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山。
一間客棧。
與去時的英姿勃發,神采奕奕截然不同,歸來時衣衫破碎,或傷或昏。
店小二依舊是熱情昂揚,跑前跑后的招待,不厭其煩的向眾人傾吐著這幾日過往之人嘴中的各路消息。
而巫靖容則趁機將幾人此行“戰果”繪聲繪色的透漏了給這店小二,相信以他的話嘮特點,加上往來于此的盡皆能人異士,不出幾日,整個中州,朱雀壇覆滅,兩大鬼王伏誅的傳聞便會盡人皆知。
店小二興致勃勃,對眼前這幾位扶風谷仙師更是頂禮膜拜,敬若天神。
眼看著沒法獲知更多朱雀壇之戰的細節,店小二悻悻失落。但轉瞬又開啟了話匣,滔滔不絕。
眾人莞爾,雖然他所說的都是添磚加瓦,三人成虎的怪誕奇談,不過倒是讓原本低落沉重的氣氛變得輕快。
眼看著幾人對自己略顯輕視,店小二眼珠一轉,貼上身來,故作深沉道:“幾位仙師,最近還有個最最最最勁爆的消息,想聽嗎?”
“有多多多多勁爆啊?”雪貞模仿他的高深表情,滿臉期待。
店小二似是沒看出雪貞是在戲逗他,心滿意足道:“前幾日,在鏡州神王谷,九境靈賦驚現世間!”
雪貞和云溪隨聲一笑,這小二的消息都是浮夸至極,想來這也是以訛傳訛的結果。九境乾元是傳說中的境界,莫說當世,便是縱觀古今,真正站穩九境并覺醒出靈賦的高人也不過扶風谷玄機真君和魔道圣主凌天晉,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在世間現世。
“小兄弟,能詳細一點嗎?”巫靖容卻似是對此極為在意,一臉正經問。
“嘿,這覺醒九境靈賦之人你們肯定想不到。”店小二故意一頓,“正是云海閣那位病怏怏的少閣主裴玄秋!”
裴玄秋?!
這個名字一出口,雪貞和云溪二人立馬提起精神,但卻怎么也無法將那位孱弱公子與身懷通天徹地的九境實力聯系在一起。
“你就胡扯吧,就算真的有人進階元乾境,那也是裴玄秋身邊的那位冷傲姐姐。”雪貞質疑道。
“嗨,這位女俠,怎么就不信小的。”店小二感受再次受了輕視,語速加快,“此事絕對不假。傳聞當日裴玄秋與云海驚鴻陸七蔓二人在神王谷遭到移花宮兩位圣使的的圍捕,陸七蔓身中蠱毒,危急時刻,裴玄秋覺醒了九境靈賦,噢,好像是一身碧火冥鎧,瞬間便將一眾移花宮妖人化為灰燼,其中一位移花宮圣使還被斬斷一臂才僥幸逃生。”
店小二說的栩栩如生,如同親臨,不得不讓人佩服他的口才。
巫靖容俊秀面容一臉嚴肅:“九境難如登天,縱使這個少閣主心沉似海,暗中苦修,也不可能在這個年紀上做到如此壯舉。除非...”
“除非什么?”不知為何,云溪對那個一見如故的云海閣少閣主竟十分牽掛,追問道。
巫靖容沉默片刻,擠出微笑,搖頭道:“是我想多了。”
話音剛落,巫靖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眉心一皺,冷眼撇向客棧門口。
順勢看去,四個赤足異裝之人正踏了進來,幾人的古怪裙袍上掛滿各類骨玉石金,琳瑯滿目,但卻竟在走動中紋絲不動,毫無聲響。寬大深邃的篷帽將面容完全遮住,如容虛空。
這幾人緊著朝屋內角落的方桌而去,與雪貞擦肩而過時,為首之人似是覺察異樣,有所遲疑,卻又瞬間恢復正常,繼續向前,全部落座。
“幾位客官,要點什么?”店小二緊隨其后。
“野兔,山雞,各兩只。”
店小二幾乎被嚇了個趔趄,幽邃篷帽下的聲音沙啞蒼老,如同死人一般冰冷,甚至,竟不像是出自一個人類的嘴,而那略帶怪異的腔調更讓那種悚然急劇加深。
云溪也不禁全身緊縮,抵御著突如其來的寒意。
店小二剛回過神,那恐怖的聲音再次從篷帽中飄出:“要活的。”
“活活活,活的?”
那幾人并不在言語,只是靜靜端坐,也不知幽邃篷帽下是怎么樣的一張可怕的臉。
店小二絲毫不敢怠慢,慌不擇路的跑去后廚,不一會便將活蹦亂跳的山兔和野雞綁著端了上來。
這幾人從進門一來,身份不明,言行詭異,云溪等人也滿懷戒備的觀察。
只見主位上的那人抬手示意,其余三人便立即一齊伸手,至于桌上,篷帽中隱隱傳出細微呢喃,幾人手中立即紅芒環繞,猶如光線一般直射到桌上的活物上,瞬間,桌上原本被安靜捆綁的野兔山雞身體急劇掙扎抖動,并發出極為怪異的悲鳴。
幾人手中紅芒愈盛,眼看著那幾只鮮活的生靈抽搐扭動,逐漸萎縮,最后竟活生生變成幾團干枯瘦癟的骨包。
場面殘忍至極,店小二渾身顫抖,臉色蒼白。
“砰”
“你們要吃便吃,這噬血奪魄的殘忍功法,還是收起來吧!”雪貞一向口直心快,眼見著幾人手段如此殘忍,功法更是妖異古怪,頓時怒上心來,拍案而起。
雪貞厲聲說完,那幾人卻如同并未聽到一般,絲毫沒有反應,靜謐圍坐,紋絲不動。
“喂,若不是看你們奇裝異服,并非中土之人,這等妖法邪功,我等斷斷不會如此縱容。”
聲音凌厲,卻猶如石沉大海,沒有泛起一絲波浪。
雪貞怒上心來,便想繼續上前理論。
云溪輕笑,這個大小姐本就嫉惡如仇,愛打抱不平,如今既已身入仙門,更是將這性情發揚光大。
心中雖是如此,但這幾人畢竟古怪異常,渾身透露著隱隱邪魅,己方如今剛歷經惡戰,盡皆負傷,此時不便于過于激亢,畢竟,他們也只不過是對幾只畜牲出手,并非十惡之罪。
念及此處,云溪急忙伸手拉住,正想出言相勸,卻只聽那個蒼老冰冷的聲音冷笑道:“呵呵呵,小娃娃,入了扶風谷,得了凌風劍,便就能無所畏懼,不知收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