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失戀期間的過客
在線上讀書會的時候,英子和我絮絮叨叨了一會兒。我們自顧自地開麥聊天,絲毫沒注意到直播室里進來了一個馬甲號叫“南山”的書友。英子叫他星星,我一臉疑惑地問其緣由。
英子就笑道:“是啊,我們義工隊的同事呢,信息部攝影組的。”
“喔,攝影組的啊。你技術怎么樣啊?”聽說星星是攝影組的,我突然就笑了,雖然往事有些傷感,但義工隊的記憶還是挺美好的。
“還不錯喲,我看過星星拍的照片,他拍得都很有意境呢。”英子介紹道。
我私下里對英子說:“感覺星星挺憨厚挺好玩的,想借他相機玩,這讓我想起學長。我怕我來以后,學長就再也不來藍態了。”學長,就是湯素了。
“哪會喔,你想多啦,這只是你的主觀臆斷。”
“清醒得好痛苦好痛苦,這種感覺雖然很淡,但是是一直縈繞的,揮之不去,哭也哭不出來。”
“哈哈哈,沒事。下一個會更好,換一個暗戀對象。”
“可是,”我對英子語氣惆悵道,“可如果沒有調整好,就逃難似的,投入下一段,只會一段比一段更糟心。”
2.你的名字
而后我加了星星的微信,對他請求認證時說的話是:“我們之后會見面的,大概在十月,我會去趟慈善基金會。”
星星也通過了我的請求。
我對星星說:“我想問你,中秋吃什么口味的月餅呢?”
星星回我:“月餅我都喜歡。剛才在拍花絮。之后有空再回你,今晚我要熬夜了。”說完,還發了一張視頻剪輯截圖的電腦顯示屏幕給我看。
我看了后,吐槽一句:“果然還是原來的剪輯,原來的配方。”于是鉆進被窩,“你慢慢剪,反正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你這些偉光正視頻會比B站的好看的。”
他聽后,像是不服氣,轉發給我一個視頻鏈接:“看吧,這是B站里我做的視頻。”
我點開視頻耐著性子看完后,絲毫沒有鼓勵他的欲望,因為內容不出所料,就是主旋律正能量的公益視頻《我和我的祖國》。
“不,我不承認這是B站的視頻,這么正能量樹新風的視頻不可能是B站的!”說完,我把曾小賢跳舞的惡搞鏈接轉發給他,“B站的人都是魔教中人,有毒的那種,看完你的視頻后我很猶豫要不要點個踩。這個才是專屬內味兒!”
星星看完,發了個裂開的表情:“你,重口味……哈哈哈!”
第二天,星星才艾特我:“國慶會來基金會溜達嗎?我們也還沒有見過面呢。”
我回答:“我國慶要和好朋友欣桐一起來廣州,但是還不會這么快去做義工。你知道嗎?原來我是義工隊房務組的,里頭只有英子,大吳,我還有黑心老板。”
“什么黑心老板?你這么叫你們房務組組長的呀,真是個外號專業戶。”星星懵了。
“你喜歡的話,我還可以叫你大猩猩,黑猩猩啊。”
“正常,我都習慣了,我這名經常被起外號叫‘猩猩’。”他一臉無所謂。
于是輪到我驚訝了:“你……真的叫星星啊?”
“不然咧?我全名叫周星星,‘南山’是我馬甲,反而被你當作真名了吧?”
我連連擺手:“不至于,不至于,跟著英子喊你‘星星’,這稱呼也朗朗上口的……只是……你咋不叫‘星馳’呢?”
嚇得星星趕緊發了個合十禮表情:“不敢不敢,誰敢跟星爺齊名?”
良久,他反問我:“那你全名呢?”
“王心靖。”
場景是這樣似曾相識。
3.還是攝影這件事
“十月基金會有什么活動呀?”我問星星。
星星戲謔地回復我:“186期幸福文化課堂親子班。歡迎帶上你的北鼻喔~”
我裝作生氣的模樣:“北鼻你個頭哇,你才三十不到就帶給個油瓶呢!咒你啊!”
“哈哈哈……”
我突然想到什么:“你會把你的單反借給我的,對吧?”
星星不假思索道:“可以啊。”
“嗯……我的技術,有待提高。其實我也有驚人的攝影天賦——無論你們一米七還是一米八,我都能憑借直女攝影技術,把你們通通拍成一米四。”我猶豫再三,把自己拍的失敗案例都轉發給了他。
看完照片,星星驚得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噗~你是想笑死我吧?這樣一說,我的相機顫抖了。”
我又懇求道:“那我拍完之后,你能不能說那是你拍的?就說是……手抖了一下……”
星星則一口回絕了我:“這鍋我可不背。”
周三的時候,我又跑去艾特星星:“我和我朋友來廣州玩三天,路過基金會,可以蹭一頓素菜不?”
星星為難地回答道:“只有來做志愿者和學員才能用餐,我們也只是在做義工。”
“呃,那就下次做吧。下次我一個人來。”我想了想。
“哦哦,那好。”
“就是不知道下一期做啥……”
星星提議:“要不,做攝影志愿者?”
我眼睛一亮:“可以嗎?這個看上去高端多了。”
“那攝影組歡迎你。”
“善筠小姐姐還在吧?”
“在啊。對了,你報志愿者時,下面填一下備注,攝影。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不一會兒,我又擔憂道:“呃……會培訓的吧?我怕我的水平……”
“很簡單的,只要長點心,認真聽,都可以學會的。”星星安慰我。
那么就還是和去年一樣的義工隊,一個沒有湯素的義工隊。這意味著我可以放心專注地學習攝影了。時光荏苒,一年悄然飛逝,我的情感也變得滄桑起來。
4.悠然臺處的低語
某個晚上,星星突然又出現了,微信艾特我:“現在時間充足,要聊天嗎?”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手機屏幕:“咦?好意外喔?非常可以啊,而且我還挺喜歡你的。”
脫口而出的那一句話,把星星弄得害羞起來:“呃。”
我自知失言,想要緩和尷尬的氣氛:“一般來說,男生碰上這種情景不是表示高興的嗎?”
“我剛顛簸回到義工隊。再說了,一般男生,只是內心不一樣,自然表現也不同了。”
我感慨:“你比某人性格開朗太多了。”
“某人,是何人?”星星順著我的話問了下去。
我心里默默回應道:那自然是湯素,不過你也不認識。
想了一下,還是回復了他:“有典故,但當下的話,我不太想提到他。——你等等,我去悠然臺跟你聊天。”
星星愣了一下:“悠然臺?”
我登上悠然臺后,才回復他:“對啊,我家樓上的天臺,我叫它悠然臺。”
星星評論道:“好有詩意的名字,悠然見南山。”
晚風撩起了我凌亂的發絲,我抬頭望著月亮,不自覺看癡迷了,突然也就懶得碼字了,發起了語音:“喔,對,星星,南山,都是你的馬甲……呼,還真是,十五月亮十六圓,抬頭看,就有那種感覺。”
出于職業習慣,星星在微信那頭叮囑我:“現在就對著天空趕緊拍幾張。”
奈何我的攝影水平,朗月被我拍成了馬賽克一般的高糊畫質,拍天上的星星的小視頻,也晃晃悠悠的,小亮點被我拍成了游走的光絲。
“你拍的話,手機就抓穩點啊,咋抖成這樣啊?”星星發了捂臉和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解釋無力:“沒……反正,我不承認是我的原因。”
“那就是我的原因咯。話說,你怎么可以這么外向?”星星像是在笑。
我誠實告訴他:“放心,我是社恐。”
“不像。”
“呵呵,沒有呢,剛開始某人和善筠小姐姐都在照我相時,我超級不樂意。后來,連續做了兩期義工的時候,我才慢慢放開……你知道嗎?我們房務組的感情最好了,黑心老板私下里跟我們組員的感情很好,每次義工隊全員開會時我們都裝得一本正經,一回到宿舍就全員瘋批,哈哈哈。”
“我今天好累啊,吸收的知識讓我頭痛欲裂。”星星嘆了口氣。
我問:“什么知識啊?”
星星回答:“五倫關系的,似乎每次都會這樣。”
“喔,那確實太難了。”突然,我話鋒一轉,“我才不想對我遠古的祖宗有什么交代呢!我生下來就是一連串的偶然的產物,本來就是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孤魂野鬼,居然因為父母的交媾,我承擔了整個凡塵的貪嗔癡:別人說得我們好像很想被生下來似的——我們都是華夏兒女,炎黃子孫,憑啥他們教我該嫁就嫁,該生就生啊?”
“我感覺心靖你這個靈魂太有趣了。我打字慢,可以和你電話嗎?”
“可以啊,不過不許用微信電話,我給你我手機號。”
“家境貧寒,告辭——”
“……好,那就微信電話吧。”
5.微信電話:もしもし、ここはマンイサイです。星ですか。
很快,星星就打來了微信電話。
我點開了接聽鍵,操起了自己的塑料日語:“もしもし、ここはシンチンです。あなたは、星さんですか。(翻譯:喂,這里是心靖,你是星星嗎?)”
星星很快就笑場了,很快就模仿著我說話:“噗哈哈,もしもし、我是星星。你看《海賊王》、《火影忍者》那些日漫嗎?”
“不好意思,我不看哦,我看《犬夜叉》。”
星星還是追問道:“你真的不看日漫的呀?我的日語都是從《海賊王》的one piece 那里學來的!”
我也就認真回答道:“我看日劇呀。等等,你說你看《海賊王》,那你說第一人稱‘我’時,是僕は(發音:bo ku wa)還是俺は(發音:o le wa)?”
“哦嘞哇……”星星木訥道。
“哦哈哈……”我忍俊不禁。
星星突然問我:“你,怎么不留在我們義工隊呢?你留下來多好啊。”
這情景,說的這話,多像去年的湯素。我對著手機微信,懷疑電話那頭的星星,是不是2.0版本的湯素。
青灰色的馬甲,單反鏡頭,單純和友好地回眸試探,留下的請求,一瞬間,恍如隔世,傷感的情緒弄得我鼻子有些發酸。
我還是搖搖頭:“不,我還沒看夠世間繁華,我不想留在義工隊里,在每次學員結業典禮上反復經歷別離。”
“這一點我也特別有觸動。曲終人散時,我站在學堂時就特別傷感。”
“哎呀,好晚了。好困,我們都睡吧,我還得喊我爸去睡覺。”
“嗯,晚安。”說完,他下了線。
那晚以后,我們都沒有再深聊下去了,怕越聊越熱情,所以都暫時冷處理一下。
每次我語氣激動時,星星都提醒我,收著點,淡定淡定。
“我想讓你高興。”星星有一次小聲告訴我。
這句質樸的話很暖心,頓時,我噤聲了。
不知道為什么,星星讓我想到一個詞:代糖。代糖沒有糖的熱量,有類似糖一樣的味道,甜得讓怕胖的女孩沒有負擔,但味道終不及糖本身甜。
星星不是湯素,也不會是湯素的影子,兩人之間除了攝影工作沒有任何聯系,即便我希望他是。
夜深了,好夢留人睡。
記二零二一年九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