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段時間,盧笛逐漸適應了永烈城內的生活,每天為皇帝塞托教授騎士課程,訓練卡爾的奧術能力,同時也不斷的在“怒劍”上尋求突破,日子過得充實而寧靜。
這很容易讓人產生出一種幸福的錯覺,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能夠獲得這樣的生活已經足夠滿足了,但盧笛顯然不在此列,他懷有著深刻而艱難的目標。
在結束了今日的騎士課程之后,盧笛讓卡爾自行安排余下的時間,今天他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
怒劍會的集會將在今夜舉行,他已經從猞猁墳獲取了今夜聚會的地點——帝國角斗場的一間頂層包間內。
根據這段時間所獲取的信息,他對怒劍會目前的狀況十分不滿,甚至產生了極度的憤怒。
“聽風者”與“幽魂”分別作為兩股勢力的頭目,明面上仍在同一個屋檐下,但實際上卻在私下里明爭暗斗。
并且,此時的怒劍會也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與圣堂抗爭的怒劍會了,它失去了向上抗爭的勇氣,變成了趴在后城區與赤貧者身上吸血茍活的怪物。
他們利用自己的奧術能力,在底層民眾中聚集起了一幫人,辦起了地下賭場。他們將貧苦人家的妻女想方設法的推進紅紗帳,成為他們獲取利益的工具。
他們幫助商人和貴族們打壓想要反抗的赤貧者,并為他們放貸,然后再以各種手段回收高得離譜的利息。
如果賈格知道幾百年后有人打著他的名號干這些事,他會干些什么?好吧,或許賈格本身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但他肯定不是愚蠢之人,不會讓自己的貪欲焚燒能夠培育出果實的土壤。
盧笛將最近打磨好的鋼針插在特別設計的皮制護臂中,護臂被設計了夾層,每只護臂的前端有著內縮的數個小孔洞,這種小孔洞可以保證在正常情況下鋼針不會向外掉出夾層,而當盧笛催動奧術之力時,又可以將鋼針順利射出臂甲,擊中目標。
每只護臂中可裝入三十枚鋼針,經過這些天的不斷練習與改進,他已經可以熟練做到抬起手臂從臂甲中射出鋼針以射殺三米內敵人的動作。
盧笛今日穿上了一套印著卷草茛苕葉菱形花紋的深色短袖罩袍,將短筒皮靴上方用麻繩在小腿上扎緊了兩圈,他背上了托馬斯的寶石長劍,騎上“史詩”前往帝國角斗場。
角斗場并未因為無妄的一場火災而降低熱度,在當日受到的小部分損失已經修補完畢,這里今夜依然人潮涌動。
盧笛已經從猞猁墳領取了今夜的入場券,徑直走上了角斗場的頂層,聚會正式開始的時間定在八點鐘,他掏出懷表看了看,還差半個小時。
包廂門口有兩個穿著黑色束腰長袍的人把守,見到盧笛有進入的意圖,兩人各自伸出手臂擋住了他。
“烏鴉。”
盧笛說出了口令,兩人對視一眼,隨后放下了手臂。
這間頂層包廂很大,足以容納上百人從容活動,包廂內作了簡單的布置,兩張黑橡木長桌擺放在場中,被拼在了一起,四周擺滿了無扶手椅,而在長桌的兩端則各自擺著一張帶扶手的鹿皮椅。
盧笛隨意找了一張無扶手椅坐下,此刻包廂內已經有了一些人,三兩成群,互相交談。
雖然在“保密”奧術的作用下,來到這里的人并不能獲悉對方的真實身份,但每個人的“斗篷”身份是可以被熟悉的,互相交流的人顯然已經相互熟悉了各自的“斗篷”信息。
能參與聚會的人都是目前怒劍會中的小頭目,原本的怒劍會也有一定的層級,但直接的上下級關系并不明顯,現在的怒劍會明顯在上下級的關系上變得更緊密了。
并不是只有“附魔者”才能加入怒劍會,相反,怒劍會中的“附魔者”也是少數,以往“附魔者”們在內部組成了高層委員會,并推選出其中一人作為會長以決定怒劍會的走向。
事實上,在“保密”奧術的作用下,怒劍會的行蹤理應是不能被泄密的,即便有人想要泄露,也泄露不出有效信息,因為在金盤上沒有“斗篷”的人,是無法得知怒劍會的信息的。
盧笛無法得知當年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變故,對于“保密”奧術就連他的老師“夜鬼”也知之甚少。
等待中,越來越多的人走入了包廂,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將目光投向了盧笛,對于盧笛的“斗篷”,這里的人都是完全陌生的。
十年前的盧笛雖然也在委員會之列,但“夜鬼”本身就很少參加集會,盧笛就更沒有多少人認識了,即便是“幽魂”和“聽風者”也估計對他沒什么印象。
在盧笛的印象中,當年的“幽魂”和“聽風者”應該也屬于怒劍會中實力最弱的“附魔者”一級,如果不是他刻意記錄過所有委員會成員的“斗篷”信息,他肯定也不會對這兩個人有印象。
倒是那位“商人”,盧笛記得他當年在會內影響力不小,屬于會內的核心成員,與老師“夜鬼”平級。
當然影響力雖然與奧術造詣掛鉤,但并不完全與戰斗能力對等,商人從未在會內展示過自己的實力,甚至絕大多數人可能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附魔者”,他的影響力來源于他為會內提供的大量黃金。
盧笛身邊陸續有人落座,他微微向他們點頭示意,然后繼續安靜的等待。
大門被重重地推開了,盧笛扭頭看去,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走了進來。
高個穿著墨綠色地開襟馬甲,蹬著一雙長筒馬靴,他留著灰白的馬尾辮,相貌陰柔得像一個女人,也有可能他就是一個女人,“斗篷”的外表雖然是真實的長相,但卻可以隱藏人的真實性別。
【注:這不是基于外貌中性導致的性別混淆,而是基于在非“斗篷”環境下,即便你看見這個人,你也不知道他就是穿著“斗篷”的他,所以也就無從判斷“斗篷”下的人的真實性別,除非穿著“斗篷”的人在“斗篷”環境下當面脫下他的“斗篷”或者在穿上“斗篷”之前你就已經得知“斗篷”下的人的信息,才能認出穿著“斗篷”的他就是真實的他。】
矮個子火紅的頭發和胡子亂糟糟的連成了一片,穿著一套滑稽的帶著蕾絲花邊的勛爵服,下身肥大的燈籠褲更顯得他低人一等,他的短筒靴鞋尖微微翹起,鞋面上繡著兩只夜鶯的花紋。
“保密”奧術每隔一年就需要重置一次“斗篷”,否則就會失效,但重置時會奧術會自動捕捉過往的“斗篷”信息,一個人一生在同一場“保密”奧術內只能擁有一個“斗篷”,這是無法被更改的,盧笛前幾天剛剛在猞猁墳重置過一次自己的“斗篷”。
兩人分別坐在拼起的長桌兩端的扶手鹿皮椅上,余下其他原本還在交流的人也開始依次落座,不難看出,兩張長桌周邊的椅子里坐著的人分屬兩個陣營。
椅子并沒有被完全坐滿,盧笛剛好坐在兩張桌子拼接的中間地帶,兩個人顯然都注意到了盧笛,怒劍會近些年有資格參與聚會的“斗篷”他們兩個不可能不認識。
“介紹一下自己吧,老伙計。”高個子出聲向盧笛說道。
突然出現在這里并且自己沒有印象的人,只有可能是以往怒劍會的成員,所以聽風者的稱呼并不是新人,而是老伙計。
“磁石。”盧笛說道。
“磁石?”矮個子皺眉大聲說道,“我怎么沒有聽說過你。”
“夜鬼是我的老師。”
聽到這一句,兩個人的表情都出現了變化,“夜鬼”的大名怒劍會可是人盡皆知。
“聽風者,十分高興你能回來。”高個向盧笛點頭示意。
“我是幽魂,沒想到除了商人,‘巨劫’之前的伙計還有留在永烈城里的。”
“我也是才回來不久。”盧笛說道。
聽風者和幽魂看著盧笛,其他人都安靜的不說話,只聽幽魂說道:“不知道你對目前會內的情況了不了解。”
“知道一些。”
聽風者接過話頭:“既然知道一些,那想必伙計心里也有打算了。”
“是有些打算。”盧迪說道。
幽魂不動聲色的問道:“那你是打算坐到哪張桌子上?”
盧迪左右看了看,然后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他沉聲說道:“怒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你們兩個難道一點都不覺得慚愧嗎?”
聽風者笑道:“兄弟剛剛回來,雖然聽說了一些事,但是恐怕對現狀也不完全了解,現在的怒劍會早已經不是以前了,如果不是我們兩個想辦法維持,猞猁墳估計都早已消失了。”
幽魂也開口說道:“是啊,站著說話不腰疼,以前商人有錢,委員會高層的大佬們也都能弄來資金,現在這種情況,不靠這些辦法,怒劍會還能留得下來嗎?”
或許是因為“夜鬼”的名頭確實有著不小的震撼力,兩人雖然對盧迪的話十分不滿,但也還是沒有發怒,只是為自己辯解。
等他們說完,盧迪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們還記得怒劍會因為什么存在嗎?”
聽到這話,兩人默不作聲。
“既然你們忘了,那我今天就來告訴你們。”盧迪一字一句的說道,“怒劍會是為了追逐賈格的遺志,尋回失落的劍譜,鑄就超凡,抗擊圣堂,毀滅竊世的教廷而生的。”
“而你們,現在卻為了自己的貪欲,完全背棄了當初的志向,干著連教廷都不恥的爛事,這樣的怒劍會,存留下來,還有意義嗎?”
盧迪說完,幽魂和聽風者還沒說話,挨坐在盧迪手邊的一名肌肉壯漢卻首先跳了起來,指著盧迪的鼻子罵道:“你是哪來的鳥蛋,有沒有意義關你屁事啊,老子加入進來就是為了掙錢的,再廢話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腦袋擰下來。”
盧迪瞥了他一眼,然后猛的拔劍,大喝一聲:“死!”
他完全沒想到盧迪會突然拔劍,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大漢只聽到耳邊一炸,然后就感覺到自己的視野突然變了方向。
盧迪一劍劈下,直接從他的左頸部砍入,將他的腦袋連帶著右胸斜著砍了下來。
他一腳踹飛大漢還沒來得及倒下的尸體,雙腿一蹬跳上了桌面,怒吼道:“今天我就告訴你們,什么是真正的怒劍!”

陪風睡覺
不知道還能不能簽約,但我會盡力寫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