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洲市距離京區(qū)不算遠，城市里的居民大多都逃往京區(qū)范圍了，市里也是看不到活人的狀態(tài)，北方的一線城市，如今像座死城。

　　這樣的城市也有它的好處，民眾生活普遍小康，沒找?guī)讉€停車場就讓他們看到了一輛suv，擠一擠坐七八個人不是問題。

　　祝小乖只在祝沉背后安分待了十來分鐘，見那些討厭的家伙看不到了，一骨碌跳下來，懶洋洋順著自己亂糟糟的短發(fā)沖祝沉挑眉：

　　“走，帶你去尋寶。”

　　祝小乖父親的老家就在這里，沒有經(jīng)商前也是在這座城市服的兵役，所以她對這里還算熟悉，背著手像只笨拙但驕傲的小胖熊走在前面，祝沉跟在身后，盡量克制著自己的笑意。

　　帶著祝沉七拐八彎還真讓她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像軍部基地的建筑，但占地并不大，也就差不多是兩個中型學校。

　　“這兒以前好像是個訓練場，我爸帶隊訓練的時候我來玩過。”

　　那時候祝小乖也不過七八歲，記憶有些模糊，爬過被凍得冰涼的大鐵門后被祝沉接了下去，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確定方向。

　　穿過幾個挨著的操場和食堂，祝小乖站在一棟樓下把祝沉拽來理直氣壯地指使：“開門。”

　　祝沉：……

　　堂堂s組組長，京區(qū)連續(xù)好幾年的兵王，京區(qū)萬千女兵的夢中情人，如今在寒風中溜門撬鎖。

　　隨著“咔噠”一聲響，鎖芯彈開，祝小乖墊腳拍拍祝沉的肩以資鼓勵，就這么堂而皇之進了軍部空無一人的辦公樓。

　　潔白的墻壁上掛著各種榮譽獎牌和先進的照片，祝沉只是隨意瞟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最盡頭那張放大的照片有些眼熟。

　　“這是我爸爸。”祝小乖并沒有注意到祝沉的表情，站在那張照片前抬手輕輕擦掉爸爸臉上結了霜的灰塵，聲音在走廊里產(chǎn)生若隱若現(xiàn)的回音：

　　“祝隋，男，2970年出生，第二軍部空軍一旅副旅長。”

　　照片下面有很詳細的介紹，祝小乖一個字一個字的擦拭，父親在軍旗下敬禮，身上穿著那件深藍色軍服，以前經(jīng)常能看到父親很認真地整理，然后小心翼翼掛在衣柜最顯眼的地方。

　　看著那張照片，就好像父親依舊在看著她，從來沒有離開。

　　“2988年入伍，3017年退伍。2990年，曾作為我軍飛行員前往邊境國參與維和行動，其間勇打頭陣，紀律嚴明，執(zhí)行認真，數(shù)次優(yōu)秀完成任務，記二等功兩次，一等功一次……”

　　條條款款的優(yōu)秀世跡年年都有，寫的密密麻麻，平日里懶洋洋的祝小乖沒有一丁點兒不耐煩，小聲念了好一會兒才結束。

　　“先后被表彰獲得“優(yōu)秀飛行員”、“一等榮譽獎章”……”念到最后祝小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流了滿臉，巨大的相框最高處她都墊著腳一點點擦得干干凈凈纖塵不染，祝沉一直在聽，沒有發(fā)出絲毫可能會干擾祝小乖的動靜，也沒有擅自給她擦眼淚。

　　這短暫幾分鐘的懷念，是末日里祝小乖奉獻給父親的，不應該被打擾。

　　“我爸退伍后經(jīng)營的公司其實屬于祖業(yè)，是爺爺臨走之前給他的，之前一直是我媽媽在打理。”

　　“小時候老師布置作業(yè)讓我們和爸爸一起做手工拍照片，我就跑到部隊里跟他在訓練場上一起做，讓其他叔叔給我們拍照，還一定要把國旗和軍旗拍進去，就是為了去學校告訴同學，我爸可是大英雄。”

　　“他后來不用一直住在部隊，就經(jīng)常回家了，每次開家長會或者學校有活動，我就威脅他一定要去，不然就不讓他進家門。”

　　“上高中的前一年，他不知道去哪里執(zhí)行什么任務，半年都沒回家，一丁點兒消息都沒有。”

　　“回來以后才知道，這人又受傷了，在醫(yī)院昏迷了兩個月，昏迷前還囑咐戰(zhàn)友不能告訴我和媽媽。”

　　“然后就退伍了。”

　　亂七八糟的回憶斷斷續(xù)續(xù)的，祝小乖胡亂抹掉臉上冰涼的眼淚，吸了吸鼻子：“這才多久啊，又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