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簡按捺下將李令儀的行蹤查個水落石出的想法,而且他也發現了楊紹方和李令儀的關系好像不一般,自己雖然是直屬陛下,可沒有詔令也是不敢隨意調查東宮。
幾人又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
不多時,負責勘察西市鐵匠鋪的繡衣臣來報,稱他們已經將鋪子翻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任何機關和密室,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像憑空消失一樣,非常蹊蹺。
事情做的這么干凈利落,如果說沒有接應,任誰都不信,能在帝都窩藏敵國諜探殺手的人也一定不容小視。
眼看離重陽節只有三天時間,楊紹方心中也很著急,一時間想不出什么好的對策來。
他策馬來到東宮東門,卻發現朱門緊閉,這才想起自己當日下令,讓東宮這幾日只開南門,其它三門全部緊閉,還撤走了其中軍士,為的就是不讓人隨意進出。
楊紹方無奈,只得打馬奔向南門,他在青府巷下馬,轉進東府,忽然看到金燦燦的日光鋪灑進院中,摻著沁人心脾的花香和婆娑樹影,顯得分外明朗。
于是他心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沖開了困擾多日的謎團。
楊紹方見過正在院中等他的神武衛指揮使趙景明,君臣兩人沒有過多寒暄徑直登入正廳,那里是東宮議事之處。
楊紹方指著太昌城輿圖上的幾處街口,說道:“趙將軍,想必大雍折腳馬的事情你也知道一些,所以陛下命東宮和神武衛配合,在太昌城中建造譙樓,說說你的意見吧!”
這位沒有披甲的雄武大將軍拱手道:“殿下,太昌分東西兩處,以清平河為界,而東西兩處又分有各處集市、坊市,雖較為規整,但僅僅百姓所居住的坊市就有十八座,想要完整的掌控折腳馬的動向,那難免要在這些集市坊市全部建造譙樓,可是眼下離重陽節不過三天時間,要是在每座坊市或集市都建起譙樓的話只怕不太......不太妥當。”
“不太......妥當?”楊紹方眼神一亮,伸手道,“為何你不是說,怕難以完工呢?”
趙景明手指在地圖上粗粗點了幾處,“殿下,若是領兵在外,三日之內建成這么多譙樓是完全可行的,可是......這是在太昌城,不說工部下撥木料、工具等諸事繁雜,僅是在城中車馬運送,人員調度就是一個大問題,所以臣實在不清楚您為何要向陛下提出這樣的建議,而陛下又為何會同意。”
楊紹方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說道,“你剛剛所說的事情,本宮了然,那么除此之外,趙將軍還有哪方面的疑慮?”
“這......”趙景明猶豫片刻,回答說,“若是建造如此多的譙樓,只怕是會民心浮動啊!”
楊紹方深吸口氣,贊賞道:“趙將軍說的好,其實本宮也都清楚這些實情。”
“那......”
楊紹方止住他話頭,笑道:“趙將軍是致用之人,不過你忽略了折腳馬的動機。”
“動機?”趙景明驚訝道。
“對,動機,也就是他們的目的!”楊紹方點了點自己胸膛,“這些折腳馬第一次行動是在中元節刺王殺駕,第二次便是前些日子刺殺本宮,由此可見,這些人的目標就是陛下和本宮,當然,其他皇族人也有可能會成為他們的刺殺目標。”
趙景明撫著胡須,恍然道:“末將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您是說,我們只需要把譙樓建在各個王府附近即可,對吧?”
“對!”楊紹方在輿圖上來回比劃了一下,“還有各位重臣的府邸,盡量選高處建造,可降低譙樓本身高度,能省去不少時間和人力。”
“哈哈!”趙景明拍拍胸脯,豪邁大笑著保證道:“這件事就包在我們神武衛身上,不過,木料、磚石等東西和所需要花費的銀子,還是得陛下或殿下調撥,統籌,我們神武衛沒有這個權力。”
“這個你放心,只管去做就行,本宮會給工部、戶部傳太子教。”
趙景明拱手一拜,“那好!那末將這就去讓兵士們選址出發!”
他說完,轉身要走。
楊紹方忙喚道:“趙將軍別急,還有件事你得知道!”
趙景明回過身行禮道:“殿下盡管吩咐。”
楊紹方招招手,帶著他來到太昌城輿圖前,盯著氣勢恢宏的圖上太昌凝神沉思了一會兒,指著地圖上的一處說道:“這里,不必建譙樓。”
“這是......”
“鶴頤樓。”楊紹方肯定的說道。
趙景明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疑惑道,“殿下,這鶴頤樓可是京中有名的梨園、茶樓,多少王公貴胄都喜歡去鶴頤樓聽曲點茶,重陽節當日雖說不比平常時候人多,但也絕不會少啊!”
“你知道為什么嗎?”
趙景明身形后仰,“臣不知道。”
“因為重陽節當日,我要去鶴頤樓點茶。”
“那豈不是更應該重重保衛?”趙景明驚駭的說道。
楊紹方擺擺手,“不,你只需要在鶴頤樓西邊的清平湖畔建一座譙樓,能時刻注意到這邊動靜就行,本宮就是要讓他們來殺,也只有如此才會引他們出來!”
“臣不同意!太危險了!”趙景明沉聲反駁道。
楊紹方卻不以為然的攏攏袍袖,笑道,“你只需要按本宮的計劃去做就好,至于本宮的安危,難道你會比我更擔心我自己嗎?”
“這......”趙景明猶豫不決。
“好了,就這么定了,這兩天東宮也會傳出消息去,引來伊屠師他們。”
趙景明彎腰行禮,嘆道,“那好吧!臣這就去辦。”
他走出兩步,又忽然回身,非常疑惑的問道:“殿下,您不知伊屠師的折腳馬藏身何處,那又該向誰傳出消息呢?若是弄得太昌城人盡皆知,他們反而會疑慮重重,必不會中計啊!”
“哈哈哈哈!”楊紹方撫掌大笑,比出拇指,“趙將軍真不愧是名將,這一點你盡管放心,既然中元節當天折腳馬敢刺殺父皇,興國寺又對本宮動手,藏匿之處又毫無痕跡,那他們絕對有內應,而且......這個內應在我大祁的位置只怕還不低啊!”
“這倒是,若是這樣的話,那可懷疑的人就少得多了!”趙景明興奮的笑道。
“本宮以為,這個內應的位置至少是三品以上的大員,而且是參與朝政有實權的人!”楊紹方順著話頭又說了一句。
他接著揮揮手,笑道:“算了算了!這一次也只是懷疑而已,究是不是這些人還不好說,不過,趙將軍可不要到處亂說啊!”
趙景明拱手道,“雖然臣乃一武夫,但也知曉其中利害,殿下盡管放心!”
楊紹方坐到椅子上,頷首說道:“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