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呢？我倒是想開啦，能活到現在非常知足。”李心毛不假思索地說，“前些年地震，很多小孩被埋在地下早早夭折，沒看過外面的世界，也沒好好體驗過人生。比起他們，我已經很幸福。”

　　“是啊。”外公輕聲應道。

　　白熾燈散落的昏黃，填滿狹小的屋子，一件件陳舊的物品，凌亂簇擁在木柜上。

　　灰黃色的花貓來到床邊，挨著李心毛的小腿蹭來蹭去，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時不時輕輕叫喚一聲。

　　外婆喜歡養貓，而外公經常喂貓，在兩人的照顧下，貓咪從小小一只慢慢變大，當它老死后，兩人會重新養一只。

　　“外公也喜歡貓吧？”

　　李心毛伸出手揉了揉貓咪的腦袋，站起身從掛在木柱上的紅色塑料袋中摸出幾條小魚干，丟給貓咪吃。

　　外公注視著天花板，眼神明亮，沒有出聲。李心毛挺直腰保證著，“不過，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好好生活，你放心啦！”

　　“我現在放心不下你外婆，如果我走了，她就一個人。”外公慢慢說，“其它的事情我也想開了，看開了，就是去經歷，現在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只能這樣了。”

　　外公語氣頓了頓，嘆息說道：“孩子啊，一定要好好讀書。”

　　李心毛再三保證后，和母親一起離開了外公家。時間已經是深夜，空中星子在微微閃，風帶著寒意呼呼吹。

　　李心毛邊走邊想，如果自己以后有了子女，一定要教育好，不求出人頭地，至少能自食其力，而不是一個勁剝削家里人。

　　絕不要像外公這樣，陷入十分被動的處境，不止忍受身體的病痛，心靈也飽經折磨，承受來自至親的傷害。生不如死。

　　第二天，天微微泛亮，李心毛被母親叫醒，得知外公去世的消息，心里驚詫發懵有些難以置信，昨天外公還和自己交談，人突然就沒了。漸漸緩過神后，李心毛感覺到釋然。

　　趕去外公家的路上，就如同往常一樣去串門，李心毛神情平靜。只是當還沒走近房屋，遠遠便聽到外婆悲戚的哭聲，心鉉頓時斷裂，情緒失去控制，潸然淚下。

　　對啊，即便知道這是外公自己選擇的訣別，也知道總會有這樣一天，甚至內心對此已經做好準備。當一切變為清晰的現實，仍然真實得難以承受。

　　（外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