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珹、永璇、永瑆遠遠看到榮王府的車,又看到下車的人。
永珹笑著向兩個弟弟說:“你們看到沒,老五比我更厲害,把嫡福晉放在家,其他家眷全都跟出來了!”
永璇搖頭嘆道:“難道女人非得會生孩子才有地位?不會生就成了廢人了?真不知道你們怎么想的!”
永瑆笑道:“八哥,這話你就別說了吧?這哪里是會不會生孩子的問題?有寵才有子!數遍京城,哪個偏愛妾室的人還能比過你?我倒覺得,四哥五哥挺好,至少不像你虛偽!你把嫡福晉帶出來,不過是怕皇阿瑪罵你,在家時你恨不能跟王姑娘每時每刻在一處!”
永璇反駁道:“胡說!我帶她來這里,是因為若筠說我應該尊重她作為福晉的這個位置,我連死都不怕,還會怕挨罵?”
“小妾說情,福晉才有機會出門?”永珹嘖嘖了幾聲,指著永璇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們?依我看,誰家的福晉都沒你家那位過得憋屈!你尊重她又怎么樣,還不是守空房嗎?”
永瑆好奇地問:“八哥,你真的至今都沒跟福晉圓房嗎?”
“你覺得,這是你應該問的話嗎?”永璇推著永瑆的腦門,推到了一邊。
三人閑聊著,與永琪碰了面,相互問候見禮。
永珹問:“五弟怎么來得這樣遲?咱們都已經到了好大一會兒了。”
永琪笑道:“兩個孩子路上事情多,不知不覺就耽誤了時間。”
“所以我老早就跟孟冬說好不帶孩子的!我估計,能把這么小的孩子帶到圍場那種地方,也只有五弟一個了!”永珹玩笑一般,向左右的弟弟們說笑著。
永琪答道:“綿億生得靦腆,才想叫他來長長見識,姐弟兩個整日形影不離,就一起來了。”
永珹又向兩個弟弟說:“聽見沒?一歲多就要培養見識了!”
永璇打趣道:“五哥這是存心要咱們羨慕,他是咱們兄弟中唯一一個兒女雙全的人呢!”
說罷,永珹、永璇兩個都笑了起來。
永瑆看了一眼綿億和玞婳,品評道:“綿億這雙眼睛,和五哥真像,鼻子和嘴像五嫂,長大了一定是個比五哥還招眼的美男子!玞婳像胡格格的多一些,將來也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永琪聽了,隨意地笑笑,他帶綿億出門的本意,就是為了讓皇親們都看到綿億和自己長得像,以破解謠言,因此稱贊永瑆道:“原來十一弟不僅才情高,眼光也這么好!”
永瑆也笑了笑。
永琪又問:“怎么沒見六弟和十二弟?”
永珹指著遠處道:“那不是六弟!”
永琪順著永珹手指處望去,永瑢和福晉富察氏剛從九州清晏的方向走出,應該是剛去給乾隆請安過的,富察氏腹部微微隆起,被丫鬟們小心翼翼地扶著。
永琪驚訝地問:“六弟是要做阿瑪了?”
“怎么好像你剛知道一樣?”永璇看著永琪,懵懵地問:“我聽若筠說,你不是早就叫福晉去道喜,還送禮了嗎?”
永琪與瑛麟許久都沒有見過面了,自然不知道瑛麟近來都在做什么,聽永璇如此說,他尷尬地笑了一下,忙改了話題,問:“十二弟呢?”
永瑆答道:“他還沒到。”
“他不是與你一樣都住在宮里嗎?還怎么會‘沒到’?”永琪感到有些奇怪。
永瑆搖了搖頭,又說:“他前幾日扮成小太監,溜出行宮,回宮去了一趟,想要混進翊坤宮,結果被人發現了,告到皇阿瑪那兒,皇阿瑪很生氣,罰他跪了大半夜,后來就沒見過了。按理說,秋狝盛事,咱們兄弟絕沒有缺席的道理,可明日就該出門了,十二弟還沒過來,也不知皇阿瑪怎么打算,我也不敢問。”
永琪聽了,難免被永璂的思母之心感動,也就不由得埋怨乾隆太無情。他覺得皇后已然是抱屈了,永璂更加無辜,他必須得到乾隆面前為永璂說話才行。
于是,他回頭對懿澤、胡嬙說:“走,我們也去給皇阿瑪請安!”
永瑆好像猜到永琪的心思,在永琪準備離開時拉了永琪一下,勸道:“五哥,你最好不要在皇阿瑪面前提這些了!近來,凡是跟皇額娘沾邊的人,沒一個不倒霉,求情只會被連累,幫不到十二弟的!”
永琪略點了點頭,他知道是不能在乾隆面前提皇后的,他心里暗暗有了另一種說辭,只是不向兄弟們言明。
將卓貴與榮王府的侍衛撇在外頭,永琪帶著女眷和孩子們來到九州清晏,只見乾隆和太后在前殿內坐著,底下令皇貴妃、慶貴妃、舒妃、豫妃、容嬪坐了一溜,永貴人、寧常在侍立在太后身后,新常在站在令皇貴妃的座位后邊。
永琪、懿澤、胡嬙向乾隆、太后、令皇貴妃等請了安,丫鬟們隨拜。
乾隆逐個看了永琪身后的幾個人,發現沒有看到瑛麟,正要問時,恰巧陳進忠進來報:“皇上,十二阿哥求見。”
乾隆淡淡地說:“他到了,在偏殿等著一起去圍場就行,不必來請安。”
陳進忠領命退出,門外卻傳來永璂的叫喊聲:“讓我進去!我要見皇阿瑪!我要見皇阿瑪!”
永琪佯裝出一副不解的模樣,拱手向乾隆拜問:“皇阿瑪,十二弟已到門前,為何不讓他進來問安呢?”
乾隆不答,太后只管慢悠悠地喝茶,令皇貴妃搖著小扇子,其余妃嬪們面面相覷,也都鴉雀無聲。
永璂闖進殿來,噗通一下跪在乾隆面前,帶著萬分激動的情緒,開門見山就哭著懇求道:“皇阿瑪,求您讓兒臣見皇額娘一面啊!兒臣真的只想見她一面!兒臣給您磕頭了!”
說罷,永璂一個勁地磕頭,額頭在地上磕得砰砰響。
永琪看著于心不忍,忙去拉永璂,低聲勸著:“十二弟,不要這樣!”
永璂不顧永琪的勸阻,往前跪走到乾隆膝下,扯住乾隆的裙邊苦苦哀求道:“皇阿瑪,您就準兒臣去見皇額娘一面吧……”
乾隆不耐煩地一腳將永璂踢開,踢在永璂的胳膊上,永璂被甩到一旁,在地上滾了個圈。
永琪忙過來扶永璂,關心道:“十二弟,你沒事吧?”
“要你管!”永璂甩開永琪,站起跑了出去。
豫妃很是看不過去,忍不住又斥責了乾隆:“皇上,血濃于水,十二阿哥能有多大錯?你怎么可以這樣對他?”
乾隆指著豫妃,瞪著眼,厲聲吼道:“你要再敢‘以死諫言’,就直接去死好了!”
豫妃嚇了一跳。
在座的人無不吃驚。
永琪聽得出,必上上次豫妃為皇后求情時,已經“以死諫言”過一次了,結果把個未出世的皇嗣給折了,乾隆必然惱火至極。
“誰再妄議此事,先出去領五十大板!”乾隆放下這句話,臉色陰沉地站起,走出殿去。
令皇貴妃、慶貴妃、舒妃、容嬪等忙站起,恭送乾隆出門。
永琪隨后也向太后、令皇貴妃等人告退,走了出來。玥鳶仍抱起綿億,瀅露抱著玞婳,跟在懿澤、胡嬙身后,都隨永琪退出。
永琪在九州清晏外不多遠處追上了乾隆,叫了聲:“皇阿瑪!”
乾隆聽到,回頭看見永琪以及他身后的家眷,又想起方才尚未問的問題,笑容滿面地說:“朕正要問你呢,瑛麟怎么沒來?”
永琪追乾隆的本意,是想為永璂說情的,沒想到乾隆才剛踢了永璂,這么快就像沒事人一樣正常說笑,實在沒什么好心情,勉強答復了三個字:“她病了。”
“又病了?”乾隆看起來有點小小的驚訝,又更進一步,關切地問:“怎么近來總也病著?你有沒有讓太醫好好給她調養一下?”
永琪面對乾隆這般關懷,心里一陣不舒服,一個連對親生兒子都可以那樣冷漠的人,卻在這里關心兒媳婦,他一時間什么想法都有,脫口而出:“兒臣一向不擅長照顧人,皇阿瑪若不放心,不如親自去看看。”
乾隆看到永琪這副怠慢之態,當然很是不滿,責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她是你的嫡妻,難道你不該多關心她一點嗎?”
“啟稟皇阿瑪,兒臣以為,皇阿瑪可能是貴人多忘事,兒臣的嫡妻是碧彤,雖然她已經不在幾年了,但兒臣心中,依然記得這位賢惠的嫡妻。至于現在的嫡福晉,只是續弦,又并非兒臣所愛,況且還是個失徳之人,兒臣沒有將她休棄已是寬容,至于關心,兒臣精力有限,恐怕只能留給心愛的妾室了,請皇阿瑪見諒!”永琪雖向乾隆行著禮,語氣和神態卻都透露著一股不忿的情緒。
永珹、永璇、永瑆三個原本都在附近轉悠,看到永琪與乾隆說話,只是稍微近前些悄悄聽著,不敢露面。
三人都聽得出,永琪這一字一句,說的是榮王府的家務事,卻全都是在暗示著乾隆的家務事。乾隆既然把皇后禁在冷宮、帶了一群妃嬪貴人出門,自然就無法指責永琪撇了福晉、帶了兩個格格出門。
乾隆也聽得出永琪是在諷刺自己,雖然生氣,卻沒有理由責難,只冷冷地對永琪說了三個字:“你真行!”
永琪又向乾隆一拜,道:“皇阿瑪謬贊。”
乾隆沒再理會永琪,拂袖而去。
永珹、永璇、永瑆見乾隆離開,才圍了上來,都驚嘆不已。
永瑆由衷地贊道:“五哥真是才思敏捷,這番話竟然說得滴水不漏,一針見血!小弟佩服至極!”
永璇搖頭嘆道:“現如今,大概也只有五哥敢這樣跟皇阿瑪說話了!”
永珹點頭附和道:“那是!要是我敢這么跟皇阿瑪說話,還不一巴掌給我扇到關外去!”
卓貴探頭一笑,嬉戲著說:“能扇到關外多好!省得明天騎馬了!”
永琪瞪了卓貴一眼,卓貴忙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