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

　　這大概是葉楚憐第一次見到晉南的聲音抖成這樣，畢竟她印象中的師兄一向是沉穩冷靜的人。

　　晉南用靈力護住那外散神魂的傷口，可再多的靈力都無法修復已經碎裂的神魂。

　　“帶憐兒走，帶她回去，一定還有辦法的。”韓霜雪的臉色慘白一片，“這里有我，師兄，帶他們走！”

　　火鳳能不能抵擋天道是個未知數，但葉楚憐繼續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沒用的。”葉楚憐搖搖頭，“師兄，你和師姐走吧。”

　　爭斗這么長時間，天道都沒有對晉南和韓霜雪下死手，說明它并不會隨便用天雷抹殺掉修士，這就意味著只要他們脫身，天道是不會為難他們的。

　　至于她和岑裕，到了這一步，葉楚憐不得不認命了。

　　“不行，會有辦法的。”岑裕第一個不同意，“天道只會針對我，回去……回去會有辦法的，會有的……”

　　這樣的話像是自我安慰，神魂都碎了，還能有什么辦法？

　　“走吧，鳳兒撐不了多久。”

　　葉楚憐靠在岑裕身上，她看向空中的火鳳，已經想到最后的結局了。

　　“憐兒！”

　　“還有劍仙門呢。”

　　這一句話幾乎是踩在晉南的死穴上，他寵愛葉楚憐到了可以為了小師妹不要命的地步，但他同樣是劍仙門的掌門人，前有先師前輩的辛苦，后有內門外門數百名弟子，他不能不負責。

　　空中的鳳鳴變得急促，葉楚憐知道這是火鳳要堅持不住的信號。

　　“走吧，至少這是我求到的最好結果。”

　　比起曾經岑裕成為千夫所指的魔徒，劍仙門也因此染上污點，現在這樣的結局似乎也沒有那么糟糕。

　　“至少，我不用看著他死了。”

　　當年的那片雪原上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噩夢，相比起來一同魂飛魄散更加夢幻和幸福。

　　看著最愛的人死在自己的劍下，這是葉楚憐的噩夢，也是岑裕的夢魘，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歸云劍殺死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陰影和傷害。

　　這樣的話說出來，他要如何繼續堅持下去。

　　已經沒有辦法了。

　　“師伯，走吧，是弟子牽連了你們，牽連的劍仙門。”

　　岑裕搖搖頭，他攬住葉楚憐的肩膀，經過天雷殘害的土地上，他們終于十指相扣。

　　師徒相戀大逆不道，原本以為身份是他們在一起最大的阻礙，但走到今天，似乎身份是最好邁過的那道門檻。

　　都要死了，還管什么世俗評論。

　　十指交纏，他們之間不需要什么言語，只需要一個動作便說明了彼此的態度。

　　“走吧。”同樣的話，葉楚憐是講給火鳳聽的，“走吧。”

　　她的聲音越發的虛弱，神魂的消散給她帶來過重的負擔，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她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

　　“小裕。”

　　“我在。”岑裕在她的耳邊應下，“師尊，我在。”

　　面對魂飛魄散，他們似乎沒有半點恐懼，晉南拉著韓霜雪離開的時候，最后看到的就是這明明第一次見卻莫名讓他覺得心痛的一幕。

　　“師兄！”

　　韓霜雪一雙眼睛通紅，這么些年來晉南把她護得很好，她幾乎要忘記落淚是什么滋味了。

　　“霜雪，我們無能為力了。”晉南無力的搖頭，“是我沒本事，對不起師叔和師伯，護不住他們唯一的女兒。”

　　“讓我去，仙門不能沒有你，我是無所謂的啊。”韓霜雪淚眼朦朧，“師兄，憐兒是我們帶大的孩子啊！”

　　她知道，即便搭上他們兩個也改變不了結果，可葉楚憐還是奶娃娃的時候就放到了他們身邊，他們一點點將她帶大，如今卻看著她死去還無能為力。

　　遠處的天雷聲混著鳳鳴越發的強烈，凄厲的鳳鳴逐漸被壓制，火光黯淡到消失，仿佛一切轉機都沒有發生過。

　　“憐兒！”

　　韓霜雪的哭聲最終被天雷掩蓋，面對已經放棄反抗的兩人，天雷降下的毫無懸念。

　　或許是錯覺，葉楚憐隱約覺得天道有些竊喜的迫不及待。

　　不管是不是錯覺，都與她沒關系了。

　　閉上眼，在久違的感覺中，葉楚憐等待著消亡的滋味，和她十指相連的岑裕低下頭與她依偎在一起，平靜的接受死亡。

　　劇烈的轟鳴聲，然后像是被掐住脖子似的停頓了一下。

　　他們還活著，至少現在還是。

　　以天雷的威力和速度，他們應該已經魂飛魄散了才對。

　　岑裕睜開眼查看情況，然后發現不對勁，這里應該只剩下他和葉楚憐兩人，如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玄衣男子。

　　悄無聲息的出現一個陌生人就夠詭異的了，更離譜的是，這毀滅性的一道天雷竟然被他輕松擋下，就連天道似乎都生出了畏懼。

　　“天道，你壞了規矩。”

　　他開口，天雷凝滯了一下，之后就是震耳的轟鳴聲，不過這種聲音更像是臨走前也要充一充場面的行為。

　　果然，轟鳴聲漸漸消退，天空也恢復了原本的平靜。

　　空中還掛著星辰，月光下的玄衣男子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對于岑裕來說絕對陌生的臉。

　　這張臉岑裕不認識，葉楚憐卻不陌生。

　　“無究……”

　　葉楚憐想笑，可她現在太過虛弱，不過輕笑一聲便止不住的咳了起來。

　　她的魂散在空中，像是螢火蟲一般，閃亮過后便是消亡。

　　“是我，我來晚了。”

　　被稱作無究的男子蹲下身，他如潭水一般的雙眸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說我贏不了，可我沒輸。”

　　這是葉楚憐最后的話，她的神魂散掉的太多，殘余的神魂已經無法再支撐她的意識了。

　　“你怎么會輸呢。”

　　無究像是感嘆一般，他的將手放在葉楚憐的傷口上，只不過瞬間神魂便停止外散。

　　岑裕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做到這樣的事，原本已經決定赴死的他看向無究，只是他準備說的話還沒有說出，無究便先一步開口。

　　他之前有些莫名的話都是說給葉楚憐聽的，如今這句卻是在通知岑裕。

　　“想救她，天梯上找我。”

　　說完這句話，無究便憑空消失，他的修為高到岑裕靠經驗完全無法捕捉，而下一個瞬間，他出現在了林子的某一處。

　　他的面前，是因為被火焰灼燒而虛弱的魔卵。

　　“你……你……”

　　魔卵震驚的想要逃跑，有天道給他撐腰，它……

　　它已經沒有以后了。

　　黑影消散，無究像是嫌臟一樣拍拍手。

　　“放心，天道不敢再復活你，他犯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