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
自然是什么事都有個后來的。
后來也沒什么特別的。兩星期后陸應從如預期般考回了原班。那個他打心底討厭的陳老師在門口笑瞇瞇的迎接他回班,說了些可有可無的話。
臨走時是個黃昏,太陽懶洋洋的,陸應從也是一樣。慢悠悠的翻出了他能用的所有袋子,把東西稀稀拉拉的分裝在各個袋子,為了能裝作東西很多的樣子多走幾次。每次路過后門的時候都要偷瞄幾眼,角度只能看見她的背影,在窗邊被穿過舊藍色窗簾的陽光照的模糊了輪廓。
最后一趟了,他知道,之后大概很難再見到她了。下午的自習課,走廊里安靜的可怕。陸應從最后的袋子里恰好有他的水杯,那時為了在學校沖咖啡還帶了個小勺子,走過走廊時在杯子里叮鈴咣當的亂響,陸應從沒什么別的東西了,手里只這一個袋子,他本應該把杯子拿出來拎著的。可他抱著一絲希望,在這時故意放慢腳步,恨不得那聲音再響些,好在他路過后門時,她能注意到他。
那希望自然是渺茫的,她的座位靠窗,離后門橫跨了一個教室,他只是忐忑,若是她真的望向他,那又能怎么樣呢?他手上的塑料袋又纏緊了幾圈,左腿不自然的踢著那袋子晃來晃去。那勺子碰撞杯壁的聲音微小得可憐,但在陸應從卻覺得是震耳欲聾的。
到了后門了,他停了一下,轉過頭去,玻璃窗那邊一切如舊,這節自習李老師在前面坐陣,自然是沒人注意他的。陸應從有點意料之中的失望,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熟悉的一種感覺了。他望著仿佛融化在光中的子曼的身軀,覺得那晚的奇妙感受再次襲來,她是只身來到這其中的,現在不過要回去了。
那之后他便再沒見過她了。
也不能說完全沒見過,在操場或是食堂也偶爾打個照面,互相也不說話,只是微笑點頭,陸應從會盡量保持鎮定,想著還好她沒主動說話,要是聊上哪怕那么一句,也定會發覺他這鎮定漏洞百出。
高考之后,他聽從家長老師的建議報了一所合適的大學,學了一個穩當的專業,沒什么風波的度過了大學。研究生也按要求考上了,畢業就到這家還不錯的公司,拿這還不錯的薪水,不過自己學的是過期的工科專業,薪水也就不上不下。隨著家里的安排就稀里糊涂的結婚了,也在預備生子,說預備,但現在自己丟了工作,這事就得往后推推了。這中間倒也有些波折,不過在他的記憶里這十幾年并沒什么分量,時間雖長也只是一條沒頭的直線,通向不知道什么地方,大概是死亡吧,陸應從認真的這么想。
最后一杯酒,便利店要打烊了。
陸應從想起和子曼一起散步的那個晚上,像是從未發生過的美好夢境。時間太久遠,他甚至記不清她的樣子了。腦海里只有模糊的淡黃色輪廓,融在那黑夜里。她早已回去了,只時不時閃著億萬年前發出來的光,而他被困在自己的宇宙規則內,光年是他和她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