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下有一個洞,可能是農(nóng)家用來放一些臨時用的農(nóng)具或農(nóng)作物,一只野貓母親和它四個孩子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洞里非常干燥,沒有雪,由棍子指引到此的云滿天靠在洞口暫時歇歇,避開狡猾的宗道長,他算不上勝利,只能說宗道長沒有得手,拂塵還在他手中。
宗道長有同伙,不知他還有什么花招。野貓一家對他算不上友好,剛開始喵了幾下,以示抗議,但沒有采取暴力措施趕走他,他在小貓奶聲奶氣的喵喵聲中小睡了一會兒。
昨日白天,他在屋子里小睡了一會兒,李濟世來找他。
屋子太小,容不下歡娣與她的不知所以的歡笑,李濟世讓她在外邊等著,他將犀柄細眼風云拂塵還給云滿天,說他與歡娣要離開這里,離開這里,下邊沒有話接上來,其實是想說點別的,可又說不出來。
他真正離開這里的原因只有一個,他的刀形傷口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曝光。以他原來的推斷,甄原則手中的阿刀十成十是假的,與阿白談話之后,他改變看法,認為甄原則手中的阿刀有五成是假的,那就有五成是真的。真的阿刀,他拿不起。這個秘密,只他一個知道就夠了。
他讓王壹替他完成他對棋哥的承諾,將救過他命,與他心靈相通的青骷鬼眼簪送給王壹。
“祝云道長一路順風。”
祝愿張嘴說出來很簡單,真正要一路順風,因為宗道長,很難一路順風。李濟世站在窗前,窗子很小,這間屋子也小,是客棧最小的房間,他不知云道長為什么選擇這一間,他站在里頭,呼吸不暢。他多少得給云道長一點實用的。他長呼一口氣說道:“宗道長的刀法是挖心刀法,要贏,不能在他出刀后再接招,應在他出刀之前不給他準確的位置。他會因尋找最佳位置而給你有利時機。”
說得太抽象等于沒說。李濟世移動腳步,擺動身體,將自己的心得演示了兩步,再看云道長,看不出來,但想起來,云道長看不到他的演示。
“我聽得到你移動的腳步,能大概領悟到你的意思。如果神醫(yī)能演示兩遍,我可以知道八成左右。”云滿聽到李濟世停止動作,猜他因自己的眼病而停下。
李濟世演示了三遍,還給出建議,讓云滿天用拂塵而不是用棍子迎戰(zhàn)。宗道長出刀后,他有一種烈火焚燒的幻覺,他讓云滿天用拂塵揚起地上的雪去澆滅那熊熊烈火,漫天的細雪擋住他的身影,宗道長找不到他的心口,那就只有輸。
“我能揚起漫天的雪嗎?”
“能。犀柄細眼風云拂塵是流云觀的鎮(zhèn)觀之寶,云道長是流云觀的守觀人,你絕對能發(fā)揮出犀柄細眼風云拂塵的全部威力。”
李濟世從哪知道云滿天能發(fā)揮出犀柄細眼風云拂塵的全部威力呢?從嘴里知道。這個秘密,只他一個知道。
“祝神醫(yī)與歡娣一路順風。”
云滿天也只能說句平常的祝福話。歡娣一直在外頭吃吃的笑,只與他打了個招呼,沒有說一句話,她與李濟世一樣,稱他為“云道長”。
歡娣出了事,可她不知道而且很高興,她有李濟世這樣的人保護,再好不過。云滿天站在窗前聽他們離開。他想出去送一程,李濟世讓他呆在房內(nèi),不要動,以靜制動。他說宗道長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強盜本性,他會在暗處出手,利用環(huán)境,流動式隨機式偷襲式,但一定會充分準備。
如果宗道長找上門來,不能讓他在屋子里開始,他建議云滿天去田野河邊,那里有的是雪,便于拂塵揚雪。所以,他得站在窗前,等門外有動靜,他就破窗而出,先去占個好地方。
云滿天完全采納了李濟世的建議,棍子都沒帶。宗道長裝作小二來敲門,他在屋里已聞出那是宗道長的味道。他是瞎子,看不到,但別的感官已經(jīng)盡最大能力彌補缺陷。他破窗而出,到了外面廣闊的田野,對緊跟而來的宗道長先揚起漫天細雪。
他能揚起漫天細雪!拂塵與他像是心有靈犀的老朋友,他是李濟世指定的流云觀守觀人,他守住了犀柄細眼風云拂塵,那么,李濟世去?湖也會找到治他眼睛的良方良藥。
小貓?zhí)蝮滤г趹阎械姆鲏m。云滿天醒來還想再睡,但四只小貓發(fā)現(xiàn)了新玩具,剛開始還是舔舔嗅嗅,很快四個就為了獨占,伸出小爪子,捶捶捶,又咬咬咬。云滿天擔心它們弄斷了拂子,只能離開這個溫暖的地方,回自己冰涼的小房間。
差點卡在僅容一個人通過的窗戶,因為他聽到了敲門聲。他用力的嗅了三下,第一下嗅到的是他在貓家中聞到的貓味,第二下嗅到的是他自己身上的汗味,第三嗅到的,不是人的味道。
來的不是人。也不是宗道長。
不是宗道長就好。如果宗道長殺個回馬槍,他,倒霉夠了,不用再多。
“你是云滿天吧?”
凌晨,妖精姑娘不請自來,這么不避嫌,是因為她帶了另一個家伙來么?兩個都是妖精么?另一個妖氣多少有點,但不是自身散發(fā)出來的,可能沾染妖精姑娘的;沒人氣;仙氣么,他沒往神仙上想,又接觸得少,對仙氣還不能準確地分辨。對方?jīng)]占什么空間,呼吸有點像野貓的孩子們,可能是妖精姑娘的寵物,一只小貓。
“我是云滿天,姑娘大清早的有什么急事?”
房間很小,床占據(jù)大部分地方,床前床左有一尺來寬的窄過道,。云滿天開一條門縫,并沒有想讓她們進來,可小姐姐硬是擠進來,胸脯碰到他胳膊,云滿天連連往后退,退到窗前,無路可退。
“能點個蠟燭嗎?屋里太暗了。”
角落房間,除了小窗戶,光不努力點,都找不到其它地方進來。云滿天擋住窗戶,沒有雪光,屋子里伸手不見五指,這對云滿天而言,沒什么關系,可小姐姐還要點蠟燭,這是要秉燭晨談天下大事么?他們素未謀面,無仇無怨,無情無愛,能想到的關系--是宗道長的幫手么?要長談的架勢,有點像是宗道長的朋友類型,兩哥都挺健談的。
緊握拂塵,移動腳步,找到破窗而出的最佳位置,云滿天說道:“屋里沒有蠟燭,左邊角落里小桌子上有一盞油燈,姑娘自己點上吧。”
“烏漆麻黑的,你還要我點?”
難道要他點?
“有事說事,姑娘想點就點。”
那只貓點了油燈,它不是一只小貓,變成了一只大貓,站起來與他身高差不多,它提著油燈照著他,凝望著他,望得時間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