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忍不住抱住胡嬙,流下淚來,哭著說著:“嬙兒,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
“五阿哥和這位姑娘很熟?”
永琪聽到這聲音有些熟悉,突然意識到,方才給胡嬙舀水的人是青嵐。
他忙站起,恭敬地對青嵐一拜,道:“永琪給蘭貴人請安。”
青嵐笑道:“這種地方,五阿哥就不必多禮了。”
永琪答道:“這位姑娘,名叫胡嬙,是懿澤以前在宮中的好姐妹,如今犯了錯,被貶到這里,我來看看。”
青嵐有些驚訝,問:“她也是懿澤的好姐妹?”
永琪點點頭,再看胡嬙,她好像不認識永琪一樣,永琪不曉得她是來寧壽宮之前變成這樣的,還是來了之后變成這樣的。
永琪吩咐寧壽宮的管事太監(jiān)要關(guān)照胡嬙,讓卓貴給了幾個管事太監(jiān)每人一錠銀子,才離開寧壽宮。
永琪來到養(yǎng)心殿,想向乾隆求情,剛開口叫了一句:“皇阿瑪……”
乾隆便止住道:“你要是為胡嬙求情的話,趁早出去!連親娘都不顧,朕沒有你這種不孝的兒子!”
“事有蹊蹺,胡嬙實在沒有理由害額娘啊!求皇阿瑪明查!”永琪深深向乾隆叩首。
乾隆冷笑道:“宮里沒理由的事多了!她興許是受人指使,興許是真的腦子不清楚!不管起因是什么,她一個人偷偷跑到永和宮,若不是恰巧穎妃探望,她那簪子就扎到你額娘脖子上了!人贓并獲,這事她賴不掉。朕若不是看著皇后和你的面上,早就把她處死了!”
永琪陳情道:“兒臣以為,此事另有隱情,請皇阿瑪給兒臣一點時間,兒臣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乾隆懶懶地說:“又沒人攔著你,想查便查,沒必要請示朕。”
永琪躬身一拜,又求情道:“胡嬙身子弱,在事情沒查明之前,能不能先放她出來?”
乾隆答道:“不能,等你查完了再說。”
“可是這樣下去,胡嬙會被折磨死的!”
“你再求情,她現(xiàn)在就會死。”
永琪跪在地上,不知所然。
乾隆又冷笑著,道:“胡嬙這幾年興風作浪,早就忘了自己只是一個出身卑賤的山村野姑!就算死在冷宮,也是她咎由自取!”
永琪知道,乾隆一直為香妃離開的事記恨胡嬙,是他難以勸動的,他無可奈何地退了出來,在門外看到了陳瑛麟。
瑛麟在門外已經(jīng)等了許久,永琪出來后,王進保才進去通報瑛麟求見。
瑛麟向永琪行了禮。
永琪問:“你不是在行宮陪太后嗎?”
瑛麟笑道:“太后惦記皇上,讓我來給皇上送些東西。”
永琪點點頭,問:“太后還好嗎?我這些日子忙,毫無閑暇,若得空了,我就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瑛麟道:“王爺費心惦記,太后挺好的,前日下了雪,太后帶著和貴人跟行宮的宮人們賞雪,可開心了。”
“那就好。”永琪笑笑。
王進保出來叫道:“宣陳姑娘覲見。”
瑛麟舉起手帕,又向永琪行了禮,然后進殿面圣去了。
永琪自還家來。
瑛麟面圣后,并沒有立刻回行宮,而是順道到榮王府來探望懿澤。
懿澤帶著綿脩出來見瑛麟。
瑛麟先逗著綿脩耍玩了一會,又對懿澤說:“我有話單獨與你講。”
懿澤讓孟冬抱著綿脩下去,自己單獨陪瑛麟走了出來。
不等瑛麟開口,懿澤就先拒絕道:“你若還是想跟我說你們天下會的什么大事,就不必白費力氣了,我是不會摻和的。”
瑛麟笑問:“你如何就知道我要說這個?”
懿澤答道:“是你告訴我的,你是帶著目的來京的。香妃、和貴人的事,你在皇上和太后兩邊都沒少挑撥吧?如今太后被皇上擱在圓明園這么久,你已經(jīng)算是成功了一半了。我聽說,前一陣皇上親自去過行宮一趟,結(jié)果沒見著太后就又回來了,恐怕也是你從中作梗吧?”
瑛麟笑道:“我只是讓皇上知道,敏敏夫人當街攔皇上的車隊之前,太后派人去送過禮物罷了!”
懿澤點點頭,感嘆道:“難怪皇上與太后又僵持這么久!”
瑛麟又說:“那件事,本來就是太后挑唆的,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我雖然別有用心,卻從不誣陷別人。”
懿澤神情嚴肅地說:“你要做什么,我也管不著。但是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你若是敢動永琪,我可不會袖手旁觀。”
瑛麟無奈地搖了搖頭,似笑非笑,道:“我可憐的姐姐,他在外面那樣不顧一切護著另一個女人,你卻在這兒一味地護著他。可悲!可悲!”
懿澤聽了,很是不快:“你總說永琪在外面這樣、那樣,卻不能一次性把話講清楚,老在這里故弄玄虛,到底安得什么心?”
瑛麟冷笑道:“我安得什么心?你自己進宮去,到寧壽宮走一趟,那兒多了一個人,你見了就會明白。”
夜深人靜了,懿澤獨坐在窗下,靜靜想著瑛麟說的話,尤其是那句“他在外面那樣不顧一切護著另一個女人”,讓懿澤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孟冬打著燈籠走了進來,隨口說:“綿脩已經(jīng)睡著了,王爺又一個人在書房歇著了,看來,他心里還是很有芥蒂,多半是在疑心你與長春宮的關(guān)系。”
懿澤沒有應聲,只管出神。
孟冬走到懿澤身旁,問:“傷口重新上藥包扎一下吧?”
懿澤便伸出手臂。
孟冬細細地用藥水清理傷口,又撒上藥沫,重新包好,嘆道:“這么深,不曉得多久才能長好,恐怕要留疤。你不讓御醫(yī)來,我們府上的藥也沒有特別好的,這樣恐怕會耽誤。”
懿澤還是安靜地想著自己的事。
孟冬見她心不在焉,只好收了醫(yī)藥盒子,往一邊放去。
懿澤琢磨著瑛麟說過的話,心里總也不自在,忍不住告訴了孟冬:“你知道瑛麟今天來,對我說了什么嗎?”
孟冬停住,回頭看了懿澤一眼。
懿澤道:“她說,永琪在外邊有一個相好的女人,其實,她以前也這么說過,只是我沒信,現(xiàn)在她又說,我仔細想想,她好像沒有必要騙我,你覺得,我該不該信?”
孟冬似乎并不覺得驚訝,笑著問:“那……她有沒有跟你說……這人是誰?”
“沒有。”懿澤雙手托住下巴,答道:“她只是說寧壽宮多了一個人,讓我去看看。”
孟冬笑道:“那就去看看,這種事情,不好妄自猜測,總要眼見為實。”
懿澤有些猶豫,又說:“可是,永琪常說,夫妻間應當相互信任,我聽了這么一句話,就跑去看,是不是顯得特別不信任他?”
孟冬笑著搖了搖頭,她覺得,懿澤還是太單純了。
懿澤又自言自語道:“可是不去,我心里又總會想著這個事。”
孟冬笑道:“你就當是去看蘭貴人吧!何必以為自己是去做別的呢?”
懿澤覺得這是個合理的借口,笑著點點頭。
孟冬問:“你這次要打?qū)m門光明正大地去嗎?”
懿澤答道:“那是自然,我去寧壽宮要見許多人,不走宮門走哪里?”
次日,懿澤早早起來梳洗,收拾了一些準備送給青嵐的東西,就讓人備了馬車,帶孟冬入宮去了。
永琪剛睡醒,還沒起身,卓貴便跑來藤琴書屋,告訴永琪道:“蕪蔓居那邊傳來消息說,側(cè)福晉一早就進宮去了!孟冬姑娘還特意跟奴才露了口風,說他們是要去寧壽宮給蘭貴人送東西的!”
“寧壽宮?”永琪驚了一下,猛地坐了起來,他目光閃爍著,預感到不會發(fā)生什么好事。
卓貴又說:“王爺可能還不知道,昨個陳姑娘來府上了,跟側(cè)福晉還單獨聊了好大一會兒!”
永琪坐了起來,大概想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卓貴揣測道:“陳姑娘替太后辦事,出門時間是很緊張的,還專程往這里繞一趟,一定是在養(yǎng)心殿外面聽到了王爺跟皇上求情的事。”
永琪低頭沉思,心中沒了主意,他不能確定瑛麟都跟懿澤說了什么,可瑛麟和懿澤畢竟是表姐妹,瑛麟已經(jīng)知道他和胡嬙的私情,懿澤就很有可能會知道。
卓貴道:“王爺,其實,就你和嬙格格那點事,早就滿城風雨了!也就是側(cè)福晉實誠,還能瞞這么久。陳姑娘常在太后和皇上身邊,消息靈通得很,不可能是昨天才知道,一定是因為看到你昨天為嬙格格求情的樣子,連自己生身母親的性命都拋開了,心里看不過,才告訴了側(cè)福晉。”
永琪目光掃過卓貴,問:“是不是你也看不過?”
卓貴撇撇嘴,答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告訴王爺,該來的總會來的,你不可能瞞側(cè)福晉一輩子。”
永琪解釋道:“我不是有意非瞞著懿澤不可,我是真的有心要和嬙兒斷得一干二凈,才覺得沒有必要讓她知道罷了!”
“算了吧!您都斷了幾次了,斷得了嗎?還‘嬙兒嬙兒’的,誰信啊?”卓貴低著頭,時不時地瞥永琪一眼,半分畏懼,半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