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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黑貓和獨居的男人

第六章

  這一天早上,男人又按部就班地上班去了。出門的時候黑貓還趴在舍里睡覺。幾乎就在男人鎖上門的瞬間,黑貓就一下子睜開緊閉的雙眼從貓舍里爬起來,渾身精神抖擻,好像剛剛的貪睡是在故意蒙蔽男人。

  它激動地跳上了窗子,可是不敢探出頭,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害怕自己的騙局被男人發(fā)現(xiàn)。過了一會兒,斷定男人已經(jīng)下樓了,它才小心翼翼地把頭探出窗外一探究竟。

  男人已經(jīng)沒了身影,黑貓便跳出陽臺緊隨其后。就像諜戰(zhàn)片里敵我雙方互相跟蹤一樣,黑貓悄悄尾隨在男人身后。它不敢離得太近,也不敢離得太遠(yuǎn),恰好保持著一個合理的距離,不至于被男人發(fā)現(xiàn),也不至于把男人跟丟。

  男人不經(jīng)意的回頭或者突然放慢腳步,都嚇得黑貓立刻找掩體躲起來。它緊張又激動的樣子,和諜戰(zhàn)片里初次獨立執(zhí)行任務(wù)的戰(zhàn)士別無二致。

  自認(rèn)為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解除以后,黑貓從掩體后面悄悄探出頭觀察男人的動向,男人果然沒有發(fā)現(xiàn)它,專注地趕自己的路。這讓它不禁手舞足蹈地跳起來,像是在為自己牢牢控制了局勢而慶祝。

  它再次保持著安全距離跟上去。可是,接下來遇到的事情讓它犯了難。男人出了巷子往左走了不足百米之后,便在一個公交站臺前停下了。一群人擁擠在那里,有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有西裝革履的職員,也有帶著安全頭盔的工人……。

  男人置身于擁擠的人群中,數(shù)次消失在黑貓的視線里。這讓黑貓開始不知所措起來。它知道,要是男人搭上了車,就意味著它的追蹤計劃就不得不宣告失敗。最令貓無奈的是,它在這種情況下竟然一籌莫展,只能一臉焦急地在原地轉(zhuǎn)圈。

  明知道被男人發(fā)現(xiàn)不會有什么,無非就是提前結(jié)束游戲而已。但是它不敢跑進人堆跟在男人身邊——因為密密麻麻的腳不一定什么時候會踢到它。

  它決定放棄了,趴在一邊失望落地盯著站臺。

  過了一會兒,男人要乘坐的公交車終于來了,一打開門,站臺的人便爭先恐后的往里擠。掃碼,投幣,刷卡一系列動作在擁擠的人潮里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公交車從站臺離開的時候,車內(nèi)擠滿了人,幾乎是人靠著人,肉貼著肉。

  黑貓趴在路邊的綠化草叢里,目送著男人坐的公交車駛向下一站。路上往來的車輛很多,公交車以一種乘客難以接受的速度向前挪動,一路走走停停。

  這讓黑貓瞬間精神振奮起來,因為這樣的速度,黑貓只要跑起來就可以輕而易舉追上前面的公交車。

  沒多久,男人便下車了,急匆匆的走進了馬路邊的大樓。

  黑貓沒有再接下去,游蕩在大樓周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男人是寫字樓里的實習(xí)生,如果順利的話,再過一個月的試用期便可以轉(zhuǎn)正了。

  他實習(xí)的這段時間,是他自出生到現(xiàn)在最灰暗的日子。拿著僅夠房租的薪水,做著給所有零零碎碎的雜事——端茶倒水,打印文件,訂外賣,取送快遞……幾乎辦公樓里所有資歷比他老的職員都可以對他頤指氣使。

  他滿腔憤懣卻只能把苦水咽回肚子里。因為最終能轉(zhuǎn)正的名額有限,他能否轉(zhuǎn)正取決于這些前輩的考核。所以他在辦公室里表現(xiàn)得很積極,就好像這層辦公樓只要有他一個人就能正常運轉(zhuǎn)下去。

  時間過得飛快,再有兩天就是出最終結(jié)果的日子了。

  今天他上午沒有去上班,黑貓也睡在窩里沒有出門。

  這時,房東帶著一個女人走進來。

  房東把女人介紹給男人:“她就是準(zhǔn)備轉(zhuǎn)租你的房子的X女士。你們先聊一下,看看這些家具什么的打算怎么處理?”

  “您好!”男人和女人互相致意問好。

  男人:“您隨便看看吧!剩下的這些東西,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就留給您。如果您不需要,我會盡快處理掉的。”

  女人環(huán)顧屋內(nèi),所有物件干凈整潔,就像沒有人居住過一樣,她暗自揣測:“這個男人是不是有強迫癥。”

  最后女人說:“M先生,這些東西都挺好,你看多少錢您能轉(zhuǎn)給我!如果價格合理的話我就都要了。”

  男人:“錢就不必了。這些都是不方便帶走的,也賣不了多少錢。但是,我想請求您一件事。”

  女人:“什么事?您說。”

  男人指著正在睡覺的黑貓說:“我之前撿來一只貓。我現(xiàn)在要離開這座城市了,沒法兒帶走它,希望您能照顧一下。”

  女人在貓舍旁蹲下來看著,她很喜歡。女人是第一次到這個城市,看到毛發(fā)干凈而明亮的黑貓,她想象著以后會有一個蹦蹦跳跳的伴便覺得欣喜,至少會讓初來乍到的她不覺孤單。黑貓慵懶地睜了一下眼睛,然后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身子。

  女人:“M先生,這只貓我很喜歡,它叫什么名字?我會好好照顧它的。但是這些東西都是您花錢買的,多少您還是出個價?我不能占您這個便宜。”

  男人:“它沒有名字,我撿來以后就這么養(yǎng)著,很感謝您愿意收養(yǎng)它。至于這些家具,您用得上就將就用著,也不值多少錢。”說到這里,男人轉(zhuǎn)而用玩笑的語氣說:“你就當(dāng)是我留給黑貓的食宿費吧。”

  女人:“啊!那謝謝您!那我以后就叫它黑仔吧!”

  “可以。過兩天我搬走您就可以搬過來了。”

  女人看房結(jié)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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