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沒那么多。”

　　陸鳴趕緊擺手：“我一般就是連載4000字，最近幾天開始連載2000字了。”

　　李瑩嘴角輕輕上揚，像笑又不像笑：“你的文學天賦確實很高，如果我是你爸爸，肯定會支持你在網文行業好好發展的。”

　　臉色一滯。

　　“你爸爸在紫貢市經營著一家規模還不錯的建筑公司，接上面的工程，營收也可以。”

　　慢悠悠說道：“但是他想讓你從政。”

　　臉色漸漸黑了下來。

　　“這個我理解，生意場上見到些無可奈何的事情，只有自己的兒子才最可靠。”

　　嘴唇緊閉。

　　有種心被扒拉開的感覺。

　　“陸鳴同學。”

　　仍舊不急不緩：“我給你一個建議，其實寫網文和從政并不沖突，如果以后你想通了要聽你爸爸的話，瑩瑩的爸爸在省里做事，他可以幫——”

　　“媽，別說啦！”

　　旁邊忽然打斷的脆脆的聲音。

　　讓陸鳴心底一松。

　　轉頭。

　　白皙的臉鐵青鐵青的。

　　“我可以不說，但你之前答應我的事兒忘了？”

　　聲音依然不急不緩：“上清華，出國麻省讀研。”

　　“我什么時候反悔了！”第一次感覺到小妖女的聲音有些尖銳。

　　“你在高考前轉學到這種學校借讀的前提，是答應我的條件。”

　　聲音冷了下來：“但是你現在做的這些事兒，就是在胡來！”

　　“……”

　　“……”

　　兩人忽然沉默下來。

　　大眼瞪小眼。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周圍的人流還在吵鬧地涌動。

　　偶爾投過來的好奇眼神，讓陸鳴有種如鯁在喉如芒刺背的感覺。

　　他仿佛聽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信息。

　　但是又有些云里霧里。

　　“走，跟我到旁邊去！”

　　女人不由分說拉起旁邊的女孩兒走到了斜前方三米的位置。

　　但說話的聲音依然蓋過了周圍的嘈雜。

　　而且，母子倆單獨在一起后。

　　女人完全變了一張臉。

　　語氣也急躁起來。

　　“方俊敏已經跟我說了，你還死不承認？”

　　“那又怎樣？”

　　“來到這種爛學校，還跟人談戀愛，你怎么考清華？”

　　“你看結果就行了，我跟你保證過能考上。”

　　雙方都不退讓。

　　沉默。

　　五秒后。

　　語氣忽然軟下來：“瑩瑩，你以為清華這么容易考的？”

　　“嗯，很容易。”

　　“……”

　　“……”

　　“你……以前只能考500多分，二模好不容易考了全校第一，不能懈怠了。”繼續勸導。

　　“媽，高考我保證能考700分以上，這你該放心了吧？”不那么針鋒相對了。

　　“……”

　　“好了，你回蜀都吧，這么晚回去開車小心。”

　　轉身欲走。

　　“等等。”

　　急忙拉住：“你住哪兒？帶我去看看。”

　　猛然停住腳步。

　　看到夏夢瑩的眼神看了過來。

　　陸鳴心臟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要是被她媽媽知道他倆是鄰居的話……

　　“我住在附近。”轉身，并沒有明說。

　　但這哪兒能逃過李瑩的眼睛。

　　側著頭看了一眼，臉色黑下來：“今晚跟我住酒店，你得把所有的事給我講清楚！真不像話！”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就帶我去！”

　　“……”

　　臉色徹底黑了下來，拉著身前女孩兒就往校門口走去。

　　夏夢瑩急忙回頭。

　　揮了揮手機。

　　眨眼便消失在人潮中。

　　陸鳴疾走兩步上前。

　　心里很慌。

　　又很怕。

　　萬一從今晚開始再也見不到夏夢瑩了怎么辦……

　　沖出校門。

　　只見李瑩把夏夢瑩推進一輛黑色的奧迪A6L，然后進入駕駛室。

　　摁了兩下喇叭。

　　人潮散開。

　　頂著一片吐槽聲慢慢地融入被放學人潮壓縮成單行道的公路里……

　　——

　　把放學的人潮甩在身后。

　　陸鳴一個人雙手抄兜走進狹長的窄巷。

　　青石地板發黑。

　　前方的路燈似乎也沒有往常那么亮了。

　　虛瞇著眼看去。

　　黑洞洞的沒有盡頭，這條路仿佛是通往地獄。

　　腦子里很亂，亂得像要爆炸。

　　各種畫面一閃而過。

　　特別是最后夏夢瑩被推進車里的畫面。

　　心都被揪了起來。

　　“嗚嗚。”

　　褲兜里的手機振動。

　　慌忙摸出來。

　　解鎖。

　　瑩瑩喜歡鳴鳴：我跟我媽住福順酒店，今晚我就不回來了，別擔心，早點休息。

　　趕緊輸入：你明天會不會跟著阿姨回蜀都了？

　　秒回：不會。

　　整顆懸著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

　　摸摸額頭。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已經鋪滿了一層冷汗。

　　加快腳步往窄巷深處走。

　　青石地板影子前后晃動。

　　腳步輕快了。

　　有種身輕如燕——

　　“！！！”

　　驀的停住腳步。

　　逐漸清晰的腦子里浮現出李瑩剛才說的某句話：“上清華，出國麻繩讀研。”

　　就像木頭一樣呆立在原地。

　　良久。

　　腳步再次移動。

　　這一次更加沉著扎實。

　　“清華就清華，到時候我就去北晶讀大學！”

　　“出國就出國，大不了在國外寫小說，不耽誤！”

　　“以后咱們還能沒事兒到處旅游呢！”

　　嘀咕了幾句。

　　孤單的人影漸漸消失在燈火明滅的窄巷深處。

　　——

　　房間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窗外的水流聲和蛙鳴。

　　今晚無風。

　　竹林就像睡著了似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左右來回翻了幾次身。

　　陸鳴終究還是坐了起來。

　　使勁兒撓了撓后腦勺，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萎靡。

　　從枕頭下摸出手機。

　　點開微信。

　　沒有再收到夏夢瑩的任何消息。

　　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一點。

　　難道她跟她媽媽已經睡了？

　　重新躺回床上。

　　耳朵里又有人開始彈棉花，“嘩啦嘩啦”十分聒噪。

　　強制閉上眼。

　　聲音更大了。

　　“槽！”

　　罵了一句。

　　下床。

　　開燈。

　　穿好校服。

　　拉開門。

　　院子里靜悄悄。

　　身后的黃色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腦袋直接消失在前方的圍欄邊緣。

　　轉頭看向旁邊。

　　木門緊閉。

　　走到木門前方。

　　貼著臉聽了一會兒。

　　當然沒有任何聲音。

　　“哎。”

　　重新走回屋門口。

　　陸鳴仰頭望天。

　　漆黑的夜空里什么都沒有。

　　就像他現在的心。

　　忽然空出了一大截。

　　把手機拿起來，看了一會兒跟夏夢瑩的微信聊天界面。

　　盯著倒數第三句話發呆。

　　大概過了一分鐘才喃喃道：

　　“又是失眠又是耳鳴，還是夏夢瑩的那個方法管用。”

　　“現在的時間也不晚，一點過，夜跑回來應該能睡個好覺。”

　　說完。

　　把門拉上。

　　幾個箭步沖到樓梯口。

　　下樓的“咚咚”聲，在這個寂靜的凌晨顯得格外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