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艾達華爾與阿斯加德
十一月19日,莫斯科時間下午13:03。
阿斯克紀一四六年。
在這個生產力低下、人類食不果腹的年代,恩布拉花了整整四十年,才從北方被龍血污染的落基山脈橫穿整個大荒,來到平靜且富饒的米德加爾特腹地。
這里是一片溫暖的平原,氣候宜人、河流寧靜,沒有兇猛的巨獸,也沒有從天而降的偽神。
海族也絕不可能如此長時間地離開海洋,把兵鋒指向這里。
人類披荊斬棘的時代過去了。
他們把這里稱為“艾達華爾”,在阿斯克創造的古老語言中,這個詞匯含混不清,卻代表著“中央”、“天堂”等意義。
人類認為艾達華爾平原是真神賜予的獎勵。
在漫長的遷徙過程中,人類這個族群徹底從根本上祛除了拉塔托斯克作為神明統治愚化人類的根基。
有一些巫師要奉恩布拉為神。
但被后者拒絕了。
于是新的信仰在恩布拉的幫助下建立,創造世間萬物的新神尤彌爾作為沙盤世界出現文明之后的第一個概念神,被人類開始供奉。
這個名詞來源于他們的部落依米爾。
形象是如山巒般高大、帶著由太陽輝光編制冠冕、以最堅硬金屬長矛作為武器的俊美巨人形象。
此巨人非彼巨人。
尤彌爾的概念與拉塔托斯克的那些眷族完全不同。
祂并不真實存在,只是一個概念、一種信仰,并且在巫師的傳頌中有著無與倫比的偉岸力量,曾從太陽開始,編織與創造整個世界。
連恩布拉都被這編造出來的概念神朝拜。
她的個體力量已經在源的催化中,愈發強大。龍類的個體過大,相同數量的源反而不能徹底而完美地對這些爬行種進行強化與催生。
但恩布拉不同。
人類的優勢便是體型小巧,在這個巨獸遍地的世界中,哪怕一直昆蟲的體型也堪比孩童。
源在恩布拉的體內洶涌澎湃宛若汪洋,無止境地沖刷她的細胞與細胞中的基因。
一百四十年前,她就能夠參與拉塔托斯克與加姆之間的戰爭,并生生撕碎了來自艾爾肯的偽神加姆的身軀,飽飲龍血、生食龍心。
如今,她的力量無比旺盛,力量沉如高山,單手便可以拖動一座丘陵,一躍便可橫跨深淵。
即使是龍類中的純血初代種,也對恩布拉感到棘手且忌憚。
祂們中的執政王早在百年前加姆要鎮壓拉塔托斯克的時候,便已經有了要全面侵略米德加爾特的想法。
但恩布拉的強大讓祂們忌憚。
即使人類和精靈兩個文明的力量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執政王。但恩布拉卻可以輕松撕裂執政王堅不可摧引以為傲的身體。
她行走在大地上,便被人們尊稱為王。
連大荒中精靈都尊敬她。
阿斯克一五零年。
恩布拉在整個艾達華爾平原尋找,最終找到數以萬計山巒般的巨石,她以河流交匯為中心,播種面包樹,以巨石建立起宏偉的城墻。
原始部落時代結束了。
新的時代,是女王封建制社會。
女性的地位仍然高不可攀。
這巨城依舊名為依米爾,有數十萬人類匯聚,還有數以萬計人類分布在四周的平原,種植面包樹、蓄養牲畜。
以巨大神像與宏偉狂野巨石宮殿為象征的固定信仰出現,尤彌爾的光輝揮灑四方。
有學識淵博的老者被恩布拉委以重任,教導開慧的孩童學習文字、研究數學。
學堂開始出現。
又有血統已經非常淡薄的混血種,在艾達華爾行走,嘗遍百草,尋找草藥,他們本身就有龍類的血脈,雖然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能夠對自然界中大多數的輕微毒素做到部分免疫。
于是在幾十年的時間內,醫生這個職業開始逐漸從巫師的職能中分離出來。
這個時代,人們開始各司其職。
阿斯克紀一六零年。
人王恩布拉登上米德加爾特最高山峰——位于艾達華爾平原中央的阿斯加德。
沙盤世界的重力與地球相似,但物質致密程度要更強得多,所以這座山峰居然能夠高達上百公里,形狀宛若一株老邁滄桑的巨大數目,紋路分明、蓬勃不止。
恩布拉來到阿斯加德山頂,仿佛伸手便可攬下大日,她穿著用加姆鱗片磨制的堅硬鋒銳黑色鎧甲,居然反射出金屬般的光芒。
她身后的披風依舊鮮紅。
龍的血曾浸透它。
“我可能要死了。”
她歷時三十個日夜,才終于來到這荒蕪且死寂的地域,這里的風都狂野無比,把腳下宛若深淵的羊腸小道用劈打著雷霆的烏云遮掩。
而今,恩布拉三百七十歲。
這在除去龍類的任何一種生靈之中,都難以想象。
即使已經擁有了充裕的食物來源和安全的生活環境,人類的壽命也不超過六十歲,混血種也只能活到八十歲。
精靈要長很多,這些美麗而強大的生物普遍能夠活到兩百多。但也僅此而已了。
用龍骨作柄、以青銅為矛,恩布拉在阿斯加德最頂端的巨石上倚著,把這幾乎有七八米長、甚至簡直有些不倫不類的矛插入地面。
她的頭發已經開始有灰白。
但皮膚還是柔順而光滑,像是年輕的少女。
這些年,她一直堅強地像是石頭縫隙中鉆出的大樹,張開雙臂舉起矛與火把庇護人類。
甚至吞下偽神的肉,讓自己有力量在米德加爾特立足。
可即使有如此濃郁的源如泉水般每時每刻都在洗滌她的身體,恩布拉始終是一個人類。
沒有任何超凡的基礎。
她曾也是脆弱不堪的生靈,不說偽神,哪怕最弱小的巨人也能把她碾碎。
但后來,因為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她逐漸強大,威名甚至遠播海外,連艾爾肯與基利亞姆的兩支龍裔都畏懼惶恐。
但恩布拉一直在消耗燃燒自己的生命。
要知道,源的最大作用之一便是使生靈不朽。
擁有源的生靈,壽命都會變得很長。
如精靈,體內源的濃度遠比人類要高,所以他們的壽命也遠遠要長得多。
這個世界和地球類似,但又與地球完全不同。它更加危險,也擁有更多機遇。
為了讓人類不至于在這個危險的世界徹底墮入滅亡的深淵,恩布拉不得不犧牲某些東西,來換取絕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