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童給我一封信，說是有人送來的。
我打開，是陌生的筆跡：
“華佗被曹操囚困獄中。”
沒有署名，但我卻有預感，送信的人，是林兒。
我吩咐準備好馬車便出門了。
來到獄中，無論我怎樣請求，牢頭卻始終只有一句冰冷的話：“丞相有令，不得探視。”
我突然想到袋中的銀兩，掏出全部給他后，他的語氣方才緩和些，放了我進去。
隔著木柵欄，看著華佗。他瘦了，也更老了，臉上都是淤青，他有什么罪，曹操為何如此待他？
“先生，小喬來看你了。”我伏上前去說道。
華佗卻是頭也沒抬，只是冷冷地說道：“你走吧！我不再見你。”
“為何會這樣？”
“小喬，你快走吧！我不想連累你。”
“不，你不是說過，我們是知己嗎？既是知己，怎會怕連累。你放心，小喬一定會救你。”
華佗搖頭，正欲開口說什么時，曹操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本丞相早料到你會來。”
我轉過頭去看到，他正向我走來。
也許是條件反射，也許是真的害怕，我不禁往后退了退。
他的嘴角露出譏誚地冷笑，“小喬，你竟怕我至此？”
“放了華先生。”我的語氣里只剩下了乞求。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他一臉戲謔。
“放了華先生，當我求你，他是無辜的。”
“你有什么資格來求我？”他已走到我跟前，看著我，一字一句。
對啊！我有什么資格？
我跪了下來，低著頭，咬了咬嘴唇道：“只要放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
“任何事？”他勾起我的下巴笑道：“包括離開周瑜？”
我看了一眼華佗，他的眼中是不解與疑惑。
我收起目光，看著曹操，重重地點頭。
曹操面色卻是嚴肅起來，許久，放生大笑道：“除了我，所有人對你都很重要，是不是？”
他甩了甩衣袖轉身，“我是不會放了他的。”曹操踏著臺階，一步一步，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卻讓我猶如置身于冰窖之中。
“小喬......”華佗已經站起身，抓著木柵欄，看著我，想說什么，卻是什么也沒說。
我上前去握住華佗的手，卻是覺得愧疚。
“先生，小喬無用，竟然救不了你。”
“不要這樣說，誰沒有一死呢！想我一生救人無數，今日竟救不了自己，是命該如此。”
華佗安慰著我，卻是低下頭去。
突然，華佗反手握住我的手，把起脈來。
“小喬，你有身孕了？”
“什么？”我沒想到，第二個孩子會這樣突然的來了。
“快走吧！離開這里，不用管我。”
“小喬一定會想辦法的。”
“快走吧！”華佗擺了擺手。
我又看了他一眼，離開了囚牢。
我想了很多救華佗的方法，甚至，我抱著試試的態度去求劉協，可是，他卻做不了住。他告訴我，要想救華佗，只能求曹操。
就算我求曹操，他也不會放了華佗。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郭嘉的臉來。
來到郭嘉的住所，他正在翻閱竹簡。
“奉孝，你幫我勸勸丞相，放了華先生。”我抓著他的衣襟，開門見山。
“嘉無能，幫不了你。”他的眼睛躲躲閃閃。
“華先生犯了什么罪？為什么一定要殺他？”
“華先生不愿做丞相的軍醫，還借故推脫，騙丞相已是大罪，何況......”郭嘉看著我頓了頓說道：“何況華先生是你的知己。”
“就因為這個？”
“丞相只是想讓你回頭。”
“回頭？他明明知道，我們已經不可能回頭了，小喬已是公瑾的夫人，循兒的母親了。”
郭嘉看著我搖了搖頭道：“小喬曾想說服環夫人給沖公子改名對嗎？”
我抬頭不解的看著他，我不明白，郭嘉怎么會突然問這個。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
“先生曾說，只要我離開丞相，便可愿意為我做任何事，可還算數。”我看著他，期待有一絲的轉機。
“自然算數，只是此事，嘉實在幫不了。”
“你知不知道，他如此做，會留下千古罵名，草菅人命，是會遭報應的。”
郭嘉低著頭，只是喃喃地說“對不起。”
他的對不起，是替曹操說的。
心里覺得好難過，我救不了華佗，曹操這樣做都只是因為我嗎？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么事來。
已經兩天，我幾乎顆米未進，卻并不覺得餓，周瑜問我什么我也不說，我只是不想讓他擔心，告訴他了也不能改變，何苦呢！
為了勾起我的食欲，周瑜把飯菜做得特別香，我卻依然吃不下。
周瑜蹲下來握著我的手問道：“小喬，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告訴瑜可好？你這樣不吃不喝，是想餓死自己嗎？”
我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仿佛看見華佗在怪我，怪我救不了他。
“碰......”桌上的茶具摔在地上，濺起片片碎片來。
茶具摔破后刺耳的聲音一下子將我喚醒，我看向周瑜時，他正拿著一片碎片，心中突然一怔。
“公瑾，你干什么？”我上前想要奪過碎片。
周瑜往后退了退道：“如果你想死，我不攔你，我陪你一起死。但看著你不吃不喝地作踐自己，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我寧愿我先死。”
碎片已在他的手腕上刻出血來，曾經驥死的畫面浮現在了我的面前。
“不......”我撲向他，緊緊地抱住他，阻止他繼續下一步的動作，“你已經離開過我一次了，不能再離開我第二次。”
“是你要離開我。”他沮喪道。
“不是，我沒有要離開公瑾，是小婉錯了，我現在去吃飯。”
我走到桌子旁坐下，端起碗，一口一口地扒起來。
周瑜已經丟掉了碎片，挨著我坐了下來。
吃著吃著，卻覺得嘴里如此地不對味，酸酸的，苦苦的，眼淚也順著臉頰流進了碗里。
“小婉，有我在。”周瑜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安慰道。
我再也忍不住，放下碗，撲到了他的懷里。
“怎么了？告訴瑜好嗎？”
我搖搖頭，起身離開了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