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輔明拿回羊皮卷后,就當沒看見沈弘毅一般,旁若無人的繼續翻看了起來,嘴里還念念有詞的讀著上面的內容。
沈弘毅看到林輔明這般神經兮兮的模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對他出手了。端詳了片刻后,沈弘毅將林輔明一掌拍暈,然后順手找了個大麻袋將其裝了進去,隨后悄悄的離開了小院。
林輔明雖然是林家的大公子,但是現在的林家根本沒人將他當回事,連院中的仆人都只有兩三個。這幾個仆人都是林存仁精挑細選的啞仆,干活勤快不說,還不會在背后亂嚼舌頭。
林存仁是真心喜歡林輔明這個長子,覺得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只可惜現實就是現實,林輔明已經沒了修煉的可能性,只能讓他做一個富家公子安度余生。
在杖斃了幾個喜歡亂嚼舌根的奴仆以后,為了能讓林輔明耳旁清凈,林存仁才特地換上了如今這幾個啞仆。不過這也導致了沈弘毅帶走林輔明的時候,根本無人發現,直到第二天早上仆人前去伺候林輔明更衣時,才發現林輔明失蹤了。
林家院墻低矮,再加上林輔明院子無人關注,所以沈弘毅很輕松的便能扛著大麻袋出門。但是封陽城高墻厚,沈弘毅又無法飛行,想出城只能從城門出去。但一個武者扛著一個大麻袋,只要是個人就知道里面有問題,所以沈弘毅只得另想他法出城。
封陽以西是一片綿延起伏的山區,平常人跡罕至,再加上城里人多將墳墓置于城西郊,來往的商人少之又少。不想南北兩門一個連接著郡治廣信,一個連接著橫斷山脈,往來的商隊絡繹不絕。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負責守衛西門的軍士各個哈欠連連,軍頭甚至已經靠著城墻睡著了。沈弘毅本想趁守衛松懈的時候,一口氣直接沖出去,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轉而來到了封陽南門,這會兒正好有一個商隊正在依次接受檢查出城。說是檢查其實就是隨意看看,這個商隊常年奔波于郢都和封陽之間,負責守衛的軍士非常熟悉了,商隊領頭的人打了聲招呼,軍士們便將其放行了。
說時遲那時快,沈弘毅提著裝有林輔明的大麻袋一躍而起,徑直跳上了最后一輛馬車。馬夫雖然聽到了些微聲響,但也沒太放在心上,慢慢的駕駛著馬車跟在前車后亦步亦趨的往城門口走去。
一切都異常的順利,商隊的人沒有發現異樣,城門口的軍士也沒有發現異樣,沈弘毅就這樣沒有絲毫驚險的混出了封陽城。
這時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而商隊也離開城門口有一里路,沈弘毅便又拎著麻袋下了馬車。突然少了兩個人的重量,趕車的馬夫終于發現不對勁,便停了下來,準備下車看看。
不過這時沈弘毅已經走了老遠了,而馬夫經過檢查,沒有發現車上貨物減少,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便又駕駛車馬車咯噔咯噔的往廣信城駛去。
沈弘毅出了北門,然后轉道向西,繞了半個時辰才來到了老秀才的安身之地。和南無思猜測的完全不同,沈弘毅回封陽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向林輔清尋仇,而是非常簡單的想重新立起老秀才的墓碑。
當年出逃之時,沈弘毅怕自己的事情牽連到老秀才,便在走之前將老秀才的墓碑放倒投入了水塘之中,連帶著附近十幾座墳墓都被沈弘毅推進了水塘里。
果不其然,林輔明得知沈弘毅失蹤后,便下令對老秀才掘墳鞭尸。負責執行的人便是林九,也就是今日的林新生。當林新生帶人來到墳地后,發現周圍的墓都沒了墓碑,根本不知道哪一座才是老秀才的墳墓,最后只得放棄。
隨著時間的推移,沈弘毅出逃一事淡出了林輔明的視野,這事便不了了之。不過其他墳墓的墓主人都有后人在世,年年都能享受香火祭拜。所以后人發現墓碑被推倒以后,除了破口大罵缺德之人不干人事外,也重新將墓碑豎了起來。
只有老秀才的墳墓因為無人祭掃,不僅墓碑沒有重新豎回去,連墓冢上都已經雜草叢生。得虧老秀才是沈弘毅親手埋的,他對地方是爛熟于心,不然就如今長滿灌木雜草的模樣,還真分辨不出來這是一座墳墓。
沈弘毅將麻袋放下,已經轉醒的林輔明連忙鉆了出來,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不過還沒等林輔明觀察四周,沈弘毅再次將他打暈了過去。
隨后沈弘毅便抽出腰間的長劍,對著灌木和雜草劈砍了起來。劍鋒所過之處,草木盡被攔腰斬斷,隨著草木被不斷清理,凸起的墳堆逐漸顯出原型。
沈弘毅花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才將墳墓全部清理完畢,這可比殺人累多了,以如今沈弘毅的修為,在不留手的情況下,殺一個一般的練精九重武者可能都用不了一刻鐘。
這時一輪紅日正在緩緩升起,只見沈弘毅背對著朝陽,直接跳進了墳冢前的水塘之中。幸運的是盡管過了將近三年時間,老秀才的墓碑依舊靜靜的躺在水底,被一層淤泥包圍著。
由于墓碑躺在淤泥里的時間過長,上面滿是泥垢,沈弘毅只得回到岸上,從麻袋上割了一小片麻布下來。
用麻布一遍又一遍的擦洗著墓碑,直到上面的泥垢全部消失,露出了墓碑本身的模樣。連看著上面熟悉的字體,沈弘毅開心的笑了出來。
“故顯考沈公培德之墓”
接著沈弘毅便將清洗干凈的墓碑重新在墳前立了起來,然后在老秀才的墓前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
“義父在上,請受孩兒一拜!三年前孩兒為了保住義父的墳冢,不得已將墓碑撤去。如今孩兒學成歸來,特地將罪魁禍首帶到義父墳前謝罪,還請義父在天之靈原諒孩兒不恭之罪。”
說完以后沈弘毅又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這時候林輔明還是暈厥狀態,當然沈弘毅也不希望林輔明醒。
控制著林輔明也在老秀才的墳前磕了幾個響頭以后,沈弘毅握在劍柄上的右手幾度想拔劍而出,將林輔明刺死,不過最終還是松開了劍柄。
“罷了罷了,我能學到武功,你們兩兄弟功不可沒,如此一飲一啄,誰又能真正明白呢!”
雖然沈弘毅決定繞林輔明一名,但不意味著他就會這么輕松的放過他。只見沈弘毅一手提著林輔明的肩膀,讓他能夠勉強站住,另一只手也運起內力,對著林輔明的丹田之處用力一拍。
原本還昏迷不醒的林輔明瞬間被痛醒,然后痛苦的大叫了起來,隨后又因為太過痛苦繼續昏迷了過去。
沈弘毅的這一掌直接拍碎了林輔明的丹田,本來就筋脈盡毀,這下丹田也被毀了,徹底絕了林輔明的修煉之途。原本練精三重的修為,也在這一掌中消散,現在的林輔明可以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了。
做完這一切后,沈弘毅原路返回,將林輔明扔在了封陽城的北門不遠處,然后自己有拐了個道,重新繞回西門,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封陽城里。
做完這一切以后,沈弘毅只覺得心情舒暢,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輕松感油然而生。隨便找了家客棧落腳后,沈弘毅便盤膝而坐,準備做著最后的沖刺。
這一次突破異常的輕松,原本堅不可摧的穴位一觸即潰,督脈輕而易舉的便打通了。而頭頂氤氳之氣包圍的九品青灰色人花,也在督脈打通的瞬間閉合。
隨后閉合的頂上之花在氤氳之氣的沖刷下,原本青灰色的花骨朵逐漸蛻變為銀白色。而這時候沈弘毅體內的真氣從丹田之中流出,經由十二正經流入奇經八脈,等到全身都被磅礴的真氣沖刷一遍后,重新匯入丹田之中。
等到境界徹底穩固下來,頭頂之上一品亮銀色的地花完全生長開來,這時花瓣周身纏繞的氤氳之氣非常濃厚,遠不是剛剛九品青灰色人花所能媲美的。
沈弘毅運行著真氣在體內游走了三十六個大周天后,才收功起身,頂上的亮銀色地花也在收功的一剎那消失不見。
隨便運動了兩下,全身上下的關節劈啪作響,沈弘毅能夠感覺到身體之中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而這時整個封陽城已經因為林輔明的失蹤變得雞飛狗跳起來,林存仁在得知長子失蹤以后,立馬命人在林家仔細尋找,結果就是挖地三尺也沒能找到林輔明。
隨后林家武者四散而出,在封陽城里尋找著林輔明。接著林存仁招來了縣兵,讓他們同林家武者一起尋人。
總而言之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林家的異動被南無思等人察覺,幾人這會正在客棧里用早餐,南無思喝了一口茶后,對著幾個親近的手下說道:“沒想到這沈弘毅動作夠快呀,昨晚才入城,今早就鬧得沸沸揚揚的。”
另一個練精九重的武者說道:“南頭,老劉負責在林家附近監視,相信這會應該也快回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練精六重的武者走了進來,正是剛剛那人嘴里的老劉,他也是昨天跟蹤沈弘毅的那個武者。
“啟稟南頭,副頭,我昨夜在林輔清院子外監視了一夜,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而今早林家的舉動也和林輔清無關,我找人打聽了下,得到的消息是林輔明失蹤了。”
原本還有些氣定神閑的南無思站起身子厲聲道:“怎么會是林輔明失蹤,老劉你能確定嗎?”
“南頭,屬下敢百分之百確定是林輔明失蹤,剛剛回來的路上,屬下還看到林輔清。去年林輔清就是我同南頭您一起去抓的,他長什么墓葬,屬下清楚得很,絕對不會認錯人。”
聽到老劉肯定的回答,南無思氣笑了,說道:“沈弘毅這是唱的哪出戲。”
接著見到老劉露出些許疲態,南無思又說道:“老劉你先坐下來吃點東西,然后就下去歇會,昨晚辛苦你了。”
“這都是屬下分內之事,談不上辛苦,不過倒是真有些餓了,聽說封陽的包子堪稱一絕,我可得好好嘗嘗。”
“李副,看來我們莫敖衛的工作還不到位吶,只查到了沈弘毅和林輔清有過過節,竟然不知道他竟然和林輔明還有瓜葛。”
李副就是另一個練精九重的武者,是南無思這一隊的隊副。李隊副想了想,說道:“沒辦法,我們莫敖衛在蒼梧郡勢力還比較薄弱,只在駐扎在了廣信,其余幾個縣我們都插不進手。”
人多力量大,有了縣兵的幫忙,林家武者很快便發現了躺在城北一顆大樹下的林輔明。幾人見其身受重傷,便小心翼翼的抬著林輔明往林府走去,同時還派了個縣兵前去給林存仁報信。
林存仁看著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林輔明,心里很不是滋味,盡可能用溫柔的語氣說道:“我兒,能跟為父說說是誰把你弄成這副模樣的嗎?”
“爹,是沈弘毅,當年跟在我身后的伴讀書童,不知道他從哪里學會了武功,這次回來就是來找我報仇的。”
林存仁自然不知道沈弘毅是誰,他可是堂堂掌管一縣軍事的封陽縣尉,怎么可能會去關心兒子的伴讀書童是什么人。
“我兒,你別急,有話慢慢說,他和你是怎么結仇的?”
沈弘毅臨走之前順手帶走了林輔明身上記載龜息功心法的那張羊皮卷,沒了心法,丹田也被毀了,林輔明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復仇,重新奪回心法。
不過心法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林輔明便用眼神示意,知子莫若父,林存仁看懂以后,揮揮手便讓其余人出去了,連林輔清想留下也被喊了出去。
“我兒,現在只有你我父子兩人,你有什么事就盡管說好了。”
“父親,孩兒能有今天,都要從當年去橫斷山脈游歷說起。當年孩兒發現了一本正宗的道家心法--龜息功......”
反正心法已經沒了,林輔明便強忍著丹田的劇痛,將實情和盤托出。
得知了事情真相的林存仁,只是不斷的嘆氣,最后說道:“我兒,這么大的事你竟然瞞了為父五六年之久,你讓為父怎么說你好呢?”
“父親,孩兒現在知道錯了,父親一定要將心法奪回來,這可是孩兒全部的希望了。”
“輔明,你放心,為了家族也為了你,為父一定會將心法奪回來,還要將沈弘毅這個賊子親手抓回來交給你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