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被偷家了
崔遠就呆呆望著對方,表情陰郁,抱著頭蹲在岸灘上。
大腦仿佛被灌入了一截鋼針,伴隨著絞痛,讓他臉色煞白,幾近失去思考能力。
此刻意識被前身的記憶所主導,受到的影響和沖擊被無限放大。
他看到道人的那張臉,只覺得無比熟悉,但想要去搜尋有關記憶,大腦便會加重疼感。
對方說得話云山霧繞,崔遠無法領會。
“五百年一次的小天災,四千年一次的仙人劫,從古法仙道滅絕到如今已然過去五千年,劫難早已渡過,閶闔再度開啟,你可知為何沒人能夠成仙,甚至于仙道體系和功法都泯滅了?”
道人蹲了下來,輕輕將手搭到崔遠肩頭,皺著眉頭,似是想為他分解痛苦。
崔遠沒有回答,大腦意識在逐漸消散。
周圍的環境也在視線中變得模糊,原本的大江之景,慢慢消解成一點點碎片。
一切所見事物都宛如被焚燒的畫布,隨著一角點燃,火焰便迅速擴散,盡皆化作灰燼。
道人環顧四周,眼見火光逐漸朝自己吞沒而來,卻是不見慌張,淡淡開口:“心魔散去,這個意識便不存在了,以后不會成為你的障礙。”
“沒有想到,邪靈胚胎竟也是可以被教化的,我和他都未承仙緣,反而是你成了那萬中無一的寵兒,不過我們肉胎唯一,是誰都無所謂了。”
“馬上五更天,該回去了......期待下一次出現你的本尊意識,我這神魂還能堅持著與你見上兩次。”
“你原本生活的那個世界,當真是異彩紛呈,我心向往之。”
道人含著笑,臉上似乎有幾分得意,又有點兒欣喜,重新站起身。
望著洶涌火光朝自己吞沒而來,反而享受式的閉起了眼,張開雙臂作擁抱狀。
...
五更雞鳴,天不見亮。
今夜應是經歷了一場大風,房中的窗紙都被刮破了,寒冷的空氣涌入室內,像是刮骨的剃刀。
崔遠陡然睜開眼,鼻子里結了一層冰霜。
又是一身的大汗,他氣喘如牛。
吸進鼻子的空氣仿佛要把肺刺穿,冷得他渾身哆嗦。
不過很奇怪的,這一次他明顯感知到天氣變冷,而且渾身都發抖了,但身體機能卻半點不受影響。
要換平時,這樣被凍了一夜,人早僵了,能不能醒過來都難說。
崔遠花了一刻鐘平緩下狀態,這時才有功夫去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
大腦運轉間,一股記憶流憑空涌入。
此刻重新回歸現實,已然是自我意識占主導。
他看到了洪水,看到了道人,看到了十五年前的前身,以及道人說得話。
崔遠怔怔半晌沒回過神。
什么情況?
打通承光穴被白光淹沒,竟是回溯到了十五年前的景象,而且主導意識竟還不是自己,反而成了前身記憶?
更讓他震驚的,自己從前身那獲取來的記憶還有些是錯誤的。
前身不是祖母的親孫,只是被對方偶然所救,并撫養長大,而且他幻想的父親也不是真正的父親,
他混亂的意識把自己幻想成了那場災難里的父女......
還有那個游方道人。
任憑此刻回想起來,他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待問題,但這復雜的關系,還有莫名其妙的人和事,對于他而言,著實太突兀了,偵結不出其中究竟。
以及道人最后的那句話,更是讓他心頭一驚。
他說你原本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對方莫非能窺探到自己的記憶......
這種可能被人看穿的感覺讓崔遠分外不適,尤其還不知道對方身份和意圖的前提下。
說了一大堆話,自己一句都聽不懂,實打實的老謎語人,要是讓自己見著,真想拖把沾屎呼對方一臉,讓自己好猜。
這時,正當崔遠困惑之際,屋外卻響起敲門聲。
思緒被打斷,他隨即投去視線,心里猜想屋外會是誰。
下一刻,驚奇的事情發生,崔遠只覺心隨意動,豁然腦海內幻化出一副景象。
意隨心走,一片黑白之景,正是屋外環境。
神識感知到的事物,是不會像肉眼所見一樣有色彩的。
站立在自己門口的,是感知反饋回的黑白人影,觀體型妝容,正是女賊竇氏。
外邊的世界清晰被捕捉,不受障礙物所遮蔽,就算他閉上雙眼,只要心念一動,周遭十米方圓,都不會被漏掉一草一木。
崔遠驚奇地瞪大眼,為身體發生如此大的變化而感到驚奇。
自己似乎沒聽說過,練氣士開辟承光穴,會有如此大的改變。
這簡直無異于上帝視角,仙家手段!
難不成和昨晚見到那道士有關,確實是聽他提到過古法仙道。
那老道,竟是我遲到的金手指?
莫不是和什么戒指里的爺爺差不多的存在。
據對方所言,好像還能和他再見兩面。
此時,門外的女賊似乎是久久沒見人回應,自行將門推開一點,隨后探手進來拉開他的門栓。
看那老練的手法,崔遠登時一歪頭,面露古怪。
怎么感覺她不像是第一次撬自己門啊!
記起來了,上一次自己丟的那粒碎銀,應該就是這樣被順走的......
見此情形,崔遠趕忙閉上雙眼裝死,想看看女賊進他房間有什么目的。
就聽門吱呀呀被打開,竇氏悄然邁步而入。
面色陰沉,目光直勾勾就落在盤膝坐于床榻的崔遠身上。
“別裝了,還以為你死了。”
女賊淡淡開口。
崔遠聽到這話,知道是演不下去,立即睜開眼,訕訕笑道:“哪能的,離和前輩約定的日子還剩三個月呢,為了前輩,小子也不能死啊。”
女賊見他這幅厚顏無恥的模樣,登時氣結,但礙于身份又不好動手,冷著臉道:“虧得你還沒死,一點覺察沒有,昨夜家里東西都被人偷光了。”
嗯?
家被偷了。
崔遠一機靈站起,不過轉而又覺得不對,重新坐了回去:“前輩不是在嗎,有您坐鎮呢,家里怎么有賊人敢闖。”
竇氏狠狠咬著牙,雙拳握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握緊,最后泄氣似地吐出一句:“我昨夜未在。”
聞言,崔遠一屁股站了起來,意識到不妙。
急忙沖到堂屋,一眼便見大門口,門栓掉在地上,門房大敞,桌椅板凳倒翻。
在跑到灶房,里面囤積的米面和干糧全都不見了。
他愣愣站定原地,砸了咂嘴,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強烈的后怕情緒。
昨夜修行,自己意識沉入混沌,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沒想家中竟遭了盜寇。
虧得這賊人沒起歹心,不然自己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