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街長達兩三千米，兩旁都是商鋪，一些小店門前還擺著一些小攤位，賣什么的都有，著實熱鬧。
柳燕和蔣大郎在街上兜兜轉轉買了一些小玩意。走到累了才拐進了“飄香閣”，飄香閣是永安縣里僅次于富貴閣的大酒樓。吃住一體，聽說東家就是那位“愛鳥”如命的蕭大舉人。
進了大門，柳燕看到有二樓就想上，剛走到樓梯口才發現樓梯邊豎了一塊牌子。上面寫了幾句話，大意就是上二樓保底消費是二兩。
二兩柳燕不是付不起，但是沒必要。因為不是飯點，剛又在街上吃了些小吃，她們肚子不餓，只想喝點茶，吃些茶點等柳成林。
而且這里環境很好，一樓也有幾個臨窗位置，窗外還掛著鮮花盆栽，還可以看到熱鬧的街景。
柳燕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蔣大郎坐在她對面。
“吃什么？”一個店小二走了過來，說話硬邦邦的，感覺很傲慢。
柳燕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隔桌突然有人嗤笑道：“真搞不懂，這年頭兜里都沒幾個錢的人也敢跑進這里吃飯了。小心等一下連茶水錢都付不起被扔出去”
“也許人家想吃霸王餐呢”坐在那個人對面的一個女子嬉笑道。
柳燕想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們在說自己和蔣大郎。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自己。
也對，雖然身上穿的都是細棉布，但款式還是偏向農村人模樣。而來這里吃飯一般都是老爺小姐似的裝扮，穿的都是錦衣綢緞，自然他們就有些格格不入。
這店小二估計也是識服看人，所以態度很差。
“招娣，要不我們去其他地方吧”蔣大郎低聲道。
店小二翻了個白眼，剛想離開，只聽見啪的一聲。
柳燕把一個五兩的銀錠子拍在桌上：“上茶”
“好，好咧”店小二眼睛一亮，把抹布往肩上一甩，退去拿茶了。隔壁的中年大叔撇了撇嘴：“去，五兩銀子而已，還來這里得瑟。”
柳燕看了看他們桌上孤零零地擺著兩盤茶點，不輕不重道：“那是，好歹我還有五兩銀子呢？不知大叔你身上有幾兩呢？不會連五兩都沒有吧”
“你”中年男人氣結，他每個月月銀有五兩呢，只是現在月末早被他花的差不多了。現在身上還余一兩多而已。
店小二很快把茶端了上來，柳燕看了看墻上的菜單，點了三盤茶點，然后得意的看了隔壁一眼：哼，就是要比你多一盤，氣死你。
在柳燕坐下的那一刻，錢管家剛要從樓上下來，走到樓梯中段看到這一幕，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這姑娘在他面前從來就是那種乖巧能干的模樣，沒想到還會明目張膽地懟人。
不過那樣子也就比張牙舞爪的小奶貓兇一點，還挺可愛的。
“招娣”錢管家走到她身旁道
“咦，錢叔，您怎么在這？”柳燕站了起來
錢管家朝樓上指了指：“老爺在樓上呢？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不會，老爺的幾位好友正想見姑娘呢”
柳燕：“….”
錢老爺的好友，來頭有點大啊！
來上茶點的小二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可是知道這位管家的身份，他家錢老爺正是他們掌柜的貴客，現在正和另幾位貴客在雅間里喝茶聊天呢。
這姑娘到底是誰啊？居然幾位貴客都要見她。店小二越想越害怕，剛他可是得罪了這位姑娘呢。
端著盤子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柳燕看了有些好笑，不由調侃道：“小哥，我到樓上去，你不會怕我跑單吧”
店小二嚇的腿都軟了，臉色大白連連擺手道：“不會不會，哪能呢？掌柜貴客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的貴客”
“那好好招待我朋友”說完，看向蔣大郎：“大郎，你在這里等三伯，我去去就回來。”
“好”蔣大郎點點頭，目送著柳燕兩人直到消失在樓梯間。
柳燕跟著錢叔往樓上去，剛隔壁桌的兩人頭都快埋到盤子里去，不敢看她。
———
錢管家幫柳燕推開門，示意她進去后又下樓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雅間很大，有兩扇兩米多寬的窗戶。一扇前面有個大圓桌，一扇前面兩兩相對擺著六張豪華的大靠背椅，其中五張已經有人占據。
坐在背窗面門的大背椅上其中之一就是錢老爺，他身旁站著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正彎腰低聲和他說些什么。
柳燕一進門，錢老爺一愣，隨后驚喜地指著她，跟站在身旁的劉掌柜道：“那，你想買黑金菜，找她就對了。”
錢老爺聲音很大，不僅劉掌柜，在座的幾個人都齊刷刷地朝她看過來。看穿著，看氣勢就知道這些人都是永安縣的上層人物。
因為上輩子當的是律師，自然也見過許多有權有勢的人物，這幾個人的咖位在柳燕眼里算是小意思。柳燕并不怵他們，只是突然被好幾個一起盯著，那滋味也很酸爽。
柳燕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在錢老爺面前三步站定，拱了拱手：“錢老爺，各位老爺好。”
“招娣，你怎么在這兒？”
“來縣里有點事，剛好來這里喝茶”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劉掌柜，負責咱蕭大舉人手底下好幾間酒樓的營生，他想同你買點黑金菜。”
劉掌柜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柳燕一眼，道：“柳姑娘好，沒想到幾位老爺交口稱贊的姑娘居然如此年輕，真是讓人汗顏哪。”
“是幾位老爺過獎了，那黑金菜是家中老母無意中做出來的，可不敢把功勞都記在我頭上。”
“哈哈，你這小姑娘，還挺謙虛的。而且一下子看到我們這么多人也不害怕，說話還挺流利的。”其中一位老爺打趣道。
柳燕裝作憨厚的撓了撓頭：“幾位老爺長的又不像人販子，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說話的老爺還有個酒窩，感覺特別愛笑。愛笑的人也讓人感覺親切。當然，算得上人物的每個人都不簡單。
柳燕朝他笑了笑，感覺劉掌柜在看自己，就掉轉視線看向他：“劉掌柜，您要黑金菜的話，直接派人到柳下村找顧伯就可以了。他家靠近村尾，旁邊不遠處有竹林和小河。樓下還有一位我的伙伴，要是您的伙計有啥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問他。”
“好的，那我這就去安排，幾位爺你們聊。”
劉掌柜說完，恭敬地朝幾位爺拱手告辭后就走了。
“小姑娘，我們幫你做了這么一筆大生意，你是不是應該報答報答我們呀？”
“是啊，你那保鸚丸到底什么時候能再有啊？上次買的那些都快吃完了。”
“哎，要是你的保鸚丸能早點出來就好了。說不定蕭大舉人的小米也不會死了。”
柳燕：“….”小米？
“是啊是啊，天可憐見的，好在他總算想放下了。”
“聽說他還特意買了“老鳳祥”那顆東珠去做陪葬品呢。”
東珠？東珠！柳燕眼睛一亮
“哎，小米應該會喜歡的。這些小主最喜歡閃閃發光的東西了。”
柳燕：我也喜歡啊
柳燕：“錢老爺，蕭大舉人買了東珠給他家的鸚鵡當陪葬品啊？可是好像一個月前他家的鸚鵡已經—-過世了吧”
錢老爺嘆了口氣：“是啊。可是他一直放不下，那棺木一直停留在他身邊。眼下天氣熱了，才不得不下葬。這不，我們幾個就是來參加小米的葬禮的。”
居然還有棺木？這年頭好的棺木十幾兩，普通的也要三四兩。好多人死后都是一張破草席裹了了事的。哎，人比鸚鵡氣死人啊！
“葬禮什么時候？”
“明天”
“錢老爺，我，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嗎？”
錢老爺和其他幾位對視了一下，然后道：“可以是可以，不過這位舉人很看重他家的小主。你去了可不能亂講話。”
“我知道我知道。”
———
和錢老爺約定好了出發的時間，柳燕就跟幾位老爺告辭下樓了。
剛坐下就看到柳城林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三伯”柳燕朝他招手示意了一下。柳成林看見了，直接朝他們走了過來。
小二也跟了過來，態度與剛才天差地別。
“三位，要到樓上雅間嗎？”
柳燕：“不用了，這里就挺好。”
“哦，好。那，那個劉掌柜給您三位留了兩間上房”
“好的，謝謝”
“三伯，你吃飯了嗎？”
“沒有”
都過中午了還沒吃，可憐的孩子。
“小二，幫我們上幾個菜，兩葷一素一湯。”
“哦，好咧”店小二領命而去。
看到柳城林臉色不好，柳燕決定吃飯前還是不要問他發生什么事了，省的他等下吃不下飯。
菜上的很快，柳成林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看來是餓壞了。
柳燕把東珠在蕭家的事情跟兩人說了一下。
“可是人家要做陪葬的，你去也沒用啊”柳成林說道，他不是很贊成柳燕去。畢竟那些都是有錢有勢的人，可能一句話不對，都要得罪人。
“總歸得試一試，我會有分寸的。等下我要出去買些東西做一下準備。”
“好，那我們跟你一起去”
“嗯”柳燕點點頭。
蔣大郎：“招娣，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
招娣：“不行，錢老爺能帶我已經為難了，不能再加你了。我會保護我自己的，你們放心。”
“好，時機不對的時候千萬別開口。實在不行我們就去府城買。”柳成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招娣，你最近可能得注意一點。你爺奶知道你賣咸菜的事情了。他們聽說你掙了四五十兩，我跟他們說你現在只大概掙了二十兩，因為還有一半的咸菜還沒賣出去。但你五叔有可能不信。”
柳燕轉了轉茶杯：“他必定不會信的，那么多人去找我買咸菜，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也就是那些樸實無華，不會打別人主意的人，才不會多想。”柳燕頓了頓：“三伯，要不明天你先回去，劉掌柜這邊明天會去買橄欖菜，我怕顧伯一人應付不來。”
柳成林：“可是你這邊….”
“我這邊沒事，我心里有數！即便不順利的話，錢老爺他們應該也會幫我的。還有，你幫我看看哪里能買到狼狗，成年的也沒關系。現在顧伯屋里的東西越來越多了，有條狗安全一點”反正有靈泉，應該可以養的熟。
“狼狗的話，縣里就有賣，不過一般是賣狗仔。要不我們一會去看看。”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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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賬后，三人到了狗鋪，還真讓柳燕找到一條合意的。那是條剛生完寶寶的母狗，還沒斷奶兇的要命。
這狼狗血統很純正，據說是省城那運來的。要不是太兇悍養不熟，早就賣出去了。
柳燕掏出了隨身帶的水壺，剛打開時，那狼狗的叫聲立馬小了很多。喝了幾口水后柳燕試著摸它，它都不閃不避了。
狗鋪掌柜不可思議道：“小姑娘你真厲害呀，這狗出了名的不聽話，要不是看它是母狗能生，早賣狗肉店去了。”
“它生的小狗在哪？”
“在那邊”掌柜指著店鋪前頭一排木籠子。里面有一個籠子里擠著三條剛出生的小狼狗。
“這條母狗，還有它生的狗仔，我都要了。”
“好咧，總共二兩銀子。”
付完錢后，柳城林帶著裝狗的大木籠先回去了。因為把小狗還回了大狗身邊，它也就安靜了很多，乖乖地喂著奶，不吵也不鬧。看向柳燕的時候，那眼睛就像會說話。
柳燕朝它揮了揮手：“乖乖地聽三伯的話，我明天就回去了。”
三伯走后，柳燕帶著蔣大郎去逛了商鋪，買了一些必需品，然后就回“飄香苑”一陣搗鼓。掌柜幫他們定的兩間上房有寬大又舒適。
第二天早上大概九點多，柳燕下樓等錢掌柜。坐在她對面的蔣大郎看著柳燕眼睛都轉不動了。
她今天里面穿的是一件乳白色及膝的中長袍，外套一件淡黃色繡花夾服。頭上偏左還扎了個小發髻，上面插著一根蘭花珠釵。
整個人看起來很清麗脫俗，淡雅如蘭。
“怎么樣？好看嗎？”
“好，好看”蔣大郎看的臉紅
“昨天我就悟出一個道理，人靠衣裝馬靠鞍。不過那些小妞的衣服我實在穿不慣，就自己胡亂搭了一下，很有俠女的風范吧。”
“什么是俠女？”
“就是穿成我這樣的，然后身后再背把大刀。威風凜凜地出去外面行走江湖，救死扶傷”
柳燕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說到最后還一腳踏在椅子上，比劃了一個造型。
“呵呵呵，沒想到招娣姑娘還有如此大志向”后面傳來錢老爺的笑聲，錢管家好久都沒看到他家老爺笑的如此暢意。
柳燕聽到笑聲，轉身看到錢老爺就不好意思地把腳收了回來：“不敢不敢，錢老爺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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