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澤在榮王府中到處找不到孟冬,幾乎讓人把整個王府都翻了過來,卻不見一點蹤影。
后來才得到宮中傳來消息,說太后為永珹指了完顏氏為側福晉,賜宴百桌并要親自赴宴,因此朝中親貴到場赴宴者不計其數,賀喜的人把履王府的門檻都快踏破了。
懿澤這才大悟,嫁到履王府的人是孟冬!她慌慌張張地跑到胡嬙的房間,一腳踹開了門,果然胡嬙還在里面。
胡嬙看見懿澤,魂都快要嚇掉了,嚇得往窗戶跑,想要翻窗而逃。
懿澤一把將胡嬙從窗戶上抓下來,斥問道:“你竟然勸動了孟冬,讓她替你出嫁?”
胡嬙忙跪下,伏地說:“福晉,您讓金鈿守在門外,奴婢哪有機會求救,是……是孟冬姐姐主動幫助奴婢的。”
懿澤氣急敗壞地問:“你算什么東西?她憑什么主動幫你?”
胡嬙唯唯諾諾地答道:“因為……因為她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胡嬙又哭了起來,哼哼唧唧地回答著:“福晉,奴婢……奴婢實在不能嫁給四阿哥,奴婢有苦衷啊……”
懿澤隨手抓起胡嬙的衣襟,喝道:“別跟我繞彎子,告訴我,什么理由能讓她背叛我去幫你?說!”
胡嬙哭道:“我……我懷孕了,是五阿哥的骨肉,所以……除了五阿哥,奴婢誰都沒辦法嫁……”
“什么?”懿澤后退了幾步,靠在了墻上,她清楚地記得她問過永琪,永琪口口聲聲說和胡嬙之間沒有那種關系,還說什么可以對天起誓,沒有三媒六聘、朝拜天地,豈可行周公之禮?
懿澤的心又疼了,她慢慢蹲了下來,捂住胸口,疼得滿身冒汗,緊緊地咬著牙。
胡嬙感到懿澤有些不對勁,她慌張地站起,去扶住懿澤,問:“福晉,你怎么了?”
懿澤一把推開胡嬙,大吼一聲:“滾!”
胡嬙又驚恐地閃到一邊。
懿澤站起,捂著胸口跑了出去,她扶著墻,一步一步走回房間,昏倒在了屋子門口。
在這一天的夜晚,永珹和孟冬正式拜了天地。在太后的主持下,婚禮雖然倉促,卻也隆重。
履王府中賓客滿座,是府中多年沒有過的熱鬧。
洞房花燭夜,永珹重新掀開孟冬的紅蓋頭,對著孟冬笑了一下,說:“孟冬,我真沒想到,我們還能有這一天。”
孟冬并沒有笑,一切來得太突然,她望著永珹,問:“你是希望有這一天,還是希望沒有這一天?”
“我當然希望有!我絕非忘恩負義之徒,這么多年,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如果不是你當年不嫌棄我,還耐心幫我,不要說今日的地位,我連命都不一定能保住。我們兄弟三人后來所有的機會,都是你給的。”永珹的回答不僅真摯,而且不假思索,依然像當年愣頭青一般得率真。
孟冬聽得心里暖暖的,卻故作不信,反問道:“是嗎?那這些年,你都在干嘛呢?關著門跟你的福晉,過你們甜甜蜜蜜地小日子呢?”
永珹一五一十地答道:“她是一個怎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為了讓太后和舒妃提攜我弟弟,完成我母親的遺愿,我只能由著紫玥的性子,她從來不顧及我的顏面,人前人后打我罵我,還不許我看別的女人一眼,家里的丫鬟都奇丑無比,我若是反抗,她就在下人面前讓我罰跪,不然就到太后和舒妃面前告狀,說我虐待她!我為了弟弟的前途,真是夠忍辱負重了!”
“你果然是不折不扣的窩囊廢!”孟冬笑著搖了搖頭,又問:“既然如此,你怎么就敢娶胡嬙呢?”
“是……是她自己主動要嫁給我的!還說她不怕紫玥,只要有名分,她就有立場、有辦法。我一直因為沒子嗣被人笑話,皇阿瑪還專程說過要我納妾,我想,只是為了生孩子,娶誰不是娶?她長得好看,生出來孩子肯定也好看。我就被她說動了,按照她的要求去榮王府提親。這后來的事,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永珹交待著事情,仍是一臉的困惑。
孟冬本來就對胡嬙很有疑心,聽永珹這么一講,就全都明白了,又問:“你從來都沒聽說過她和五阿哥的事情嗎?”
“她和五弟?什么事情?”永珹顯然一無所知。
孟冬道:“胡嬙是皇后娘娘七年前認過的義女,你和紫玥剛成親的時候,在皇后那是見過她的,你都沒印象嗎?”
永珹搖了搖頭。
孟冬笑道:“看來,你出繼之后,對宮里的事都不大關心,已經差不多到了不聞不問的程度了。”
永珹道:“我這些年關心的事情,都是我的兩個弟弟,還有就是……能有個自己的孩子。如果你能給我生個孩子,那就太好了!”
說到生孩子,孟冬有一點害臊,她低著頭笑了一下,那種少女般的羞澀,似乎又把她帶回了當年。
永珹蹲在孟冬膝下,握住孟冬的手,望著孟冬的眼睛,認真地說:“當年是我太自私,辜負了你,我真沒想到,你還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絕對不會再讓你傷心了。”
“真的嗎?”孟冬的眼睛,閃著喜悅之光,多年的內心沙漠,終于讓她品嘗到了一次甘露的甜味,她心里美滋滋的。
永珹笑道:“我對天發誓,今生再不負你!”
“那紫玥呢?”
“她?”永珹想了想,說:“紫玥畢竟也是我的妻子,也的確是幫過我弟弟。我想以你的能耐,不會被她欺負,就請你在這府里,給她留一席之地,讓她也能安然度日吧!我保證,你倆之間若有什么,我一定站在你這邊,好嗎?”
孟冬點了點頭。
懿澤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是躺在自己床上的,渾身軟綿綿的,像是又經歷了一場夢,夢里好像發生了什么傷情的事。
“小姐,你醒了?”金鈿站在一旁。
懿澤坐了起來,她看到胡嬙跪在地上,低著頭,樣子像是懺悔。
懿澤忍不住問出口了一個自己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問題:“你和永琪,是什么時候發生那種事的?”
“福晉問的,是哪一次?”胡嬙抬起頭,露出害羞又害怕的模樣。
“哪一次?”懿澤聽到這三個字,再次心中一震,她深吸一口氣,又強行按捺住自己波濤洶涌的內心,道:“就說說第一次吧!”
“第一次……”胡嬙又低下了頭,難以啟齒地描述著:“那是在陪香妃隨皇上下江南的路上,在德州的一個晚上,當時福靈安將軍被皇上關進了大牢,王爺希望我能勸說香妃在皇上面前說情,又怕別人知道,所以趁半夜來找我商議此事。我那時候已經卸妝了,不方便到外面去,王爺只好在我房里跟我說話,后來聊著聊著……”
“別說了!”懿澤突然大聲叫停,她不想聽下去,卻還是想知道,心中矛盾掙扎了一會兒,又問:“永琪就是那晚承諾你,一定會在你有性命之憂的時候救你的,對嗎?”
胡嬙低頭答道:“是。”
懿澤忍不住又流下眼淚,她覺得,自己被騙了。
金鈿詫異地問:“你不是在去冷宮后就失憶了嗎?怎么還能清楚地講出來在那之前的事?”
懿澤也恍然意識到這一點,驚異地看著胡嬙,同問道:“是啊……你不是失憶了嗎?”
胡嬙默不作聲。
懿澤突然下床,走到胡嬙面前,蹲下對胡嬙說:“就在兩個月前,永琪曾親口對我說過,他和你之間從沒有那種關系,現在你卻告訴我,你倆在兩年前就已經那樣了,我是應該把你倆叫到一起當面對質嗎?”
胡嬙低頭哭了起來。
懿澤突然吼道:“你連失憶都可以裝,我憑什么相信你?”
胡嬙哭得傷心極了,似有萬分委屈:“王爺為了挽回福晉,不愿意承認和奴婢的過去,奴婢除了假裝失憶配合,還能有什么辦法?”
懿澤站了起來,失魂落魄地站著,然后冷笑了幾聲,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一切,又似笑非笑地問:“你假裝失憶、他不愿承認過去,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倆竟然還是舊情復燃了,造出來了一個孩子,是嗎?”
胡嬙淚流滿面,抓住懿澤的裙擺,懇求道:“福晉,奴婢……奴婢已經是王爺的人了,求求你,就準許奴婢跟了王爺吧!奴婢這樣沒有名分地有了身孕,連娘家人都見不得,我真的無處可去了。”
“你以為,憑著身孕,就可以嫁給永琪,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在,門都沒有!”懿澤的神情和語氣都很冷漠,心中滿滿是恨。
胡嬙再次懇求道:“福晉,我雖然出身卑微,可好歹也做過皇后娘娘的義女,宮里好多人都認得我,好多人在背后議論我。我已經有了王爺的骨肉,卻不能嫁給他,要是傳了出去,皇后娘娘那么愛惜顏面,一定不會輕饒了我的……就請福晉行行好,給我留一條活路吧!”
“皇后娘娘?”懿澤想起當年,皇后曾經為了利用自己而阻礙她和永琪在一起,最后絕情地將她攆出翊坤宮。
這筆賬,她從來沒有跟皇后算過。
如今,聽到胡嬙這么說,倒是提醒了自己,索性不如新賬老賬一起算。懿澤隨手抓起胡嬙的衣襟,問:“你很怕皇后知道是嗎?那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她!”
不由分說,懿澤直接將胡嬙五花大綁,塞進馬車,然后她也坐在馬車上,一路直奔翊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