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喧華，是酒醉迷杯，也是笑語藏刀。高樓憑上，目視街道，一切皆入眼簾，目光憐憫而又悲傷，“呵，你便是看透人間的眼睛？”一個黑衣便客握劍冷漠道，“是。”她轉過身，手指著前方車水馬龍又道:“不過那又怎么樣。”黑衣便客不多言，手中之劍如箭飛來，“開目。”只見她一只眼睛逐漸變暗。

　　“我可是有備而來。”只見四周忽然多起煙霧。

　　少女目光忽然聚焦，讓他手中的劍在那一刻瞬間握不穩。“你怎可使我百目失效？”少女淡笑，手拿起那把落劍。

　　那個黑衣便客手不停顫抖，仿佛壓抑無盡的遺憾。“有句話你聽過嗎？凝視深淵久了，深淵也將回以凝視。”少女用劍指著又道:“聽說過嗎？哥哥。”

　　話剛落，驟然面具化作碎片飛散。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暴露無遺，雖然她早已知道，卻還忍不住惆悵:“沒想到，我們再見面竟無語凝噎。”

　　小時候，他們的關系很好。女孩總是說了不停，而男孩總是認真傾聽，可以說是形影不離。

　　一天夜晚，星空滿天。少女忽然停下的話語，看著滿天星辰，輕聲說道:“它們可真漂亮。”

　　“那你覺得它們像什么？”男孩笑著問。

　　“像眼睛。”女孩認真的說。

　　“其實，星星可以洞察世間萬物，也可以看透所有人的善惡。”女孩聽后，是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或許星星有洞察世間萬物的眼睛，但不會因此改變千里之外的人間。

　　某日，女孩忽然聽見外面有陌生人的聲音，并且還在開門，想起父親以前說過的話，便急忙躲在衣柜里。他的父親與一個看似軍官的人談笑風生的走進來了。

　　“你看怎么樣？這次我們誠意十足，只要你投奔過來，必高官相待。”這個看似軍官的人傲慢的說。

　　“好，好，只是……”父親有些猶豫。

　　“只給你兩天時間，如果不珍惜，本國就不再歡迎你的到來。”

　　“那，我若不愿意呢？”

　　“那就請將軍看看，是家庭重要，還是國家重要。”這個看似軍官的人盛氣凌人的說。

　　“我明白該怎么做了。”父親目光暗淡，口氣無奈。

　　當時，女孩僅僅12歲，但是明白，父親在叛國。在心底萌發早已忘記的感覺，這時卻如此真實:“可以看透人心。”

　　果然，父親放棄家庭，乘船去投奔敵國了。說來奇怪的是，兩國之間竟然不再刀劍相待，而是友好交往。但是女孩的哥哥變了，變得冷漠，不再認真傾聽女孩的話，而是隨便敷衍幾下。

　　女孩一開始也很悲傷，到后來便釋然。可她的哥哥卻越加冷漠，連對他那可憐的母親，也只是隨便說一兩句話來安慰。

　　直到后來才知道，男孩已經是一個武士了。后來長大了并領兵打了許多勝仗，被封為軍相。

　　少女在沉思什么，忽然聽到陌生人的聲音并正在開門，恍然想起自己的父親，少女便如當初一般，又躲進了衣柜。只不過對話聽上去很不愉快，從縫隙中看到哥哥與一個陌生人一起進了家。

　　“軍相，請你好好想想，我們可沒有多少耐心。”陌生人似乎懇求又似乎不耐煩。

　　“對不起，我不是我父親，此生只為國。”哥哥斬釘截鐵的說。

　　“呵，你父親？你還不知道呀，當初你們父親可是為了你們呀。”說完便把一封信遞給他:

　　“親愛的，或許你們根本看不到這封信，因為我本打算帶著它一起離開人間。但我還是把心中的話寫了下來，唉，不知該從何處說起。你恨我嗎？我想是的，一個把自己父親當作偶像的人，卻聽到自己的父親背叛國家，背叛家庭，怎能不恨？就算是我自己也恨，但不后悔，當我聽到他們掌握你們的生死時，是多么痛苦與難過，一個是深愛的家庭，一個是忠義的國家，我……選擇了前者，我知道這樣的自私，竟為你們而棄國家不顧，但……假如會重來，我的選擇仍不會變化，因為，你們的父親一直深愛的你們！哪怕承擔千古罪名也不會改變！可你們就算知道了，也還是會恨我吧，畢竟一直以來對你們是那么嚴格，還一直板著一張臭臉。可是看到自己孩子的哭泣，怎能不難受，但絕不能放下威信來安慰，這樣會讓你們變得軟弱，受不起社會的磨煉，唉，到底是不是我錯了，連離別時都是不告而別。但有一點可以堅信，我那勇敢的男孩定可以成為將軍，愿他能接受一個叛徒的敬禮！”

　　看著熟悉的筆跡掠過眼睛，哥哥的心久久不能平靜。這是自私的愛，但卻難以指責。他，是一個失敗的軍人但卻是一個成功的父親。

　　“你想表達什么？”他聲音有些顫抖。

　　“將軍，現在你與你父親一樣，必須做出選擇。”轉過身又說:“你的妹妹現在在我們手上。”

　　“什么？！你們這群卑鄙小人！”哥哥幾乎咆哮。

　　“哈哈，有些時候，就必須用強硬手段，怎能說是卑鄙了，只是，還請將軍多多想想自己的妹妹。”那個陌生人的冷笑。

　　“哥哥！不要相信他們的話，我就在這里。”少女忍不住的沖出衣柜。

　　“既然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了。”那個陌生人表情一時變化多端，極其難看。隨聲一落，幾個人來勢洶洶的闖進門。

　　“傻瓜，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呢。”哥哥擋在少女的前面。“有什么事，沖我來。”

　　只感覺那個背影是那么堅強而又親切，不知覺中喚起一些沉封于記憶的東西。“哥哥……”少女眼睛逐漸變暗，掃視了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們，幾乎與記憶融合般的說道:“開目。”

　　百目之眼，可以喚起人們心底的遺憾，并借此擴大百倍。

　　那些人，如三歲小孩一樣，不停用哭泣來后悔自己的所做所為。幾股陌生的記憶也涌入少女的腦海:

　　“我對不起我的父母！如果可以重新開始，我一定孝敬他們，不讓他們心寒……”

　　“哎，我怎能騙我的朋友，現在他還相信我！”

　　“自己干了什么呀，害了這么多無辜的人！”

　　“我不僅辜負了父親的希望，還助紂為虐！”

　　這些都是他們的懺悔。少女因為第一次使用，感受強烈陌生與痛苦，不由往后傾倒，只隱隱約約聽到著急的呼喊:“妹妹，你不要有事……”

　　醒來時，少女已經躺在床上，緩緩張開眼，便看到雙眼充滿血絲的哥哥，輕聲道:“哥哥”。“不要再叫哥哥了，我既然身為武士，便絕不能與怪物稱兄妹。”這是他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后一句話。

　　說完，便起身走了。背影是那么匆匆，以至于讓少女認為哥哥是多么厭惡自己。但她不知道，其實是因為她的哥哥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后悔。

　　那淚光，不知為誰落。

　　雖然從那以后再也沒見到哥哥，但他每周還是會寄錢給她們。

　　“為什么呢？”曾經的少女凝視著曾經的少年。

　　沒有回答。只有相望。

　　“哥哥，你走吧。”少女如當初一般，露出微笑。

　　那個黑衣便客走到門口時，忽然說道:“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妹妹。”

　　“同樣，我仍會心慈手軟的，哥哥。”

　　其實，曾經的少年早已經釋然，不再放在心上。卻不知怎么表達。

　　當然，曾經的少女也早已明白，只是不好說破。難以傾言來表明。

　　誰又能說可以真正的看透人間，看懂人心。

　　街道的繁華依舊，人們的步伐未變。當交橫在一起時，便難以分辨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