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車廂里有點顛簸，程曉靠著椅背，耳朵里都是汽車發動機的嗡嗡聲，旁邊窗戶開了點縫隙，不時地有風吹進來。

　　張舒魚也靠在椅背上，頭不時地左搖右晃，然后慢慢靠到了趙琴的肩膀上面，好像是睡著了。

　　程曉心想本來自己是要坐在張舒魚旁邊的，那樣的話現在她靠著的應該是自己的肩膀，可惜被趙琴那娘們破壞了。

　　他看了眼趙琴，發現這家伙也睡著了，兩個人互相靠著肩膀睡得挺香。

　　媽的，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多余。

　　程曉再次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從張舒魚旁邊伸過去，把手機拿到她倆前面偷拍了一張照片。

　　沒有理會旁邊乘客看變態般的眼神，他把手機拿回來，把照片保存。

　　拍得還算清楚，張舒魚枕在趙琴肩膀上，睡得很安靜，趙琴把頭靠在張舒魚頭上，微微張著嘴巴，嘴角有一點口水。

　　程曉看了看照片，打算先留著，下次有機會給孟博然看一眼，他總覺得那貨的網戀不太靠譜，要是能把趙琴介紹過去倒是不錯，一舉兩得的好事。

　　快到站的時候，程曉把她倆叫醒。

　　“睡得這么香，要不是我在，你倆被人扛回家都不知道。”

　　趙琴擦了擦口水，沒說話。

　　張舒魚還沒回過神：“到站了嗎？”

　　“嗯，快了，準備下車吧。”

　　下車后，三個人站在馬路邊上。

　　“現在去哪？”張舒魚問。

　　“離中午吃飯時間還早。”程曉看了看手機，問張舒魚：“先逛逛吧，你想玩什么？”

　　“我....我不知道。”張舒魚撓了撓頭發，“什么都可以吧。”

　　“嗯，那先去前面看看。”

　　“去剪頭發吧！”趙琴說，“既然你們沒想好去哪就先去剪頭發吧！”

　　“誰剪？”

　　“我剪啊。”趙琴摸了摸頭發，看向張舒魚：“舒魚你要不要一起剪，前面有一家店，我有會員卡。”

　　“我頭發暫時不用剪....”張舒魚看了眼程曉，“要不然我們先陪趙琴去剪頭？反正還有很多時間。”

　　“行，我聽你的。”程曉點頭，他懶得管趙琴剪不剪頭，不過張舒魚要去的話，那他也沒什么意見。

　　只是他沒想到，媽的趙琴要去的竟然是上次陪蕭蘭蘭去的那家理發店。

　　場景還是跟上次一模一樣，濃烈的殺馬特氣息撲面而來，不一樣的是這次角落的破舊音響里沒有放《求佛》，這次放的是《老鼠愛大米》。

　　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進門的時候，那個染著藍毛的殺馬特小哥顯然愣了一下，估計是沒想到上次沒有套路成功的那家伙，這次竟然又帶著兩個不同的漂亮女孩來了。

　　“歡，歡迎光臨，幾位剪頭發嗎？”藍毛盯著程曉，“帥哥有點眼熟啊。”

　　“嗯....這次陪朋友來剪頭。”程曉指了指趙琴：“只有她要剪，我們不剪。”

　　“那先坐一會....”

　　趙琴被另一個殺馬特小哥帶到里面洗頭，張舒魚被安排了一張椅子坐著，程曉沒坐，干脆跑到門口臺階上蹲著，圖個清靜。

　　結果沒一會，藍毛就過來了，來到他旁邊一起蹲著，遞過來一根煙：“兄弟，我佩服你。”

　　“佩服啥啊？”程曉接過煙，假裝聽不懂。

　　啪嗒——

　　藍毛立馬給點上火：“上次那個小美女呢？”

　　“估計在家里呢吧。”程曉護住火抽了一口，“我猜的，其實我也不知道。”

　　“分了？”

　　“沒。”

　　“牛批。”

　　“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是同時交往了三個？”藍毛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你是怎么說服其中的兩個一起出來剪頭發的？”

　　“......”

　　大哥你腦補的戲有點太足了，我還沒有厲害到那個地步....程曉不想談這個話題，“你這次怎么沒讓我剪頭辦卡了？”

　　“我想通了。”

　　“想通了？”

　　“我看出來了，你不是一般人。”藍毛點點頭，瞇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煙，在肺里過濾了一遍，從鼻孔和嘴巴里一起吐出：“我實在沒理由勸你了，媽的，長得帥就是任性，剪什么發型都一個樣，不管怎么樣都能撩到妹，我還能說什么？”

　　“......”

　　程曉本來都做好了拒絕的準備，結果冷不丁地被夸了一頓，藍毛小哥不套路他的時候反倒是不適應了。

　　“......我是運氣好。”

　　“知道，運氣好天生長得帥嘛。”藍毛說。

　　“......”

　　媽的，你要是再這么會說話我可就要在你這理個發了。

　　“也不光是長得帥，不也有那么多長得帥還單身的嗎。”程曉說，“其實我是相信緣分的，魯迅....張愛玲不是說過嗎，于千萬人當中，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正好遇見了那個人，這就是緣分。”

　　“張愛玲是誰？這句話好像在哪聽過，這不是魯迅說的嗎？”藍毛愣了一下。

　　“寫小說的吧，我以前也以為是魯迅說的，后來還是別人告訴我的。”程曉也愣了一下，“反正我覺得這句話挺有道理的，有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好的，該遇見的早晚會遇見。”

　　“你平時都是這么泡妞的嗎？”藍毛點點頭，“有文化就是不一樣，學到了，可惜我就上了個小學，沒你那么有文化，就羨慕你這樣的，長得帥就算了，還這么有才華。”

　　“......”

　　大哥你這么會說話就多說點啊....我愛聽。

　　程曉擺擺手：“也沒什么，有沒有文化不重要，發自真心的才最打動人，你相信緣分嗎？”

　　“信啊。”藍毛抽了一口煙，抬頭仰望45度角，緩緩說：“小學的時候我看上班里的一個小女生，跟我做同桌，不過她對我好像沒什么意思，平時都不怎么跟我說話。”

　　“然后呢？”

　　“然后有天上課前我把她的書撕了，這樣她上課的時候就得跟我看同一本書，我覺得這就是緣分。”

　　“......”

　　“后來呢？”

　　“后來她就告老師了，我把自己的課本賠給了她，老師還把她調到了別的位子上，我跟她沒法做同桌了。”藍毛說。

　　“那你的緣分不就到頭了嗎？”

　　“沒有。”

　　“沒有？”

　　“我在自己的課本上寫了很多話，大意就是想讓她當我女朋友之類的，然后她看到了，后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程曉默默抽了口煙：“你的緣分真硬核。”

　　“但我還是羨慕你。”藍毛認真的看著他：“你長得帥，有文化，有內涵，馬上就能高考上大學，還會遇見很多妹子......”

　　“別說了。”程曉把他打斷，“給我理個發吧，照現在這樣稍微修一下就好。”

　　“好！”藍毛剛才那股子憂郁勁瞬間消失：“里面請！”

　　“......”

　　我他媽走過最長的路，就是你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