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峨眉月掛在空中,趙琰雙手抱膝,坐在干稻草鋪著的地上。
“吱吱。”偶爾傳來老鼠的叫聲,月光透過窗子,驅散一些黑暗。
趙琰看了看旁邊干凈的被子,那是今天魏志遠探望她時,讓人換的。他為什么要來呢?為什么呢?
趙琰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了,他既然要告訴她娘死了,還給她換什么被子!
“嗚嗚。”眼睛里的淚不斷流出來,她控制不住了,使勁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淚都擠出去,又吸了吸鼻子。
她恨自己,恨自己為什么那么蠢,一個拿人性命要挾的人會有什么信用!她后悔,把事情想得那么簡單,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到了越州也不該想著去殺蕭尋,她就該在越州過完最后的日子;她也不該扮演蕭尋的妻子,讓她一直帶著愧疚……
憂思過度,多么可笑的理由!對,我不信,趙琰擦干臉上的淚,明天她要出去,要親自去質問俞琪!
她會不會是在做夢呢?如果是夢,醒過來就好了。趙琰這樣想著,可是心口卻又痛起來,還魂丹的解藥已經沒有了,早上也發作過一陣,可是遠不及現在劇烈。
“嗯嗯。”她閉緊嘴巴,疼痛還是從鼻子里溢出來,額頭上汗珠也不斷冒出來,蜷縮在地上。
我是要死了嗎?疼到幾乎不能呼吸,趙琰已經無法睜開眼睛了,就這樣吧,月亮,如果你看見我了,就帶我走吧。
“她是不是死了啊?”有獄卒聞聲過來,看見趙琰蜷縮在地上,似乎很痛苦。
“還沒,我看她還在出氣呢!”一個獄卒說,“這牢里死人不是很正常嗎?”
“我看沒出氣了,沒死也快死了。”又一個獄卒插話。
這些聲音飄進趙琰的耳朵里,她聽見了,可是毫無力氣,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是人死將要離魂之時,求你們快去稟告一下。
此時的趙琰在他們眼里已經和死人差不多的了。
“哎,還是去稟告大人吧,這人好像還是個郡主,死了不好交差。”一個年紀大一點的獄卒說到,這年紀大了,已經看不得一些場景了,有些人啊就是愛看人死的那個過程。
“尚書大人,您怎么親自來了?”牢頭諂媚地說。
鄭銘邛點了點頭,“里面的人還好嗎?”
“這,回大人,還好。”
鄭銘邛看了看躺著一動不動地背影,說:“把人抬出來,送醫館。”
“不用了,本公主來要人了。”永安捂著鼻子走過來。
“參見公主,請問公主這是要干什么?”鄭銘邛奇怪。
“救人罷了,來人,帶走。”永安四處看著,這刑部大牢可真陰冷,“父皇問起來,就說人在我那。”
“是。”鄭銘邛看著公主離去,也放心了,回去也好給春梅交代。
大牢中恢復平靜,蕭尋和初一才顯露真實面目,他倆偽裝成看護的牢頭,本也是打算營救趙琰的,沒想到……但這也好。
“走。”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了住的客棧,初一才說出自己憋了好久的話,“老大,她被公主帶走了應該不會有事的吧,還省了我們的事。”
“這樣也好。”蕭尋說,到公主府比被他救出成為逃犯好太多了。
“老大,接下來幾天我們要做什么啊?”
“接下來幾天你可以好好在京城玩兩天。”
“真的,太好了,謝謝老大!”初一高興地手舞足蹈。
蕭尋笑著看他,到底還是個孩子。
他的眼神暗淡下來,他想到了賈燁,他的親弟弟,他留在賈佳身邊才是最好的吧?錦衣玉石的小公子,多好啊!
他閉上眼睛,回想從前,好像就能感到懷里小孩的重量,“弟弟,叫哥哥啊,叫哥哥啊。”
原來,一切都過了那么久,可是記憶深處的東西忘不掉,那些烈日或者寒冬跪在院子里的責罰,他依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