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怎么深夜前來見陛下了?”侍衛(wèi)后宮的驍武衛(wèi)如是說。
楊紹方甩甩袍袖和趙景明對視一眼,說道:“你快去通報,就說伊屠師抓到了!”
一聽到伊屠師落網(wǎng)的消息,這侍衛(wèi)連忙抱拳,“殿下稍待!”
“快去吧!”楊紹方負手而立,志得意滿的笑道。
不多時,宮中傳來陛下口諭,讓太子和神武衛(wèi)指揮使嘉德殿見駕。
二人奔波籌謀了一天也有些疲累,皇帝還特意給他們準備了步輦,這讓趙景明受寵若驚。
皇帝楊緒景走內(nèi)宮大道,先一步到嘉德殿等候,很快楊紹方他們就在嘉德殿外拾階而上。
不需要再次通稟,內(nèi)侍直接讓他們進宮,趙景明自然是得卸甲才可。
兩人進殿見駕,卻看到皇帝楊緒景只梳起簡單的發(fā)髻,披了件黃綢大氅,一副匆匆的模樣。
不過皇帝臉上的笑卻是真實無比的。
“賜座,引枕。”楊緒景招來內(nèi)侍吩咐道。
“謝陛下。”
楊紹方二人跪坐拱手謝恩,
“伊屠師現(xiàn)在何處?”皇帝笑問道。
楊紹方拱手答道,“已被押送京兆衙門,由魏景章審理。”
楊緒景皺了皺眉,不解道,“為何不送刑部或繡衣臣衙門?”
“回稟陛下。”楊紹方單膝跪地,有理有據(jù)的答道,“伊屠師行刺之前先殺我帝都百姓,按照大祁律法應(yīng)交由京兆府先行處置。”
“你......”
“陛下放心,伊屠師刺王殺駕,已經(jīng)越權(quán),京兆府尹無法更深的審問,既已越權(quán),便當封卷移送刑部。”楊紹方搶先答道。
聽到此話,楊緒景面色緩和,慵懶的靠在龍椅上,說道,“好,我大祁以法度立國,你們按照大祁疏律行事也是應(yīng)該的,不過,你說他剛剛殺害了百姓?是何人吶?”
“是鶴頤樓小廝王三。”
“無辜受累啊!”楊緒景長嘆一聲,微微抬手,“太子,你查明王三家中可有親人故舊,便依陣亡之禮撫慰吧!”
“是,兒臣遵旨!”楊紹方拱手道。
楊緒景躺在龍椅上,仰頭閉眼,略作思索,還是冷了面色問道,“這次行動,你告訴了哪些人?”
楊紹方環(huán)顧左右,趙景明立刻會意,起身就要抱拳告退。
楊緒景卻說道,“無妨,指揮使聽聽也可。”
他又示意楊紹方,道,“說吧。”
楊紹方沉聲答道:“自然是魏氏,寧國公魏莊行;張氏,大將軍張素;尚書令南溪亭還有......還有......”
“還有誰?”楊緒景面色陰沉的追問道。
“還有四郎,趙王。”楊紹方垂首答道。
“你是說......你將此事告訴了紹鼎?”皇帝十分不悅的問道。
“是,陛下。”
見到皇帝面色沉沉,暗雷滾滾,楊紹方也不免有些心慌。
皇子奪嫡一直是皇帝的忌諱,他平生最是厭惡黨爭。
“好。”楊緒景再躺回龍椅上,不冷不熱的問道,“你為何要告訴四郎?而不告訴二郎和三郎?”
楊紹方鼓起勇氣,冷靜清楚的答道,“兒臣發(fā)現(xiàn)和四郎相近的臣工們,也都和魏氏相近,也曾在國公府外見過此種情景,故而......故而讓四郎知曉。”
不料楊緒景仰天大笑,仿佛是聽到了什么最有趣的事情,良久之后才哂笑道,“你太子之位穩(wěn)固,誰敢來跟你爭搶!你有除了那些臣工的緣由之外,還有什么緣由能夠指向趙王呢?”
楊紹方思索再三,答道,“父皇,今夜鶴頤樓,趙王府家將司空煊、閭丘彌等人確實也在,而且是在伊屠師殺害王三前離去了。”
“家將聽個曲,也沒什么,你東宮穩(wěn)固能臣甚多,又有何擔憂?”
“父皇,太子之位永在,可人總是會沒命的!”楊紹方低聲反駁道。
“夠了,此事以后休要再提!”楊緒景赫然起身,慍怒道,“朕平生最惡黨爭,等到伊屠師交代出來緣由,一切自會真相大白!”
“是。”楊紹方拜倒在地,“兒臣明白。”
父子之間的這些話將趙景明聽的心驚肉跳,他做夢都想不到,本來是應(yīng)該受到嘉獎的一件事會鬧成這樣,也只好瑟縮在一旁低頭不語。
空曠的殿內(nèi)沉默了片刻,熏香燃至一半。
楊緒景走下帝臺,隨意的坐在臺階上,若有所思的開口問道:“朕聽說,最近帝都的好些世家娃娃中都在玩一個叫什么“千里目”的東西,你們兩個可曾聽說?”
“兒臣剛好帶了一支。”楊紹方從袖中取出千里目,雙手呈上,“這是兒臣的一位朋友送給兒臣的,此物確實神奇,能使人極目遠眺而清晰可辨。”
楊緒景接過千里目,放在眼前,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仔細端詳著此物,嘖嘖稱贊道,“果然神奇,千里目能讓朕看清大殿門上木紋,窗上琉璃,真是匠心可居。”
趙景明也附和道,“陛下,此物是江南云家第三代嫡子所做,據(jù)傳這位云家的嫡子是個奇人!”
“奇在何處?愛卿試為朕言之。”楊緒景凝神說道。
趙景明挺直半身,拱手道,“陛下,臣聽聞這位云家當代嫡子去年才成人,不過他已然做出了諸多稀奇古怪的器物,這千里目只是其中之一。”
“嘶......”楊紹方吸了口涼氣,“那他還做出了什么獨特器物?”
“陛下,太子殿下。”趙景明向父子二人抱拳,說道,“此人造出了一種滑如凝脂香氣縈繞的物品,坊間傳作“白膠”一些文人墨客則稱為“凝玉”,好像沐浴之時涂抹全身可以使污濁盡去,自己香氣縈繞,久久不散。”
“哦?”楊緒景驚訝道,“有這樣神器的器物?你可知道是什么制成的?”
“末將不知!”趙景明如實答道。
“罷了,罷了,都是閨中物。”楊緒景揣起手來,認真思考了片刻,又問道,“這千里目如此好用,能否用在軍中?”
沒想到趙景明立刻起身,跪拜道,“陛下圣明!臣也正有此意!”
一旁的楊紹方卻不解道,“趙將軍不是說千里目價錢不菲嗎?要是用于軍中是否太費軍餉了些?”
趙景明回答道,“殿下,此物雖然一支便是五十金,但畢竟用途寬泛,不必人手一支,只需軍中三品以上將領(lǐng)擁有便可。”
楊紹方聽到此話,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他很是不安的說道,“可即便如此,依然需要大量錢財才行,難道國庫餉銀要流入江南云家?”
“云家再大,也不過是商!就算給他們些錢,他們還能翻了天?”楊緒景不以為然的大笑道。
趙景明也說道,“陛下可于明日早朝議論此事,究竟可不可行。”
“好!”楊緒景龍顏大悅,站起身道,“朕也正有此意,后天早朝上便議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