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驚心
就在曹性盯著王越看的時候,熟不知王越也在打量著她。
“宋醫匠。”王越手指著曹性,“這是何人?面生得緊啊。”
“她是老婦的學徒,此番帶她前來,是為讓她漲漲見識。”
醫匠走到王越身邊,“如若礙事,我這就將她趕出去。”
她扶著王越的肩膀,“讓我看看傷口愈合得怎么樣?”
“不妨事。”王越在醫匠的攙扶下,靠著窗戶坐了起來。
醫匠緩緩解開王越身上的染血白布。
王越輕笑道:“你這學徒可不是一般人。”
醫匠的手為之一頓。
曹性也緊張起來,她努力裝作憨厚的樣子。
“此話怎講?”醫匠冷靜地繼續解王越身上包扎的白布,她的手放慢了許多。
王越笑道:“你這學徒下盤穩,進屋后一直保持著隨時出手的姿勢。”
她看向醫匠,“莫非你這學徒是個刺客?”
曹性偽裝出的憨傻笑容,僵硬在臉上。
醫匠扯布的手勁稍微大了一點。
王越的傷口被扯到了,她痛得眉頭一皺。
醫匠趕緊松開手,她對王越說道:“抱歉,剛剛手重了一些。”
“不妨事,我們習武之人習慣了。”王越看向醫匠,“繼續吧。”
“是。”醫匠繼續扯著包扎傷口的白布。
王越見兩人神態有些緊張,笑道:“干嘛這么嚴肅,和你們說笑呢。”
她手指著曹性,“她怎么看也不像個刺客。”
言罷,王越哈哈大笑起來。
醫匠與曹性兩人也跟著尬笑了起來。
笑完,王越看向曹性,她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小妹妹練過武吧?”
曹性自知瞞不過王越毒辣的眼光,她憨笑,“小時候跟我們村的獵戶練過幾年莊稼把式。”
“我就說嘛。”王越看向醫匠,指著曹性說道:“她肯定練過。”
醫匠恭維道:“你這眼光。”她豎起大拇指,“絕了。”
“哈哈哈!”王越擺著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她看向曹性,“看你也是有些本事之人,如今時局動蕩,有沒有興趣跟我干?”
醫匠沒好氣地說道:“王夫人,你這就不厚道了,老婦好不容易找個順眼的學徒,你還想把她拐走?”
“此言差矣。”王越看向醫匠,“如今的世道,學醫救不了大漢,更救不了天下百姓。”
她對曹性說道:“如何?要不要跟著我干,只要你跟著我干,我保證,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曹性將不屑隱藏在心中,憨笑道:“不了,我還是跟著我師父學手藝,餓不死,以后還能傳給女兒。”
就在王越與曹性兩人說話的時候,王越身上染血的白布被醫匠取了下來。
醫匠看了看王越的傷口,表情嚴肅地對王越說道:“近日,你可飲酒,吃葷腥之物?”
王越滿不在乎地說道:“女人怎么能不喝酒呢?”
醫匠用手指戳了一下王越胸口下方的傷口,她看向王越,“能否感覺到疼痛?”
王越搖了搖頭,“沒什么感覺。”
醫匠松開手,“王夫人,你的傷口已經開始化膿了,近期不可飲酒,忌葷腥,忌動,你需要靜養。”她看向曹性,“把包拿過來。”
曹性挎著包走到醫匠身邊,她將包取下,遞給醫匠后,用右手在醫匠后背寫了一個‘走’字。
醫匠看向曹性。
曹性點了點頭。
不料醫匠卻搖頭了,她慢慢從包里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王夫人,我得將你傷口處的濃瘡刮掉,你忍著點。”
王越點頭,她將染血的白布塞進嘴中。
醫匠對曹性說道:“你來將她胸托住。”
曹性指了指自己,“我?”
醫匠點頭。
王越看向曹性,含糊不清地說道:“怎么?害羞了?大家都是娘們,有什么好害羞的。”
曹性咬牙說了一句,“好。”她托著王越的胸口。
醫匠拿起小刀在王越床邊油燈上烤了烤,“小曹,記住,我們當醫匠的,無論病人是窮,是富,有罪,無罪,咱們都得給人治,做人最重要的一點,是對得住自己的心。”
曹性撇了撇嘴,滿臉不以為然。
醫匠用烤過的小刀輕輕刮著王越的傷口。
王越疼得冷汗直冒。
曹性看著自己手下方,醫匠的小刀。
她很想搶過刀,扎進王越心口。
想了想院中的數百余人,曹性打消了這個念頭。
忙活了半個時辰,醫匠終于刮完了所有的傷口。
醫匠正準備重新給王越包扎的時候,王越死死握住曹性的手,冷聲道:“你是何人?有何目的?”
曹性一愣,難道自己被看出來了?怎么看出來的?莫非?她看向醫匠。
醫匠也在愣神,見曹性的眼睛望過來時,她急忙對王越說道:“王夫人,她只是我的學徒啊。”
“學徒?哼!”王越冷哼一聲,將曹性的手翻過來,手心向上,她對醫匠說道:“看她手上的老繭,必是常年使用兵器之人。”
王越甩開曹性的手,對門外喊道:“來人!”
幾名女子推開門,走了進來,“大姐,怎么了?”
王越看向醫匠與曹性,“將這二人抓起來。”
“是!”幾名女子走向曹性。
看著越來越近的幾人,曹性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就在她準備動手時,醫匠卻拉住了她。
“勿要動手,勿要動手!”醫匠對王越說道:“既然王夫人看出來了,那我也就不瞞了。”
她看向曹性,“小曹是我遠方的侄女,前些年,不懂事,跟了黃巾賊,造了反,幸祖宗在天有靈,保下了曹家最后一根獨苗,沒讓她死于戰亂,昨日長安城門打開的時候,她過來投奔于我,我實在不忍心讓她繼續過那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也就收留了她,打算讓她以后接我的手,給我養老送終。”
“再說了。”醫匠比劃了幾下手里的小刀,“倘若我們真的對你心懷不軌,剛剛給你刮膿的時候,就能殺了你。”
王越想了想,對門口女子揮手,“你們下去吧。”
“是!”女子走出房間。
曹性與醫匠兩人松了一口氣。
“哈哈哈!”王越爽朗一笑,“對不住了,宋醫匠,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都有點疑神疑鬼了。”
“不礙事。”醫匠將小刀放進包中。
她給王越包扎好傷口后,向王越清辭道:“既然傷口處理好了,我們也就不叨擾了。”
醫匠對王越拱了拱手,“告辭。”
王越起身,“我送送宋醫匠。”
“不必。”醫匠將包遞給曹性,“就此別過。”
她對曹性說道:“小曹,我們走。”
曹性與醫匠兩人不緊不慢地走出院門。
剛出院門,醫匠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曹性趕緊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
醫匠喘息道:“老婦有些腿軟。”
曹性忍不住笑出聲來,“瞧你那膽,之前和王越說話的時候,怎么不腿軟?”
“此一時,彼一時。”醫匠緩了一口氣,“若是當時老婦慌了,怕是我倆都走不出這個院門咯。”
她看向曹性,“此人就是你們要找的董賊舊部?”
曹性點了點頭,她對醫匠說道:“你當時說,我是你侄女,真是太機智了,怎么想到的,我差點都認為我死定了。”
醫匠注視著曹性的雙眼,一臉認真,“我的確有個侄女,她也真的參加了黃巾,不過她沒活下來,她準備投奔黃巾的那天,老婦給她下了毒。”
曹信驚愕地看向醫匠。
醫匠推開曹信的攙扶,“既然已找到董賊舊部的藏身處,那就早日將這些人抓起來吧。”
她看向曹性,“老婦雖然是個醫者,但是是非曲直還是懂的。”
她對曹性拱了拱手,“曹將軍,后會有期。”
言罷,醫匠獨自一人離去。
曹性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醫匠離開,隨后便往相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