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看著手里的裁紙刀和貼了一半的壁紙，已經收不住將要發(fā)飆的表情。這些東西是小喬剛剛交給他的。昨天剛舉行完掛牌儀式，從復印社拿回四個人的名片，想著第一天開工要保持微笑的江舟終于憋不住了……

　　“喬娜！！！”江舟一聲大喊，嚇的小喬剛入口的白開水全吐了出來。“我都說了裝修的事讓專業(yè)人士干。你省這點錢管什么用？”

　　“瞧你說的。”小喬拿舊毛巾擦噴到桌上的水，“給車加油不需要錢？電費不需要錢？電話費不需要錢？什么事都不親自動手，那些錢我從什么地方給你省出來？真是…就小伍這次出差都沒有零花錢，機器保養(yǎng)維修，你就指著他伸手問朋友借嗎？”

　　江舟一下子找出關鍵點，“你等等！我沒安排小伍出差啊！他跟誰出去？”

　　小喬指了指門外剛停下來的那輛越野車，“噢？小煥這么快就到了？！她打電話說借小伍幾天，正好……”

　　沒等小喬說完，江舟已經跑了出去。

　　高煥見江舟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換上可憐兮兮的笑容，央求道：“那什么…我…想好咱們營業(yè)第一稿寫什么了。所以把小伍借我用幾天！最長可能需要半個月。地點沒辦法告訴你…”她咬著嘴唇像犯了錯誤的小孩，用余光確認江舟是否答應。

　　“你還當我是你組長，是吧？”江舟揚了揚手里的裁紙刀，憤憤不平的說：“哪方面的取材？”

　　“環(huán)保！”高煥脫口而出。

　　江舟蹭蹭發(fā)癢的額頭，自言自語道：“那得進山，蹚水。繩子，刀，生火的工具你都預備了嗎？暖貼，充電寶，帳篷！小伍怎么還不來？得多備幾張卡，進山有可能沒有網絡。前兩天我剛定的無人機，你們是趕不上了。”

　　高煥忍著笑，阻止他繼續(xù)說下去，“江哥，我們不是去團建。只是秘密拍攝，你別緊張行嗎？我們預備的東西越多，說明具有準確的目的性。這樣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也對！”江舟默默點頭，說不擔心是假的。他理所當然承擔起家長的角色。

　　小伍騎的自行車來上班，停在他們身邊，抹掉眼角因大風而流下的眼淚，清了清嗓子說：“怎么不進去說啊？我調試好機器就出來。”說著把身上的書包甩給高煥，自己跑著進屋。

　　高煥靠著車門，看著門口醒目牌子里‘真言’很感慨，“你怎么不取一言九鼎？還真言！我看咱們是行業(yè)里的雞眼還差不多。”

　　“但凡你損人的活躍勁兒用在時事新聞上，我也能保證年底拿個優(yōu)秀獎回來。現在倒好，直接掃地出門，連個毛都沾不著。當初那個龍青不是站在你這邊嗎？還把那個鐘藍塞進來。從你調查養(yǎng)老詐騙之后，突然某一天宣布新老板換了人。小喬就說一切都是騙人的，只有小煥才會相信整頓行業(yè)的屁話。”江舟煩躁的撓撓稀薄的頭發(fā)，“我不是怪你單純。凡是多長個心眼，我和小喬在家等你們。還有…記得給我們打電話，你父母那邊我也好知道怎么說。就是……”

　　高煥伸出右手，對他說：“江哥，你什么時候變得婆婆媽媽？有小伍跟著我，你放心吧！大不了逃命的時候什么都不要，兩個大活人一定保證安全回來。”

　　“嗐！我知道你機靈，出不了大事。千萬別硬碰硬。知道嗎？”江舟試圖去握住她的手，臨近跟前還是半開玩笑的拍開了。他怕這次風險過大，誰也承擔不起。

　　小伍拎著大小器材放到后排座。高煥開車，四個人就此分開。小喬眼巴巴的直到看不見越野車，才對江舟說：“給周強打個電話吧！小煥從出院回來情緒就不對勁。這一年專挑別人不碰的題材。肯定憋著什么大招。她那張嘴是越來越嚴了。”

　　“我就是知道，才帶著你們一起出來。這樣才放心…”江舟拿起手機猶豫半天，自言自語道：“小煥什么時候能不作，我就謝天謝地燒高香了！”

　　小喬端起杯子里剩下的涼白開，直接潑在窗臺的花盆里，“別說胡話了。我們三個用不好是麻煩，用好了能成人物。小伍跟我說要不是你挽留他，如今怎么也開個照相館當老板了。”

　　江舟欣慰的笑了笑，這些小事他大多都不記得，偶爾他們翻出來念叨一次感覺也挺好。

　　越野車有些年頭，維修的機油味還沒散干凈。

　　小伍降下車窗，皺著眉頭無奈的說：“你從哪借來這么一輛古董啊？剛從修理廠開出來的？這車能活著帶我回來嗎？這次我?guī)У难b備齊全著呢！手表樣式的，手持的。還有夜視拍攝遠程WiFi一體的，掛在上衣口袋里特方便！只要有錢，就沒有拿不到的貨！手表這種的你戴上。”

　　高煥平時不戴手表，拿手機看時間更方便一些。小伍給的電子手表是圓形表盤，看起來跟市面上的智能手表沒什么區(qū)別。這些都是小伍淘回來的寶貝，沒事的時候要拿出來檢查一遍。

　　“這次目的地去哪？”小伍漫不經心伸手去碰車上的導航。

　　高煥神秘的說：“跟著回家~”她得意的笑了笑，導航的目的地是鄭婉的貨站。

　　孫捷發(fā)給她幾張照片，有幾輛化學運輸的特種車，車牌號清晰可見。如果沒有出車禍或其他意外的話，他們應該還在使用中。這種車輛需要從外地訂購。當小伍聽完高煥此行目的后，他捂著腦袋表示緩不過來。

　　“所以說孫捷給這個特殊的化工廠選了一個絕佳的位置。來加工他們運回來的半成品du品？他還說自己被對方騙了？這可能嗎？你確定自己沒有被騙？”小伍還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不相信一個隱藏很深的人會良心發(fā)現，舉報這種可能遭報復滅口的事。

　　高煥盯著前面那輛運輸車，減慢了速度隱藏進車流中，“孫捷婚姻失敗后遠赴國外繼續(xù)求學，唯一的兒子過繼給他大哥。十多年后他大哥大嫂相繼去世。孫航跟著孫捷生活在一起。一年前貨場爆炸，孫捷說很后悔，那是他安排親兒子去化工廠搜集證據。廢水廢氣處理有人鉆了空子，他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有人得癌癥去世了。曾經雇傭他的人給了不少封口費。孫航知道后很堅決，一定要收集證據給死去的人有所交代。爆炸后孫航頭部受傷嚴重。現在的他，健忘、冷淡、寡言。女朋友在爆炸前和他鬧分手。如今孫航一無所有，孫捷為了后面的生活，手里的證據不敢輕易給別人。我只是在臨走的時候跟他說，機會只有一次，繼續(xù)猶豫的話，等來的不是手銬就是刀子。”

　　“所以他就把知道都告訴你了？”小伍摸著脖子依然覺得不可思議。“以前我總覺得你年紀小，有點聰明伶俐都是瞎蒙的。江哥以前采訪時的猛勁兒，你還真有三分像他。”

　　高煥看了他一眼，又盯著開向鄉(xiāng)下道路的原料車，嘴角留笑道：“我怕這次出差結束，你堅決不跑外勤。”

　　說說笑笑，小伍提起很多以前的事，包括四個人的年紀。高煥最小。小喬跟小伍同歲，江舟是大哥。相處久了，高煥也跟著江哥的習慣，稱呼喬娜叫小喬，稱呼伍鑫叫小伍。剛入職的新人經常誤以為高煥是組長。而江舟又得帶另一個新聞組開版炒熱氛圍。

　　那會他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房，沒時間回家就去那里休息。久而久之相處的比家人更親近。公司熟悉的人都說，江組長傻有傻福，別人不要的組員在他那都是寶貝。

　　終于能看見工廠的煙囪。高煥減緩速度向路邊張望，對小伍說：“今天得住在這了。咱們借宿還是搭帳篷？”

　　小伍皺著眉毛，不開心的說：“你留在車上。我去問問。”

　　打聽一圈的結果，也只有魚塘能搭帳篷。

　　現在室外還有些涼，小伍主動要求睡帳篷，讓高煥睡車上。魚塘的位置可以看到進出工廠的所有車輛。在天黑前，幫小伍搭好帳篷生起篝火。魚塘老板把做好的一鍋酸菜魚端給他們，加上自熱火鍋和方便面，吃飽飯的兩個人精神了許多。

　　小伍還鍋的時候，魚塘老板問跟他一起來的人是誰。小伍回答跟妹妹一起來玩的，他釣魚消遣，妹妹是攝影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