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父親的往事

　　那時的父親，年輕，有能力，又有魄力，加上外公的人脈，自己開了一家電子公司，生意做的風生水起。

　　和母親結婚之后不久，母親懷孕了，而大伯母也生下了溫晴。

　　溫晴剛滿月，就和溫崢被大伯母一同送到景苑，與父母同住，理由是兩個孩子需要父愛。

　　大伯母的這句話簡直就是在父親心上捅刀子，父親沒有拒絕，他也無法拒絕，這都是他欠下的債！

　　所以溫晴出生就在父親身邊，自然而然成了溫家的大小姐，而四個月后早產的溫暖出生，也就成了二小姐。

　　不過只是一個稱呼，溫暖從不在意。

　　溫暖猶記得小的時候每次溫晴想要她的東西，都會到父親面前哭。

　　而每次哭過的結果，要么再買一個一摸一樣的，要么就是溫暖拱手相讓。

　　一開始溫暖是不服氣的，為什么妹妹要讓姐姐？

　　后來被母親以沒時間照顧為由，將她送到了外公外婆身邊。

　　直到年齡稍大一些，寒暑假回到景苑，聽父親說起那段悲慘而又沉痛的往事，溫暖雖還是懵懵懂懂，但有一點她知道，那就是知恩得圖報。

　　為了父親，她一直忍讓，一直到今天……

　　“哼！在沒發生這些事之前，我一直覺得少聰這孩子不錯，沉穩內斂。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的女兒，那是獨一無二的，交到誰的手里我都不放心。”

　　那雙倔強的老眸里，有悔，也有懼，溫暖看的真切。

　　“爸，那我就一輩子都陪著你和媽媽！”

　　溫暖喝了一口果汁，說的漫不經心，又像是極為認真。

　　話到此處，溫時霖莫名想起今天醫院里跟在溫暖身邊的那個的年輕人，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遠在莫家那小子之上。

　　就是那雙眼睛，太過鋒銳冷冽。

　　可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似曾相識。

　　溫時霖眉宇緊鎖，想了良久無果，便不再想了。

　　“暖暖，爸爸這顆心臟，爸爸心中有數，跳的越來越吃力，說不上哪天就罷工了！”

　　說到這的時候，溫時霖的眼中有了幾分如釋重負，又有幾分戀戀難舍:“所以，答應爸爸，如果爸爸有一天不在了，你不光要照顧好自己，還要照顧好你媽媽，她這輩子，只學會了照顧我，沒來得及學會照顧自己。”

　　溫時霖嘴角扯出一抹苦澀，對顧之瀾，他終究是割舍不下！

　　溫暖沉默了幾秒，怔然的望著父親，只覺得心中一陣銳痛，一直強忍著的淚還是掉了下來。

　　“爸，你和媽媽到底為什么要離婚？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是在相互折磨？你知不知道，其實媽媽她真的很難過！”

　　溫時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斂著些許惆悵和無可奈何。

　　大半輩子了，顧之瀾幾乎是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他身上，可他，卻像是從沒看清楚過顧之瀾的心。

　　他們看似親密，實則一直都保持著一定距離。

　　她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明明就在身邊，卻怎么也看不真切。

　　曾經溫時霖一度認為，這種距離感只是他的一種錯覺。

　　可是直到三年前，病重的岳父揭開了那個多年來他一直耿耿于懷卻又不敢深思的一團迷霧。

　　他愛恨交織又兩難，奈何這顆日漸衰竭的心，早已如遲暮之年，垂垂老矣，根本負擔不起護她余生的重任。

　　他只能忍痛割舍，放她自由。

　　“我老了，心有余力不足！”

　　溫時霖舒了口氣，近似嘆息。

　　溫暖看著父親眼中的酸楚與頹敗，她不再說話，以后，關于父母離婚的問題，她也不會再問。

　　她隱隱感覺到父親和母親那無法言明的離婚原因，牽扯了兩人太多的心痛。而那心痛，只能是她知、他知，她懂、他也懂，卻獨獨不允許第三人去觸碰，包括她這個女兒。

　　溫暖看著父親，終于坐不住，起身沖出門外:“我去一下洗手間。”

　　見女兒離開，溫時霖坐在木椅上，捂著心口，感受著那里一下更比一下的疼。

　　洗手間里，溫暖靠冰涼的墻面，咬著唇無聲啜泣。

　　她實在見不得父親那隱忍受傷的眼神，仿佛能將她的心生生撕裂那般的令人心疼，她無法想象，父親究竟經歷過什么。

　　梳理好情緒，溫暖才走出洗手間，卻在轉角處的包廂里聽到了一道熟悉的男音。

　　“……我跟你說啊……劉總，我叔叔這兩年是……三天兩頭的往醫院跑，都快以院為家了，現在的盛世公司，哼……大到……大到訂單合同，小到員工請假，哪那一件事不得我溫崢親力親為，沒有我溫崢……只怕盛世公司早都……不復存在了……所以，但凡有點眼色的，都知道在盛世公司應該向誰靠攏……”

　　包廂的房門半敞著，溫暖凌厲的目光直接射向滿眼醉意的溫崢。

　　“遠的不說……就說……就說近幾年跟你們凌氏集團的幾個單子，哪個……嗝……不是靠著我溫崢的關系談下來的？那可是凌世集團，A市所有商人夢寐以求的大腿！”

　　溫崢一拍大腿，瞇縫著眼睛話都說不利索了。

　　一旁坐著的那個劉總剛好對著包廂的門，身材臃腫，四方大臉，卻是毫無半點醉意，笑著附和道:“那是那是，溫總前途無量啊！只要溫總能做主，合作的事兒咱們就都好說！”

　　“這就對了嘛……下次有什么賺錢的好事，你就直接來找我……說不定哪天我叔叔一走，整個盛世都是我的……咱們，咱們得提前交流……”

　　恰逢此時，服務員端著托盤從溫暖身邊經過，直接進了包廂，隨后包廂的門便被緊緊合上。

　　溫暖收緊了手指，強忍著沖進屋去將溫崢胖揍一頓的沖動，離開了包廂門口。

　　她斂著眸，心中不覺譏諷。

　　父親為了彌補對大伯父的歉疚，對他們一家三口可謂是盡心盡力，可結果呢？

　　溫崢卻在私下籌劃著父親的家業。

　　這叫父親如何不痛心？

　　還有他們說的合作，溫暖擰起了眉，她努力回想著從兩人談話中捕捉到的關鍵詞。

　　她雖然對父親公司的情況知之甚少，可也聽得出來溫崢話中的意思，分明是想要捷足先登，不通過父親暗箱運作他們口中的合作。

　　可那合作的內容究竟是什么呢？好像跟凌氏有關。

　　看來解除婚約的事處理完，她有必要很父親談一談了。

　　父親的家業，她從未放在心上，可現在明知父親所托非人，她就不得不去提防了。

　　畢竟父親的心臟太脆弱，她不敢有絲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