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大勢力正在悄悄崛起
在霓虹,身體不適一般會就近選擇地段性的小醫(yī)院或中等醫(yī)院就診。
如果病情比較嚴重,就診機構就會將病人推薦到所在地區(qū)的大型綜合的“特定功能醫(yī)院”。
京都大學醫(yī)學部附屬醫(yī)院,醫(yī)學部實力排名全國第二,醫(yī)院實力在近畿地區(qū)穩(wěn)坐前三交椅。
即使在全國84家特定功能醫(yī)院中也是名列前茅。
在得到德川醫(yī)生的推薦之后,橘就近轉入到這所醫(yī)院當中。
秋天的楓葉,自空中飄落,撒入庭院。
病院區(qū)的中庭,病入膏肓的老人,吹著優(yōu)雅的和笛,吐露心中對生存的渴望。
這個月的月初,橘與賀茂的第二張專輯,順利發(fā)售。
三天,十萬張的銷售量,也把橘的名氣推上了更高峰。
在錄完這張專輯之后,橘的嗓音終于堅持不住,不得不長期入住醫(yī)院。
好在橘患病的消息已經被石川財閥旗下的媒體全力封鎖。
不然,現(xiàn)在的病房恐怕早就人滿為患。
“即使雷神發(fā)怒,為了看一眼幸福的未來,我將無所不能?!?p> 熟悉的伴奏聲與歌詞,讓賀茂誠駐足停下,尋覓聲音的出處。
癌癥觀察區(qū),兩個戴著編織帽的青年病人,正坐在楓樹下的橫椅,交換對新專輯的看法。
“哦哦,這首歌我很熟,是《風雨中絕不服輸》!”
“沒錯,你也聽了吧,橘牟漏的最新專輯,《戀愛與學習全都不會輸你》?!?p> “哈哈,身受病痛折磨,依然笑對人生,這就是橘貓醬歌詞中的田徑少女,不畏生活痛苦的陽光派。雖然橘貓醬是個身體非常健康的元氣少女,但不可思議的是,每次聽到橘貓醬的歌,就能感受到一種可以戰(zhàn)勝一切疾病痛苦的氣魄,身體的痛苦都減輕了一半,簡直是上天的禮物?!?p> “是啊,是啊,橘牟漏……不,橘貓醬實在太贊了。如果能參加橘貓醬的現(xiàn)場演唱會,哪怕是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也是莫大的榮幸?!?p> 聽到兩名癌癥青年患者在療養(yǎng)區(qū)的對話,賀茂誠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張《戀愛與學習全都不會輸你》的專輯,是自己在上學之余,每天來找橘探病的路上創(chuàng)作的。為的是讓橘知道,自己每天都在觀察她,期待她能夠走出病房和自己重返校園。但如果,自己的歌曲在賺錢之余,也能夠給予其他命運悲慘者,活下去的力量,那么再沒有比這更令他自豪的事情了。
然而,聽這張專輯的人,并不只有住院區(qū)的病人,還有病床上的橘。
刷卡進房間的時候,橘望著窗外的楓葉,正在輕輕哼唱著專輯里的歌曲。
真是的,明明病情剛剛控制住,一點兒也不保護自己的嗓音。
賀茂誠操心地想著。
“賀茂,我啊,一直覺得,能夠為賀茂唱歌,是我誕生以來最幸運的事情?!?p> 橘摘下耳機,撫摸著專輯封面的橘貓水印,在橘貓的頭上系著小小的緋色繩結。
“我沒有那么了不起。”
“剛才我都看到了?!?p> “什么?”
“賀茂在看那兩位病友,他們是我的歌迷,我在走廊上和他們碰面,向他們打招呼,但他們完全沒認出我,因為我和他們印象中的橘牟漏并不一樣,即使擁有相同的面孔,但氣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是嗎?”
賀茂并不關心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每天來探望橘,安撫橘的情緒,就是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任務之一,為此,自己選擇報考鴨中,但也做好了隨時轉學到立教大學附屬中學的準備。這還要多虧了那位手眼通天的石川刀子大小姐。
橘卻認為這個問題,非常重要,淡淡地說著自己對《戀愛與學習全都不會輸給你》這張專輯的看法。
“賀茂筆下的田徑少女橘貓,總是那么樂觀陽光地面對生活,總是想盡辦法面對生活的難關?!?p> “大家都以為橘牟漏才是那個在南風中,夕陽下奔跑,不懼一切苦難的少女?!?p> “但是只有橘牟漏知道,那個元氣滿滿的美少女從來不是我?!?p> “而是賀茂你,你才是那個能夠輕言戰(zhàn)勝一切痛苦,在風雨中絕不服輸?shù)脑獨馀?。?p> 橘抬頭看向賀茂的后背,希望賀茂能夠認同自己的看法。
而賀茂正用私人病房的加熱器替橘熱牛奶,完全不考慮這些玄乎的東西。
現(xiàn)在橘只能吃流質食物,否則會被食道癌的哽咽感折磨得死去活來。
在這方面,賀茂是比較直男的,只想著牛奶到底多溫才算可口。
等牛奶溫好,賀茂想了一會兒,這才用安慰的口吻說道:“但如果沒有橘的聲音,即使我寫出這樣的旋律與歌詞又有什么意思?對歌迷來說,歌手是最重要的,他們只會記住橘貓,但不會記住橘貓頭上的緋色繩結,我就是橘貓頭上那條繩結?!?p> 橘卻不這么看,“對橘貓來說,那條繩結才是最重要的,沒有賀茂的繩結,橘牟漏便不是專輯上的那只橘貓,只是一只普通的橘貓罷了。”
說著,橘雙手緊握繩結。
賀茂沒有繼續(xù)回答這個問題,他還沒有做好成為橘最重要的那個人的準備。
即使橘對他的心意已經明示到了這一步。
但老實說,他在橘生病的這段時間,在學校與德川冰高、石川刀子的三角戀愛關系,已經讓他有些精疲力盡。
回到家,要面對小角。
周末則要面對宮子。
時間上的安排,已經讓他焦頭爛額。
橘的病房既是他的臨時音樂工作室,也是他的避風港。
只有和橘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稍稍喘口氣。
他不想這里也變成戰(zhàn)場。
他甚至害怕橘會因此有生命危險。
但又隱約感到自己也非常危險。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明明橘這里非常安全。
可橘摸著枕頭的時候,自己的心卻涼了一下,總覺得里面可能藏了什么。
“賀茂,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么?”
“我可以死在你懷里嗎?這也許是我生前唯一的遺憾?!?p> 穿著病號服的橘失去了體育少女的銳氣,卻多了一種莫名的母性,就像孕育生命的母親,但她孕育的明明是死亡。
“你在說什么鬼話!”賀茂端著熱牛奶,坐在床邊,“三期的死亡率只有40%,有德川醫(yī)生的老師,松平太郎教授出手,就有五成的把握活下來,像你這種能夠在萬千人海,與下鴨神社的廢柴少爺相遇的梅宮橘貓,怎么可能死在癌癥這種垃圾病的手上?!?p> 賀茂說起謊來,眼也不眨,其實真實的死亡率是70%,他故意說得低了一些,讓少女少一點兒顧慮。
“也是啊,我也知道自己是瘋了,讓一個善良的少年,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認識的女孩兒死在自己懷里,這是多么糟糕的回憶。算我沒提,忘記這件事情吧,賀茂?!?p> 橘躺在床上,沮喪地轉過腦袋,背過身子。
她不想讓賀茂看到自己憔悴的樣子。
那真的很難看。
同時她把雙手放在枕頭下面,似乎握住了什么。
賀茂卻不依橘,一雙桃花眼微帶怒火。
“既然你一心尋死。今天我就讓你死一死。”
左右兩根食指攻擊橘的腋下,把橘逗弄得喘不過氣來。
橘沒有反抗,她享受著被賀茂搓揉的感覺。
在這間四面白墻的病房,她每天最快樂的時光就是賀茂探病的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的每一秒,她都不愿錯過,全身心地感受賀茂對自己所作的一切。
哪怕是對自己的羞辱打罵,她也會用心感受。
當橘被賀茂撓癢撓得上氣不接下氣,賀茂才拍著她的后背替她順氣。
橘還不領情地埋怨道:“什么啊,人家想要的是能讓人臉紅心跳的公主抱,最好加上超有沖擊力的壁咚,能讓眼睛移不開對方臉龐的那種,才不是你這種溫暖如家人、如摯友,除了溫柔之外,一無是處的擁抱?!?p> “客人,壁咚一份,請收好!還有公主抱!”
賀茂將橘抵在床上,橘已經緊張地閉上眼睛,做好被賀茂親吻甚至是更過分的事情。
賀茂卻知道節(jié)制,不愿趁人之危,在橘的額頭彈了一發(fā)。
“那么,橘貓小姐,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死掉了呢?”
“賀茂,你這個家伙,太犯規(guī)了,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你真的想讓我死一死嗎?”
橘把賀茂推開,老實說比起推開,她更想把賀茂拉近。
這種矛盾的心情,讓她抓狂,像只毛發(fā)豎起的橘貓。
但想到大限將至,橘也顧不得其他了。
面子什么的,難道真比表達自己的心意更重要嗎?
“我的一切都是賀茂的,賀茂的一切也都是我的,你認可這句話嗎?”
“橘是大家的?!辟R茂說道。
“但真實的情況是,你把大家都喜歡的橘牟漏變成你的私有物,讓萬眾矚目的橘牟漏的心里只裝得下你一個人,現(xiàn)在你開心死了吧!”
橘自抬身價地說道,但臉已經完全紅透了。
聽到橘這樣告白,賀茂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逃避了。
否則,連病房這處避風港也會失去。
“我知道了,那么就讓你這只生病的小橘貓,暫時作為我的私有物吧。”
賀茂摸著橘的頭頂,用主人逗弄貓咪的口吻說道,試圖激起橘的怒氣。
然而,得到賀茂正面回復的橘,卻開心地親了賀茂的臉頰,然后握緊拳頭,生龍活虎地跳了一下。
“雖然我可能要死了,但你讓我死前這么幸福,我會不甘心的,超不甘心的。只要賀茂在我身邊,我就再也不會說想死的話。我要像你在《風雨中絕不服輸》中寫的那樣:為了看一眼幸福的未來,我將無所不能。有賀茂的我,是無敵的。我和賀茂的未來也是幸福與光明的?!?p> 橘打起精神,賀茂終于放心下來,但為了鞏固勝利的果實,他進一步加了把火。
“就是這股氣勢,橘,就是它。我會一直陪伴著你,直到你能真正成為大家的太陽?!?p> 賀茂的聲音里帶著誓言的意味。
橘深情地看著誠,嘴里重復念著這個名字。
“賀茂誠。賀茂誠。賀茂誠。賀茂誠。賀茂誠。賀茂誠。賀茂誠……不可思議,現(xiàn)在的橘,只是念著你的名字,內心就裝滿了陽光。”
“那么請繼續(xù)活下去,橘!我,賀茂,不,我,賀茂誠,會陪伴你戰(zhàn)勝病魔,戰(zhàn)勝這之后的所有難關,然后看著你,堂堂正正站在武道館,站在全霓虹所有的歌迷前,讓你作為真正的田徑少女橘貓,讓全世界都為你著迷,讓世人都為你傾倒?!?p> 賀茂誠向少女許下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愿望。
……
直到后來,賀茂誠才知道。
在橘牟漏的枕頭下面,藏了一把水果刀。
她說要尋死,并不是玩笑,而是早有預謀。
自己稍不注意,橘就會血濺三尺。
嗯。
按照那天護士給出的說法,橘會這樣,因為一個叫德川的女生來過。
自那之后,橘的枕頭下面一直藏著東西,不讓護士看。
真的非常可怕。
后來,橘康復出院,知道他腳踏三船,心性大變。
背后也似乎能看到德川冰高的影子。
那么,讓橘在鴨川公園尋人,是德川冰高那家伙的計策嗎?
賀茂誠低頭想著。
以橘那種打直球的性格,必然想不到賣慘來逼自己出現(xiàn)。
小角與她們不熟,而宮子比起用陰謀,更喜歡用陽謀,從戰(zhàn)略上直接把人壓倒。
不是德川,便是石川。
只有她們兩個會想出利用橘的奸計。
不過,橘對自己的恨意,確實也是五人里最強烈的。
該怎么才能化解呢?
賀茂真的很苦惱。
比起化解,其實他更想逃避。
逃避問題,通常比解決問題,更簡單。
說不定,時間這把殺豬刀,就能把自己這頭豬從她們腦袋里殺掉了。
可是萬一橘發(fā)病了怎么辦?
一旦復發(fā),就是20%的生存率。
一想到橘像個流浪漢一樣,趴在鴨川公園的草坪上,舉著自己的身份信息的牌子,苦苦地叫著“賀茂,賀茂”的。
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心酸。
好想和橘溫存在一起,抱抱她啊。
……
堀川中學。
天臺。
賀茂誠輕輕拉扯頭上的緋色繩結,無視了向自己告白的劍道部主將大田,轉而看向那邊正在閑聊的男生回家黨。
空靈的聲音隨即響起,將幾個男生迷得暈頭轉向。
“能跟我講講橘牟漏同學的事情嗎?”
男生們忐忑不安小聲商量著。
“這個女人是誰?竟然穿著高級定制和服,是大田學長的朋友嗎?……簡直就像是從古畫中走出的美人?!?p> “笨蛋,收斂一點,這可是二年C班的賀茂信奈學姐,音樂系的老師們都說,一旦出道就絕對不會輸給鴨中橘牟漏的實力派?!?p> “這就是信奈學姐?怎么可能!竟然比照片里的還漂亮?!?p> “你們幾個在小聲嘀咕什么?”
賀茂誠向幾個男生走近,氣場將幾人壓住。
就連劍道部主將的大田都咽了咽口水,心想著這樣的氣勢與步伐,絕非常人,賀茂同學該不會也是武道世家或者警察世家出身的吧。
賀茂從腰間取下一把檜木扇子,對準其中一個黃毛的瘦小男生。
“蹲下來說,汪?!?p> 黃毛男生蹲下來,兩只爪子立起來。
“汪?!?p> “那么,汪,能告訴我鴨川公園,橘牟漏同學到底在干什么?”
“汪汪汪汪汪,不對,賀茂學姐,其實我對更具體的事情也不怎么了解,但我可以帶學姐去調查情況。”
“那你可以跳樓了。”賀茂絕情地說道。
黃毛男生站起來,抓著鐵柵欄往上爬,大家都覺得這個男生瘋了。
賀茂將扇子收起,插回腰間。
“慢著,下來吧,說出你的名字?!?p> 黃毛男生很聽話,蹲了下來,像條狗一樣回答。
“小的叫安德伍德,全名,滕吉·安德伍德。”
他是混血兒,黃毛是天生的。
賀茂搖頭,“我覺得這個名字不好?!?p> 安德伍德忠誠地眨了眨眼睛,“學姐覺得叫什么好?”
“叫猴子就挺好?!?p> “那小的就叫猴子了。”
賀茂誠帶著猴子離開,前往鴨川公園,畢竟此去可能有兇險。
比起自己還不熟悉的大田,還是這只已經跟了自己一千三百多年的猴子,用起來更加放心。
天臺上的幾個男生,包括大田同學看著猴子離開時那得意洋洋的樣子,都跪在地上,悔恨不已。
心想著,歌姬大人要去跟那個橘牟漏對線。
事關堀川中學和鴨川中學,誰更勝一籌。
能被歌姬當作大將,使喚于陣前,乃是莫大的榮幸。
為什么自己還要講究什么尊嚴,不學狗叫。
如果當時,自己也蹲下來學狗叫就好了,那就不會讓那只猴子專美于前。
劍道部主將的大田更是當場抱頭痛哭。
啊,我也想像猴子一樣,成為賀茂信奈大人,不,是成為歌姬大人所需要的工具人。
不過,一只猴子豈能滿足歌姬大人那變態(tài)到夸張的XP。
大田開始把賀茂誠腦補成欲求不滿的夜之女王,每天早上,猴子都會變成白紙化的猴子干,翻著白眼,流著口水,從和合莊走出來。
“喂,你們幾個!”
大田看向身后的跪下來學狗的回家黨男生。
“歌姬要去找橘牟漏,要不要和我結盟,組成歌姬的親衛(wèi)隊?”
“大田學長,樂意之至!”
回家黨的男生們,目露精光。
“去散布消息,就說歌姬要去鴨川公園,和鴨中的橘牟漏對歌,需要我們堀中的人馬聲援?!?p> “是,馬上照辦!”
分離的少數(shù)派被主流派統(tǒng)一了起來。
就在賀茂誠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
堀川中學的天臺,歷史的車輪正在緩緩轉動。
一大勢力正在悄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