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睡得朦朦朧朧,忽然被一個聲響驚醒。
我猛得坐起來,環顧四周,最后覺得是自己幻聽了。
突然醒來再睡著就很難了。我嘆了一口氣,想下來去走廊里轉轉,回來應該就能睡著了。
夏日的夜晚不像白天那么暖和,再加上那個女生拿的睡衣都是短衣短褲,我感覺有點冷,隨手拿上了訓練服裝的外套披在身上,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
走廊里的燈還亮著,四下空無一人。我輕輕往前走,動靜很小。
一會兒就走到了酒店樓梯間,我微微側身往里面看,看見萬飛星坐在臺階上拿著手機打游戲。
我連忙回過身,到最后還是被他抬頭一看,打了個照面。
我尷尬地站在那里,本來想等他收回視線就趕緊回去。
他看見我愣了一下,然后盯著我看了好久,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太暗我看錯了,竟發覺他臉上有點紅。
“穿這么少,不冷嗎?”他皺眉問我。
“還好,我外面穿的有外套。”我回道,打算趕緊回去。
他突然起身,脫下外套,走到我面前,蹲下來,給我系到腰上。然后很耐心地把扣子一顆一顆扣上,起身,又把我上面穿的外套扣子也都扣上。
我愣在原地,一時間沒了動作。
他外面穿著的是自己拿的外套,脫給我以后里面就穿了一件白T,下面穿著過分肥大的訓練褲。
他長得很高,外套系在我腰上到了小腿肚。
我一直怔怔地看著他的臉——長長的又濃密卷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眼睛里透著認真。
“這么晚出來干什么?”他替我系好衣服后,又往下拉了拉我的上衣外套的下擺。
我聽見這話,笑了:“你不也這么晚出來嗎?”
他看著我,一時間想找借口又找不出來,吭哧半天。到最后我也沒難為他,擺了擺手,轉身回去了。
……
萬飛星又在樓梯上坐了一會兒,沒心思再打游戲,腦海里滿是少女那雙修長、白得晃眼的腿。
她今天晚上穿的衣服好像都很短,上衣也是,微微動幾下手臂都能漏出那截細白柔軟的腰身;領口也不高,衣服很修身,青春稚嫩曼妙的身材在寬大的訓練服外套下勾勒出來,透出點點風光……
他喉結滾了滾,閉上眼就是她那精致漂亮的小臉上明媚的笑容和誘人的身姿……
站起身,回到房間里,躺在床上。她平時在學校都穿寬大舒適的校服,放假時見她穿得也很寬松。
他第一次見她穿這種衣服,像是發現了寶藏一樣,想獨自占有,死死守著,不讓別人看見分毫。
久久揮之不去……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他夢見她沖他笑著跑來,撲進他的懷里,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叫道“哥哥……”。
他吻上她香甜的唇......
猛然驚醒,苦笑了一下:“迢迢,你可真是害得我不淺啊……”
……
我一覺睡醒感覺精神好多了。隨手把帶來的東西塞進包里,下午直接就拎包坐車回學校了。
……
還是睡了一路,我沒玩手機的習慣。
……
回到家,把包里的東西都拿出來整理。我看見了昨天晚上萬飛星借我的外套,低頭想了想,覺得明天上學還給他正好。
我又疑惑起來,他現在不應該跟慕秋是情侶關系嗎,隨隨便便借別的女生衣服是不是不太好,還是說他們分手了……無論哪種情況我都堅定地認準了:萬飛星是渣男,我以后不要再喜歡他了,不要再受他的“誘惑”了,要離他遠遠的。
……
第二天我把衣服還給了他,沒忍住好心勸他身為慕秋的男朋友應該跟別的女生保持距離等等,他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到最后不知道怎么的還笑了。
……
萬飛星坐座位上想著她剛才下課給他說的話,氣笑了,想著要不要等什么時候給他那傻乎乎的班長大人把事情都說明白……
……
拍畢業照了。
隊列是按身高排的,我正好站在隊列正中間。
擺出一個令人滿意的微笑。
“咔嚓”一聲,拍好了。
……
第二天畢業照就打印出來了。
我隨意掃了一眼,看到自己當時身后站的是萬飛星。
他臉上的笑容還是那么耀眼、燦爛,與旁邊的陽光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前面的女孩笑得溫和得體。
美得像一幅畫。
我拉住畢業照一角迅速扯回桌兜。
心底卻有點按捺不住的欣喜。
……
很快就過了中考,我沒去中考,因為我早被B市一中錄取了,在家歇著預習高一的課程。
……
八月二號,我那一整天都摸著手機,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在搜索欄上刪了又輸,輸了又刪,最后還是沒拉下臉把生日祝福給他發出去。
……
八月五號,我的生日,明天母親和我就出發去B市了。
手機叮叮咚咚地響,收到了無數條祝福。母親給我買了一個蛋糕,我們兩個吃完了,這個生日也就過完了。
我躺在床上莫名心里像空了一塊。
手機鈴聲響起來,我看了一眼,是陌生號碼。隨手接起來:
“喂?您好,哪位?”
“班長,”我愣住了。萬飛星的聲音很有辨識度,清清冷冷,尾音上揚,增添了幾分慵懶和活潑,我一聽就能認出來,“生日快樂!還有,方便出來一下嗎?”
我不知道他從那里問到了我的電話號碼,也沒多問,想著明天就走了,便回道:“哪里?”
“學校門口。”他的聲音聽起來愉悅了一點,“我等你哦。”
隨便收拾了一下,跟母親說了一聲,出門。
……
遠遠的就望見了他的身影,長相出眾,氣質不俗,身材高挑,引許多人駐足觀望,想認不出來都難。
他穿著一件格子短袖襯衣,底下一條工裝褲,右手提著一個精致的禮品盒。
他也望見了我,朝我招著手,往前走幾步與我匯合。
他把手里提著的禮品盒給我,說:“去找個地方坐坐吧。”
我一心想著避嫌,但他給了我禮物和生日祝福,我卻沒給他,再直接拒絕他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猶豫,笑道:“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說。”
我只好跟上去,我們找了一個學校門口的飲品店坐了下來。
“喝什么?”他還是笑著,問道。
“隨便。”我扣著手指,有點無措。
他點了點頭,跟服務員點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說什么?”我等他點完單,問道。
“先不急,”他指了指禮品盒,“不想看看禮物嗎?”
我拆開盒子,里面是條項鏈,銀色的鏈子,吊墜是一顆流星,矢車菊藍。
“鏈子是純銀的,吊墜是高仿矢車菊藍寶石,找人定制的流星。”他修長的手指輕點著桌面,“現在買不起真的,以后一定會補上真的。”
我沒出聲,聽著他繼續說。
“流星啊,”他笑了一聲,“班長你肯定知道,是飛星呀。”
忽然看著我的眼睛:“我那天沒答應那個什么秋,看見了你的手機,故意激你才‘嗯’了一聲,事后跟人家小姑娘說清楚了。
蔣迢迢,我心里自此至終只有你。Z市一中已經錄取我了,我會盡力考上Q大,但我不敢讓你跟我一起賭,我只要考進B市努力靠近你,但你,是要考Q大的。
你,能不能再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一定與你再次相遇。”
我低著頭,看不清神情。
把項鏈拿出來,戴在脖子上。然后把我從小戴在手上的白金手鐲取了下來,鐲子上刻著“迢迢”兩個字。
調了一下手鐲大小,拉起他的手,把手鐲帶到他手腕上。
“我外祖父以前在Q大教書,它是我從小的夢想,”我緩聲道,“國內最好的大學,在世界大學上也名列前茅,”我抬起頭,回看過去,盯著他的眼睛,“萬飛星,我等你,不過你一定要考上Q大。我優秀習慣了,所以要求我身邊的那個人也必須優秀。
這鐲子你戴上了,就跑不了了。”
我放開他的手,往椅背上一靠:“當然,也算是補上你的生日禮物了。”
……
三年后。
我推著行李頂著大太陽去Q大報告。
好不容易找了一處陰涼處等著,彎腰喘了口氣,脖子上戴著的流星項鏈從衣服里掉出來。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落在我行李箱上,手腕上戴著一個白金手鐲。
“同學,需要幫忙嗎?”那人出聲道。
我直起身,笑道:“當然。同學,你也是新生吧。叫什么名字?”
“萬飛星,千萬的萬,‘飛星傳恨’的飛星。你呢?”
“蔣迢迢,草字頭的蔣,‘銀漢迢迢暗度’的迢迢。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