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澤到處尋訪靈玉碎片的下落,卻杳無音訊。
她甚至追蹤灰污車,親自去了京城中幾處焚燒填埋廢物的坑中尋找,也沒有一點線索。
但她想,靈玉這樣的神物,是不可能真的消失不見的,一定有某種途徑可以召回,只是她還沒找到正確的方法罷了。
過了幾天,懿澤放棄了尋找,改為在府中思索頓悟,慢慢想恢復神力的辦法。
外面傳來一個呼喚聲:“側福晉,奴婢雅竹,是琴瑟館的人,求見側福晉!”
懿澤探頭,看到竹簾外朦朧有個人影,便說:“進來吧。”
雅竹打起簾子,進來給懿澤請安,又說:“我們福晉聽說,之前側福晉懷孕時,王爺賞賜了很多燕窩,因此讓奴婢來問一問,側福晉這里還有沒有,若有的話,福晉想討要一些,補補身子。”
懿澤聽了,只覺得碧彤是在奚落自己,自己的孩子沒保住,倒應該幫她保胎,心中很不舒服。
但是,又不好拒絕,懿澤只好吩咐道:“金鈿,去把之前的燕窩拿出來。”
金鈿正要去,孟冬忙攔住,笑道:“側福晉,之前那些都放久了,怕藥效不夠好,反而耽誤了福晉。正好昨日王爺又讓人送來了新的,只是奴婢記性太差,不知道錯手給放哪了。不如讓雅竹姑娘先回去,待會奴婢仔細找找,再親自給福晉送過去。”
懿澤點點頭,便讓雅竹先回去。
雅竹離開后,懿澤迷糊地問:“王爺昨日什么時候又送來了燕窩?我怎么不知道?”
金鈿推著懿澤,笑道:“小姐這都不明白?福晉明擺著跟你炫耀呢!孟冬姐姐當然要壓回去啦。就是要讓她明白,就算她有了王爺的子嗣,王爺還是更寵你啊!”
孟冬笑了笑,沒有解釋,對金鈿說:“你先去看看今日的菜色,我有話跟側福晉說。”
金鈿出去了。
孟冬輕聲對懿澤說:“你要警惕,碧彤福晉恐怕要害你。”
“此話怎講?”懿澤吃了一驚。
孟冬道:“明天或者后天,她腹中的胎兒出事了,王爺追查,發現是吃了你送的燕窩所致。你說是碧彤福晉主動討要的燕窩,而碧彤福晉卻說是你派過去的丫鬟嬿翎告訴她的。王爺于是認定,你在蓄意謀害她的孩子,從此更心疼她,更厭惡你。這……是爭寵離間的慣用伎倆。”
懿澤聽著有些道理,卻又有些想不明白:“可是……她怎么可能為了陷害我,置孩子的性命于不顧呢?”
孟冬淡淡一笑,輕聲在懿澤耳邊說:“我早就懷疑,她懷孕是假,爭寵是真。但將來要是生不出來,總得對王爺有個交代,借你的手,不是一舉兩得嗎?”
“懷孕也可以作假嗎?”懿澤不太敢相信。
孟冬笑道:“有何不可?剛懷孕的女人,根本什么都看不出來,只要醫者確認就被承認。她被診出懷孕的那天,正好你和王爺都不在府里,這個時間未免太巧了。除了太醫,見證的人都是她自己的人。還有,你記得他們那天說來看診的是哪一位嗎?吳太醫,太醫院里姓吳的不多,你覺得是哪一個?”
“吳謹?”懿澤想起,吳謹是怡嬪的相好。怡嬪的死,多少和自己有些關系,若說吳謹要報復、為碧彤所用,那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孟冬笑道:“側福晉果然聰慧,太醫院的前任院判,是吳謹的哥哥,新任的院判,還不一定比吳謹在太醫院有威望。我想,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嘉貴妃命案被推到三阿哥身上,才會那么順利。”
懿澤點點頭,問:“你說這些,固然有道理,但我并不了解碧彤,萬一她是真的有喜,要燕窩只是為了補身體而已,難道我還能不給嗎?”
孟冬答道:“不給當然說不過去,王爺更要說你小氣了。”
孟冬想了想,又說:“有一種藥,懷孕的婦人吃了能保胎,而沒有懷孕的女人吃了,月訊很快就會來,可以夾在燕窩里。她如果像你說得那么單純,吃了也害不了她,反而胎兒更穩,但如果她是假孕,卻能騙過王爺,最近一定沒有月訊,而月訊一旦到來,她就會在王爺面前露餡,王爺再也不會相信她了。”
懿澤驚奇地問:“世上還有這樣的奇藥?”
孟冬笑道:“醫學博大精深,醫理復雜著呢。”
夕陽落山時分,碧彤帶著幽漾、雅竹、嬿翎等侍女,在藏書閣樓上的亭子里乘涼。
孟冬端著一碗熬好的燕窩湯,并幾盒未拆的燕窩,走上亭子。
孟冬走到碧彤面前,拜道:“側福晉讓奴婢來給福晉請安了!側福晉說,福晉有孕,是府中最大的喜事,側福晉本該早些想到給福晉送燕窩才對,居然等到福晉開口才想起,心中很是過意不去,因此親自下廚,為福晉熬了一份,其余的也讓奴婢一并送過來了。”
碧彤笑道:“側福晉有心了,你放這里吧,回去替我向側福晉道謝。”
孟冬將盤碗放在碧彤面前的石桌上,又說:“福晉,這燕窩趁熱是最好的,涼了恐怕有傷脾胃,福晉千萬不要辜負了側福晉的一番心意。”
碧彤聽了,就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又對孟冬笑笑。
孟冬又行了禮,卻走到嬿翎身旁,笑問:“幾日未見,你在這里可好?”
嬿翎道:“福晉十分照顧,怎么會不好呢?”
孟冬看著嬿翎勉強的笑容,便知道在這里呆得不怎么樣,交待道:“你可要盡心伺候福晉,不然,側福晉可是會不高興的。”
碧彤笑道:“請側福晉放心,嬿翎伺候得很好。”
孟冬點頭,再拜而退。
接下來,孟冬一直密切注視著正樓的一切,并時時叮囑懿澤,隨時做好應戰的準備。
果然,在次日清晨,碧彤睡醒時,感覺自己腰部有些疼痛。
一個太后親賜的嬤嬤進來服侍,忽然手中的銅盆跌落,大喊一聲:“福晉!你出血了!”
碧彤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浸透,床上也有一片紅,也驚叫起來。
不一會兒,琴瑟館就像炸了油鍋一樣。
消息很快傳到紫薇寒舍,人人都說福晉喝了側福晉送來的燕窩,沒多久就見紅了。
永琪忙到琴瑟館去探視碧彤,進門只見碧彤坐在床邊哭泣。
幽漾看到永琪進來,忙跪下說:“王爺,您可要為福晉做主啊!福晉昨天喝了側福晉送來的燕窩,孩子就沒了。”
永琪走到碧彤身邊,握住碧彤的手,問:“你怎么樣了?”
碧彤哭道:“我真的沒想到……昨天孟冬送來燕窩,非要親眼看著我喝,我只當是她怕涼,辜負了側福晉親自下廚的心意,就趕緊喝了,沒想到……沒想到就這樣了。”
永琪強調般問:“是懿澤親自下廚熬的燕窩?”
碧彤點點頭。
懿澤攜孟冬也已經到了琴瑟館,看到碧彤眼淚汪汪,似有萬般委屈。
懿澤輕輕地問:“聽說,福晉今日身體有恙,這是怎么了?”
永琪怒氣沖沖走向懿澤,道:“你還好意思問?不是喝了你的燕窩,孩子會出事嗎?”
懿澤臉上淡淡的,回頭問孟冬:“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你擅自在燕窩中加了什么?”
孟冬更是氣定神閑的模樣,高聲答道:“側福晉明鑒,奴婢不敢,奴婢生怕有人害福晉、嫁禍側福晉,因此親自送過去,親眼看著福晉喝下,中間沒有任何人有機會做手腳。”
“哦?”懿澤眼睛轉了一圈,故作詫異地問:“那不是很奇怪嗎?”
孟冬向永琪說:“啟稟王爺,奴婢略懂醫術,不如讓奴婢給福晉看看,或許還有補救的機會。”
永琪早在宮中時就聽說過,孟冬替皇后接生了十三阿哥,在難產時還保全了母子兩條性命,醫術一定不凡,因此點頭默許。
孟冬走到碧彤身旁,笑道:“請福晉伸出手來,讓奴婢診脈。”
碧彤此前并不知道孟冬懂醫術,心中一驚,忙推辭道:“不必了,出了這么多血,哪里還能補救?”
“不試試怎么會知道呢?”孟冬臉上笑得溫柔,伸手卻一點也不溫柔,強拉過來碧彤的手。
孟冬做了幾年的宮女,輕重活計都干了不少,力氣自然比碧彤大,碧彤拗不過,強行被孟冬診了脈。
永琪走到身旁,關切地問:“怎么樣?還有救嗎?”
孟冬笑道:“王爺,看福晉這脈象……”
“有話直說!”永琪迫不及待。
孟冬答道:“回王爺,福晉不像是小產,倒像是慣常的月訊而已。”
永琪不解地問:“什么意思?”
孟冬陰陽怪氣地笑道:“想是之前的太醫診錯了?不然……就是奴婢診錯了!奴婢以為,福晉并不曾懷孕,更談不上小產。要不……奴婢再多找幾位醫術高明的大夫來瞧瞧,免得搞不清楚,耽誤了病情。”
碧彤慌慌張張地,忙說:“不用了,一定是之前的太醫診錯了。”
永琪看著碧彤,充滿了疑惑,問:“你如何得知?”
碧彤低頭不語,心虛的感覺卻由內及外。
永琪問:“你到底有沒有懷孕?”
碧彤忽然又哭起來,握住永琪的手乞憐:“王爺,臣妾不是有心要騙你的,只是太后那邊……一直給臣妾壓力,可是,王爺并不經常在臣妾這里,太后的眼線到處都是,臣妾要圓謊,就只能讓所有人都以為臣妾是真的有孕,才不會走漏消息,所以連對王爺都不敢說出實情。”
永琪點頭,道:“好,就算你是為了應付太后,那懿澤下藥害你小產,這件事從何而來?”
碧彤啞然。
永琪望著碧彤,充滿失望,氣憤地說:“太后派來服侍你的那兩個嬤嬤,已經去給太后報信了!到時候,太后以為懿澤加害你,我在太后面前,是應該袒護懿澤?還是袒護你?你來告訴我!”
碧彤不知所措,哭著陳情道:“可是……可是臣妾真的是喝了側福晉的燕窩才出血的,臣妾并沒有故意陷害她啊!”
永琪責問道:“你只不過是尋常月訊,跟懿澤有什么關系?你被人發現月訊,假孕裝不下去了,對太后謊稱小產,我都可以理解!可你干嘛非要推到懿澤頭上呢?”
碧彤痛哭著,不停地搖頭,不知道如何解釋,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