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劉震下意識要阻止，卻發現司空夢已然消失不見。
只留下自己孤零零一人站立在庭院中……還是孩童版本的。
劉震呼吸感受著，庭院里刮來一陣寒風，吹的他汗毛倒立，十分真實的感覺。
這夢境是如何做到的？
自己又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劉震閉上雙眼，仔細回憶自己在夢云閣二樓房間里的經過，特別是司空震進房間后的一字一句，一舉一動。
茶水？熏香？催眠？
一時半會并沒有答案。
這時候。
“震兒，今日你不是去學堂了嗎？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一個原本應在記憶深處的聲音此時卻從庭院盡頭的院門處傳了過來。
劉震回頭，看見了一個儀態萬方的中年婦人，此時正怒目而視。
“……媽？”
“你傻愣愣站那里干啥？我問你話呢，你是不是又逃課了！”婦人金剛怒目，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
但是在劉震眼中看來，卻是無比的親切。
十歲以后，他父母雙亡，從此孤單一生，再也聽不見父母的聲音。
此時此刻，正如彼時彼刻……
一股在心頭陳釀了許久的心情從記憶深處涌動上頭，劉震哇一聲哭出聲來，撒著腳丫就跑向門口，一把抱住了那婦人的腰。
“媽……我好想你……”
其母愣了一會，心道這孩子今天怎么了，旋即臉上一黑，質問道，“你是不是又給老娘惹了什么麻煩！”
…………
孩童時期，是劉震一輩子中最幸福的時光，無憂無慮，父母具存，三口之家其樂融融，日子單純美好。
沒有職場上的爾虞我詐，沒有捉妖路途上的血雨腥風。
有的只是家庭和和睦溫馨，伙伴的嬉戲打鬧，學堂的枯燥乏味……
“惹了麻煩？這次又是打了教書先生被趕出學堂了？”
伴隨著一陣洪亮爽朗的笑聲，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踏步而來，頭戴五梁冠，身著緋色公服，氣宇軒昂。
“爹？”
“哈哈！你這小子今天看起來是奇怪的很啊！”
嗚嗚嗚。
劉震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
篤篤。
木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司空夢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說道，“進來。”
之前引路的伙計推門而入，朝司空夢鞠了一躬，順便瞥了坐在司空夢對面的劉震一眼，恭敬道，“閣主，這位大人已經入夢了？”
此時的劉震仍保持著坐姿，但是雙目閉著，低著頭，雙手自然下垂，像是坐著睡著了一般。
“沒錯，他鎮妖司要來查老夫，老夫自然就帶他進去讓他調查。”
說話淡定自若，成竹在胸。
伙計也附和笑道，“想必這所謂的調查結果，應該是跟之前即為鎮妖司大人一樣，都會明白自己的懷疑和猜測乃子虛烏有，不會再找我們夢云閣麻煩了。”
伙計跟著司空夢多年，還記得幾位鎮妖司大人來的時候是多么來勢洶洶信誓旦旦，就差帶著鎖鏈捆住老閣主了。
但幾天一過，態度便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與老閣主彬彬有禮斯抬斯敬，最后空手而歸。
沒有人能抵抗得住入夢……哪怕是鎮妖司。
司空夢道，“希望如此吧……今日業績如何，匯報一下吧。”
伙計點頭，想起了閣主叫他來的正事，從懷里掏出一本賬本，讀道：
“九月十八日，織夢三百四十八次，所得壽元五百一十九年三月零七天。”
如司空夢所言，夢云閣只做一樣生意，做夢。
織夢，顧名思義，便是編織夢境。
來到夢云閣里睡上一個時辰，便能由夢云閣的織夢人編織一個美夢，沉浸其中。
現實中的煩惱苦難統統煙消云散，在夢中應有盡有，予取予求。
司空夢眉毛一挑，“喲？今日有這么多？”
伙計答道，“是的，城西好幾個痞子潑皮們今天一次性花了三十年壽元，您是沒瞧見他們做完夢的樣子，半只腳已經踩到棺材里了。”
“那你可得注意了，這些人都列入黑名單吧，不允許再進入我夢云閣了。切記！切勿再發生有人死在閣內的事情！上次就已經弄得很麻煩了。”
“遵命。”
“壽元呢？”
“已經存放妥當了。”
司空夢點點頭，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衣袖，“我下去一趟，你就在這兒好生伺候著吧，等他醒過來就跟我說。”
“遵命。”
司空夢臨走前看了劉震一眼，見他神態放松，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似乎在做一個美夢。
穿過二樓走廊后有一處暗門，司空夢點了一盞燈籠，推門下了樓梯，直達地下。
地下室由青石砌造而成，墻壁四周雖燃著燭火，但仍是昏黃黑暗。
一排排青瓷壇子擺放整齊在墻邊，足有幾十個之多，每個壇子上都蓋上一個木頭蓋子。
司空夢走到一個壇子前掀開，其內幽光陣陣，云海翻騰，一縷縷金氣如同魚兒一般在游動不止。
他將鼻子湊了下去，深吸一口氣。
絲絲精元，沁人心脾。
這是壽元。
“一、二、三、四、五……五十八。”
一共五十八個壇子。
一個壇子，裝著的便是一千年壽元。
五十八個，便是五萬八千年的壽元。
司空夢臉上涌上一陣喜色，“還差一點，又能滿六萬年了。”
上一次存滿六萬年壽元花了足足有半年多時間，而這一次僅僅需要五個月，效率又快了不少。
司空夢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滿足的笑容，他微閉雙目，浮想聯翩……
正當他逐漸沉浸在未來的暢想時，腦后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好了不好了！閣主！那位大人看起來似乎馬上就要醒過來了！”
“什么？”
如同頭上被澆了一盆冷水，司空夢瞬間清醒。
他明明記得給劉震織的是一個時辰的夢，現在還不到半個時辰，怎么就提前醒了？
莫非那夢境對他并沒有吸引力？還是說他心智過人，沒有被迷惑住？
一時間腦中浮現出很多問題，來不及多想，司空夢便趕緊跟著伙計上樓，直奔劉震所在房間。
卻見劉震仍是坐在茶桌前不懂，但是呼吸相比之前急促了不上，臉上也沒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緊蹙的眉頭，手指時不時開始撥動一下。
正如伙計所言，劉震馬上便要蘇醒過來。
“看來……這位大人……沒有那么好對付啊……”
司空夢暗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