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域,介于生死之間的禁忌之地,亦是亡魂滯留、惡靈盤踞的混沌深淵,其中充斥著被輪回排斥的邪祟、墮入魔道的仙靈,以及所有違背天道規(guī)則的禁忌之物?;煦绲目諝庵?,亡魂的哀嚎與惡靈的嘶吼交織成曲,每一寸土地都浸透著絕望與瘋狂。
傳說上古時期,諸神大戰(zhàn),上古神明為關押違逆規(guī)則的墮落之神,因此在冥域強行開辟了一條連接陰陽的通道,是一游離于三界之外的破碎之境,后人稱之“冥獄”。
冥獄之中,沒有日夜更替,只有永恒凝固的黑暗。那些被押解至此的罪囚,將被浸泡在蝕魂冥泉之中,清醒地看著自己的魂魄被一寸寸蠶食。冥水會保留他們?nèi)康纳裰?,卻剝奪所有反抗的可能,直到最后一絲靈識在無盡的折磨中煙消云散。
沒有人能夠從冥獄中歸來,而不被深深的恐懼所籠罩。
神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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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影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指尖在青瓷上留下一道細微的霜痕。
“省省力氣吧?!彼ы鴷r,眼底似有寒星閃爍,“這不是普通的傀儡術,你逃不掉?!?p> 鬼魅的身形扭曲著,逐漸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只有那雙血紅的眼睛清晰可見。它突然定住身形,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禾鳴袖口若隱若現(xiàn)的銀絲,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在冥獄聽過的傳說,靈族織魂師能將光線紡成囚籠,困住世間萬物。
“原來如此……”鬼魅發(fā)出嘶啞的低笑,“我說區(qū)區(qū)凡人怎能困住我,原來這里還藏著……”
話音未落,禾鳴袖中突然飛出一道銀光,快得連殘影都看不清。黑影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剛剛凝聚成形的軀體再次潰散。
它嘶聲道,“不對……堂堂靈族織魂師怎么可能給一個凡人俯首稱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么?”嵐影唇角微揚,慢條斯理地啜飲了一口茶,“在風臨,這里的人都叫我嵐王爺,”放下茶杯,盯著鬼魅再緩緩道來,“但你是從冥域來的,你可以叫我,南宮嵐?!?p> 自我介紹了一番后,嵐影起身,走上前,“現(xiàn)在,告訴我,誰派你來的?”
鬼魅突然發(fā)出刺耳的笑聲:“哈哈哈,我憑什么告訴你?”
“不說?”嵐影笑了笑。
“鬼狐一族,”就在這時,嵐影緩緩走出,,他輕輕提了提眉梢,“還真是……很少見了?!?p> 那鬼狐見嵐影能就認出它的族類,顯然也很吃驚,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它仍強撐著,極力佯裝鎮(zhèn)定,只是那微微顫抖的雙手卻出賣了它內(nèi)心的慌亂。
方予璃不由得心下暗忖,鬼狐?這種類……她就算是看小說都沒聽說過……而且,這個被稱作鬼狐的東西,在聽到嵐影認出它來,為什么會有如此驚恐的反應?
“你們鬼狐一族,本是靈族,三千年前,因你們的祖輩妄圖染指天界神石,密謀盜取,觸犯了天條,才遭此天罰。”嵐影繼續(xù)說道,靠近鬼魅時,伸手去繞了繞鬼魅那是不是變形的形體。
“本是靈族仙狐之身,最后卻落了個妖孽的罵名,更不必說祖上在冥獄所受的萬般折磨……”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仿佛只是在講述一個與己無關的陳舊故事,語氣云淡風輕。
“如今好不容易出來,又要重蹈覆轍么?”嵐影微微挑眉,目光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直直地看向鬼狐。
天地之間,能知道鬼狐祖上那些破事的,除了上面的人,它已經(jīng)想不出有其他。
“嘶……嘶……你……究竟是……”鬼狐聲音顫抖,充滿了恐懼和疑惑。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想過懸崖勒馬?!睄褂吧裆届o如水,眼神卻如同深邃的寒潭,讓人看不透他內(nèi)心所想。
鬼狐心中驚恐萬分,可一想到背后那人的恐怖勢力,它又猶豫了。若是供出幕后主使,自己和族人恐怕會遭受更慘烈的報復。
“無……無人指使。”鬼狐咬了咬牙,聲音低沉而堅定,可那微微顫抖的尾尖還是出賣了它內(nèi)心的恐懼。
嵐影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眼神卻愈發(fā)冰冷,“莫不是以為,本王拿你沒辦法?”
嵐影輕輕打了個響指,鬼狐周身突然燃起幽藍火焰,慘叫著現(xiàn)出原形:一只三尾狐妖。
鬼狐被那幽藍火焰灼燒得痛苦不堪,此刻聽到嵐影的話,身體又是一陣劇烈顫抖,三尾無力地耷拉著,尾尖的黑霧也變得稀薄了幾分。它緊咬著牙關,試圖強撐著不發(fā)出慘叫,可那鉆心的疼痛還是讓它忍不住發(fā)出幾聲低低的嗚咽。
“你……你怎么能在冥獄之外燃起幽冥之火……難道……呵,也對,現(xiàn)如今能知道鬼狐祖上那些破事的,還能有幾人?原來……傳說都是真……真的……”鬼狐聲音沙啞,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身體因為疼痛而不停地抽搐著。
“哦?”嵐影尾音上揚,饒有興致地盯著鬼狐,“什么傳說,說來聽聽。”
“它們都在說,千年前,神魔大戰(zhàn)前夕墜入白荒的神尊……并沒有魂飛魄散,而是……還活在世間……”
鬼狐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方予璃站得比較遠,沒怎么聽清,待她偷偷挪了挪步子,靠近一些的時候,嵐影卻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剛踏出的步子,她又立刻收了回去。
剛才那鬼狐,說的千年前什么事情,她正好沒聽清。
“你……你是嵐影,對么?”
嵐影靜靜地站著,燭火的光影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冷峻的陰影。他的指腹仍在不緊不慢地摩挲著腰間那枚古樸的玉墜,神色看似平靜,可眼底卻似有暗流涌動。
“白荒那地方……”鬼狐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連遠古邪神墜入其中都是有去無回……能出來的,算是有能耐的……但法力……法力也得削減一半……”它忽然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像是嘲諷,又像是憐憫,“嵐影,大家可都覺得,以你現(xiàn)在的情況,是沒辦法再回歸天樞了……”
“倒是個有趣的傳聞……”嵐影微微瞇起雙眸,眼神復雜難測,那深邃的眼眸中,一抹落寞與悵然如流星般一閃而過,轉(zhuǎn)瞬又恢復平靜,“不回去,不代表我回不去……看來冥域的消息,也不太靈通?!?p> 一旁的言缺、飛塵四人聽到嵐影這句話,不由得面面相覷,眼神中滿是錯愕——或許他們主上的能力,在他們預料之外。此前大家以為嵐影不回去天樞,是因為在白荒遭遇了法力削減……如今看來,主上心中或許藏著別的打算。
而方予璃呢,前面就聽岔了一些內(nèi)容,自然是后面也聽得云里霧里的。她想著這個嵐王爺點名要她進來,卻也沒打算讓她審問和分析,就應該是臨時覺得不需要她動腦,于是開起了小差。
另一邊,鬼狐和嵐影的談話,還在繼續(xù)。
“就算你有那能力回去……它們……也不會讓你如愿的……”鬼狐強撐著殘破的身軀,再次開口說道。它的聲音愈發(fā)微弱
“它們?是誰?!睄褂绊庖怀粒苌須庀ⅢE然冷冽。
“杏花村,杏花山林里土坡石門,那里……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鬼狐的形體開始滲出黑血,鬼狐變得暴躁不安且形體再次飄忽不定,像是體內(nèi)有什么在橫沖直闖。
“主上?”禾鳴看情況不對,轉(zhuǎn)頭過來向嵐影確認。
禾鳴這一聲叫喚,把方予璃叫回了神,看到眼前的景象,方予璃不由自主就朝嵐影身后靠——她有點怕這個鬼狐會突然炸開。
“晚了?!?p> 嵐影一聲晚了,恍惚間方予璃以為在說她躲晚了,嚇了一大跳。抬眼間才瞧見嵐影神色平靜,他抬手輕輕一攔,擋住了欲上前的禾鳴。
——他的那句“晚了”,是給禾鳴的。
“由它去吧,這是魔界的“封魂契”咒印——一旦簽訂契約者沒利用價值了,下咒之人便會啟動咒語,毀尸滅跡?!?p> 鬼狐在瀕臨崩潰時,眼神突然恢復過來原本的碧色眼眸,像是恢復了神志,便趁最后幾秒拼命想要為自己辯解一些什么,“別……別怪我們族人……身不由己……魔族妖族已經(jīng)聯(lián)手……”
話音未落,它胸口的封魂契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綠光,由內(nèi)而外,迅速燃成了一團黑火。
嵐影反應極快,他迅速揮手,一道金光如同一面堅固的盾牌,將所有人護在結界內(nèi)。那黑火的熱浪撲面而來,卻被結界穩(wěn)穩(wěn)地擋在外面,無法傷及眾人分毫。
禾鳴盯著地上剩下的一灘黑色血液,那血液散發(fā)著刺鼻的腐臭味,讓人作嘔。
他欲言又止,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為鬼狐感到惋惜,又為它感到悲哀。
鬼狐的宿命,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握住,三千年前如此,三千年后亦如此,像是永遠逃不出炮灰的命運,只能在這無盡的黑暗中掙扎、沉淪。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嵐影眸色深沉如墨,望著鬼狐消失的地方,久久未語。魔族與妖族已經(jīng)達成聯(lián)盟……應該不只是阻攔他回歸神位那么簡單……
他忽然轉(zhuǎn)向呆立一旁的方予璃,此刻方予璃正偷偷用腳尖碾著地上的小石子,察覺到視線后猛地抬頭。
“方姑娘,你怎么看?”嵐影神色變得平靜。
我?方予璃錯愕,剛才這倆的對話,她聽都沒怎么聽懂。
這題都超綱了,她能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