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夏關(guān)
“小二,上酒!”兩個店小二遲疑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露出了推諉的神色。
這個出聲的人坐在這里已經(jīng)好久了,身著又臟又破的衣服,頭發(fā)也散亂著,看起來依舊很久沒有清洗打理過的樣子,不得不讓人上面是不是已經(jīng)有跳蚤扎根繁衍。
店小二本以為是哪里來的叫花子,打算將其給趕出去,只是距離那人還有三丈的時候,一股心悸的感覺浮上心頭,讓人不敢再度上前。
店小二終究還是端來了一壺酒,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桌子上。裴旻砸吧砸吧嘴,熟練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這瀧南春還是老味道,夠勁兒。”瀧南春是瀧川特有的酒,別的地方真沒有那種,外面人想要嘗一口,只有跑來夏關(guān)。
夏關(guān)作為瀧川抵御妖族的第一道防線,已經(jīng)有了不小的規(guī)模,叫做夏關(guān),實為夏城,不計其數(shù)的守關(guān)將士拖家?guī)Э冢谶@個地方安頓了下來。
只是說得簡單,在這里生根對于普通百姓來說,那可是天天都要擔驚受怕的事情,畢竟來了這里,就回不去了。
看著外面街道上的人流,穿著獨屬于這地方的服飾,厚厚的大襖裹在身上,抵御著這里的寒流,若是家里有錢,還會特意在領(lǐng)口圍上一圈毛領(lǐng)。
自己穿上暖和,外人看了也會生出暖洋洋的感覺。
在大襖的邊緣有幾個扣子,將大襖沿著扣子拆下,就露出了里面的勁裝。
北地晝夜溫差大,當?shù)厝藞D個方便,也就設(shè)計出來這樣一款衣服。
裴旻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瀧川時,看到這樣的衣服,那叫一個驚奇,等自己穿上了,卻又打心眼里不想再脫下來,如今再想找來一套穿上去,又沒有舊人看,終究還是作罷。
夏關(guān)扎根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當初的夏國。夏國亡國后,已經(jīng)化為妖族的西戎揚長而去,外面依舊殘留下一部分外官和錦衣衛(wèi),昔日的廠公魏姜將這些人聚集起來,建立了夏關(guān)。
始皇率兵打到此地的時候,和魏姜來了一次秘密會談,揚長而去。
此后便不斷有愿意報國的刑犯被送來此地,作為新鮮血液加入到其中,共同抵御來犯的妖族。秦皇曾特許這些人可帶妻兒族人來此,也就有了今天繁榮的夏關(guān)。
說起魏姜,也是一個奇人,他本是夏國兵部尚書魏懸梁的公子,和夏皇李由校是從小的玩伴,也是隨著李由校有一顆尋找武道出路的心,后來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一本邪書。
照著書上的內(nèi)容練下去,發(fā)現(xiàn)居然有一日千里之功,成功由武入道。只是付出的東西卻也是極大,在天下人各種奇怪的目光下,成為了夏國的廠公。
不過好景不長,成為廠公后不久,夏國便亡了。雖然亡國,魏姜的修為卻沒有落下,一日一日,功力愈發(fā)深厚,常人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境界,只知道在最新一期無雙榜上,夏關(guān)魏姜,名列十一。
人老了就是容易懷念往事,裴旻從回憶里走出來,暗罵道。
顛了顛酒盅,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里面已經(jīng)沒了,舉手想要再來一壺,想了想,還是將手放了下去,落寞的笑了笑。
故地重游,一些記憶也跟著變得深刻起來,她曾經(jīng)說過,好酒不可貪杯。
她,一個說出口就會讓人產(chǎn)生無限懷念的字眼。
裴旻的她便是在這地方出生,在這地方長大,和江南女子吳儂細語,溫婉如水不同,北地的女子天生就帶著一股子野性,也帶著一種北地人天生便有的豪氣。
裴旻和李由檢從麗水遺跡返回后,裴旻生怕回去晚了被掌教教訓(xùn),一心想著趕回仙宮。
可李由檢材料到手后滿心欣喜,哪里肯放他走,生拉硬拽將其帶回了瀧川,前者為了抒發(fā)喜悅,后者為了打發(fā)郁悶,落腳的第一站就選擇在了一家客棧,不為別的,借酒抒喜消愁。
雖然目的不同,但是確實是同樣喝了個痛快,這二人雖然痛快了,其他人卻痛快不起來。
李由檢的聲音震天響,裴旻只在一旁附和著哈哈大笑,鄰桌的女子再也忍不了,站起來蹬了一腳裴旻的板凳嬌喝道:“你二人好生不識禮數(shù),只顧著自己痛快,可想過在座其他人的感受?”
裴旻好不容易起來的興致被人給打斷,一股不快的情緒油然而生,剛想起身卻被李由檢給按了下來,“姑娘所言極是,我兄弟二人今日借酒尋歡,可千不該萬不該打擾了姑娘的興致,這里有一枚成色上好的和田玉佩,就當作給姑娘賠禮道歉了。”
這是李由檢常用的套路,一是花錢消災(zāi),二來這玉佩上有專屬于夏國皇室的花紋,尋常人看了大多都會心生忌憚。
客棧里其他人看到玉佩上的紋路,紛紛收起了圍觀的想法,低頭各干各事,可偏偏這姑娘就是少數(shù)人,看到李由檢掏出的玉佩,臉上的怒色更重,“還想用金錢開路,在我這里可行不通。不是想喝酒嗎,來,我陪你們喝。”
說完這姑娘也不管生疏與否,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裴旻的酒杯就往口中送,送完一杯,再倒一杯。
兩杯酒下肚,身子也熱了起來,伸手拽掉自己外面的長襖,露出一身通體雪白的衣衫,端起酒盅就往嘴里倒,溢出的酒液順著姑娘的脖子流下,浸濕了衣衫,也蒙住了少年道士的雙眼。
裴旻的心室自此多出一抹雪白,虛室生白,吉祥止止。
瀧南春作為烈酒,即便是老酒蟲子也要小口小口的喝,哪會像姑娘這樣喝水一般不要命的往嘴里送,結(jié)局可想而知。
酒盅里的酒下肚后,姑娘愣是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講出來,就一頭栽進了裴旻的懷中,少年裴旻那里接觸過這樣的局面,一時間呆若木雞。
黃鶴斷磯頭,古人今在否?舊江山渾是新愁。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小二,結(jié)帳!”店小二聽到這話,心里的壓力瞬間消去了大半,跑過來一臉陪笑,“客人,你的酒錢已經(jīng)有人付過了,那人就在店外等著。”
裴旻扭頭看向店門口,門口的人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