淚,耳朵里面一直有些疼,腦袋也有些暈乎乎的,卻總覺得比不上心里涌上來的一陣一陣的酸澀感。
花樣年華,美好青春的女孩子竟然就那樣從這個世上離開了。最后一個聯系的人是她,那孩子跳下去前該有多絕望。徐妙內心自責,她應該攔著她的,她應該攔著的。
齊云浩畢竟是二班的班主任,去而復返的女警察又拿著小本子向他問話。這次沒有拿小白板,因此徐妙只看得見他們嘴巴在動,卻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過了會兒,齊云浩站起來,女警察也站了起來,徐妙也撐著桌子站起來,看著他們二人說了什么,女警察伸手拍了拍齊云浩的肩膀,然后又看向她。大概徐妙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抬手摸了摸徐妙還掛著淚痕的臉頰無聲安慰著。
女警察離開了,齊云浩無力地坐下身捂著眼抽噎著,徐妙看著他又有些想哭的感覺。她自認是姐姐,到底還是忍住了,抬起手拍了拍齊云浩的后背。
兩人出了警局,站在莊嚴肅穆的石碑牌等車。身后的石碑上一筆一劃刻著“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旁邊筆直站立正在站崗的警衛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二人。
徐妙不知道齊云浩要去哪里,齊云浩看出她的疑惑,拿起手機發微信過去:
【去醫院,你的耳朵醫生說耳膜可能破裂了,要再去檢查一下?!?p> 徐妙一瞬間屏住呼吸,想打開百度搜索一下“耳膜破裂能否復原”這樣的問題,但最后還是放下手機和齊云浩一起站在警局門口等車。
沒想到還沒半天,她竟然又來了市醫院。悠長昏暗的走廊通道里是清冷的空氣,徐妙坐在掛號大廳里的椅子上等齊云浩。
大概是自己班家長的原因,齊云浩內心一直有愧疚感,跑前跑后給徐妙掛號問診。
進了診室,那醫生拿出鑷子和手電筒又讓徐妙躺下,取來精密的電子影像儀器緩慢的伸進徐妙的耳朵。
齊云浩緊張兮兮的站在一旁看著,時不時抖動一下肩膀,好像正在做檢查的是他一樣。
檢查完那醫生刷刷刷快速打印了單子,齊云浩本想先接過去,但沒快過徐妙,落后一步讓徐妙搶了先。

揮花
寶貝們動動小手點個收藏吧~~~收藏就是動力火車,呼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