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看到的景象，就一定是真實世界的模樣嗎？

　　江淵睜開眼。

　　面前是整面墻都是巨大的落地窗。

　　看著陽光透過厚重的云層間隙，灑在參差樓宇之間，來去匆匆的人流熙熙，車流滾滾。

　　腦海浮現出一個詞：螻蟻。

　　看著玻璃上反射出身后空間發出的光芒，出現房間里的倩影流光溢彩。

　　江淵轉身面對。

　　空曠的房間。

　　一面是身后的落地玻璃墻。

　　一面是正面對的屏幕墻。

　　兩邊墻壁上鑲嵌的鏡子，以“丨丨”的形式互相平行放置。又是一幅巨大的德羅斯特效應，再次見到相同的自己，在無限循環的“小空間”。

　　對面墻壁上開啟仙境如畫。

　　江淵環顧四周，空曠的房間，居然沒有他的座位。

　　自己能夠被不知不覺投送進來，真是比魔術還要精彩。

　　似真亦似幻，鳥語非花香，風吹葉枝舞，傾城有佳人。

　　絕世里紅顏，身著中華傳統服飾，高貴典雅，出現在仙境里，再不辯清實與幻。

　　香爐青煙裊裊，佳人背對江淵端坐琴桌后，青絲垂髫，一雙纖手挑抹按滑，古琴聲聲流淌。

　　江淵駐足洗耳聆聽，風景入畫來，云淡霧微起。

　　曲調悅耳動聽，純凈透明，沒有雜音，十分清麗委婉，節奏連貫抒情緩慢悠揚韻味無窮。

　　聽著古琴聲音，細致入微，才能體會高遠的意境，需循序漸進，緩慢培養情感鋪設，是心意的抒發，自然平穩，氣定神閑。

　　開端是深沉憂傷。

　　其后音色變化對比較大，表達了作曲者內心的無限感慨。

　　末尾以清澈的泛音演奏，明朗豁達，透過蘭花性格，象征光明將臨。

　　江淵品味琴音，感受琴者的心靈體現，鄭重自然、清凈灑脫。

　　《碣石調·幽蘭》據傳是梁代琴家丘明所傳的一首古琴曲。

　　根據古籍記載，白居易在聆聽此曲后，曾留下“琴中古曲是幽蘭，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倶靜好，自彈不及聽人彈”的名句。

　　佳人應約至。

　　曲終人未散。

　　“常羲，”佳人停止撫琴，側耳聞，江淵輕語，開始講述自己的目的，“關于瑤姬的十年限期令，我已經準備終極計劃，你應該知道的，我們成功幾率極大，值得一搏。”

　　常羲彈出古琴的一個輕音，仰頭看著煙云裊裊：“城，建城。”

　　“沒錯，一座虛擬歌姬之城，將收集古往今來，失落在宇宙深空，大航海歷程里，所有虛擬歌姬的作品，重新發掘并演繹，如果能夠讓聽者再次聆聽，遺忘在時光長河里的回音，將是難得治愈心靈的良藥。”江淵解釋自己的計劃

　　常羲又撥出一個泛音，收回目光看向遠處亭臺樓閣：“虛擬之城，無數虛擬偶像與歌姬，從聚集部落到建立城邦，卻倒在了最后一步，不能在現實具現出來，因為，現實缺少最重要的根基。”

　　“是什么？我們已經到了最后一步，不甘就此止步不前。”江淵露出苦惱表情。

　　“是代價，等價的代價，你準備好了嗎？”常羲隨手掃過琴弦。

　　“等價的代價？那是什么？能否告訴我，讓我回去進行評估。”江淵茫然。

　　“不能，”常羲彈出一個強音，“但是，可以給一個提示――熵。”

　　琴音回蕩在空間，制止江淵繼續提問。

　　常羲起身大袖襦裙，揮袖風飄，有風語來，倩手揮揚之間有粉色花瓣飄來，停與指尖，稍捻微低首輕嗅，留有殘香。

　　一群飄飄欲仙華服少女裊裊而來，捧起香爐，古琴；撤去琴桌，琴凳，花枝招展裊裊而去。余者少女則捧上團扇，亭亭玉立伺奉在側。

　　有活潑好動者，俠女紅妝，四處張望，提裙快步來到常羲跟前，耳語細細不可聞，指指在外的畫外之人。

　　有內斂文靜者，才女素裹，視線掃過江淵，更多的目光掠過他背后更廣闊的天地之間。

　　常羲轉身團扇半遮面，裙舞飛揚，空間四周光線似明媚幾分。

　　玉指輕點扎著哪吒頭沖天鬏的紅妝少女光潔的額頭。

　　沒說話。

　　扎沖天鬏指孩子活潑可愛，古老的中醫養生保健里面，扎沖天鬏有幾點好處，如有助于陽氣生發等等。

　　扎沖天鬏的紅妝少女捂著頭退開，扎在頭上的紅燈籠里的光一閃一閃，像在發電，嘟著嘴，瞪著外面的江淵。

　　紅色綢緞帶隨步履躍舞飄動。

　　江淵覺得很無辜，攤了攤手，聳了聳肩，莫可奈何。

　　“帶來了嗎？”聲音清脆，卻非常羲開口。

　　而是扎沖天鬏的少女俠身畔的齊腰襦裙素裹少才女。

　　似得到常羲的指示。

　　“帶來了。”江淵抬起左手，讓仙境里的目光掃過戴著的公司專屬定制腕表。

　　指針“咔”地轉動。

　　朦朧沉睡的瑤姬知不知道決定她命運的瞬間即將到來。

　　“我來，我來。”扎沖天鬏的少女看了一眼常羲。

　　見她依舊一把團扇半遮面，卻遮不住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扎沖天鬏紅妝少女又拉著齊腰襦裙素裝少女的衣袖，搖晃撒嬌。

　　衣著齊腰襦裙素裝少女未看常羲，笑目流盼，掩一聲笑，輕盈微微顎首。

　　扎沖天鬏的紅妝俠少女揮一揮衣袖。

　　驅使不遠處樹枝上筑巢的呆頭蜂鳥。

　　飛過近前來，圍繞扎沖天鬏的紅妝頭少女飛了幾圈。

　　扎沖天鬏的俠裝少女一指江淵。

　　呆頭蜂鳥轉向往外面飛去。

　　呆頭蜂鳥觸及屏幕，然后產生一陣漣漪，呆頭蜂鳥微頓，瞬間突破次元壁，從夢幻仙境里來到現實世界。

　　以“丨丨”鏡子為墻壁的房間，充滿漣漪，飛翔的在“小空間”的呆頭鳥。

　　就像視覺魔術，通過一些心理暗示和巧妙的安排，欺騙你的眼睛。

　　江淵觀察著。

　　呆頭蜂鳥后面是蕩漾的漣漪，擱在江淵和紅妝少女俠之間，和常曦的世界似不再同一空間，并沒有破壞常羲和華服少女們的絲毫美態，沒有任何變形扭曲，反而覺得更美更仙更不似在人間。

　　房間里新出現的呆頭蜂鳥在四處飛翔，繞過幾圈之后，懸停在江淵身前。

　　呆頭蜂鳥在江淵眼里，微豪畢現，仿真科技達到人類所能想象的高峰。

　　江淵將左腕上的公司專屬定制腕表展示給呆頭蜂鳥。

　　指針“咔咔”地轉動。

　　呆頭蜂鳥確認，震動翅膀，很人性化的點頭。

　　江淵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在腕表上進行指紋識別。

　　按住腕表的左右，感應到識別通過的震動感，輕輕一按，“啪”得打開儲物空間。

　　空無一物。

　　呆頭蜂鳥一愣，往回一退，再看一遍，依舊是空無一物。

　　呆頭蜂鳥抬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盯著自己的江淵，又低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儲物空間。

　　氣氛漸漸不知所措。

　　“噗嗤”不知哪位古風少女忍不住笑出聲，又捂著嘴笑，其他華服少女也是笑作一團，常羲也不覺莞爾。

　　江淵啪的一聲重新合上腕表空間。心里輕松了口氣，嘴角微微上翹，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玩得很開心，心情很不錯。

　　又羞又惱，漲紅臉，扎沖天鬏的少女俠，惱羞成怒，像被怒火點燃，頭頂開始冒煙，沖天鬏上的紅燈籠閃爍著危險的信號，紅色絲綢發帶無風飛舞。

　　“我要和你拼了。”扎沖天鬏的少女俠張牙舞爪沖向江淵。

　　然后，“嘭”沖擊次元壁，沖出屏幕，沖向江淵。

　　江淵感受到迎面而來強烈的沖擊波，腦袋一激靈，仿佛在耳邊聽到了“咔咔咔”玻璃炸裂般的聲響。

　　只見到從屏幕里向外噴濺的霧氣騰騰，如海市蜃樓，具現變幻，正沖將過來的扎沖天鬏紅妝少女俠。

　　令江淵來不及思索，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看向常羲。

　　江淵靠在玻璃墻壁上，背后傳來“咔嚓”巨聲。

　　江淵馬上明白剛剛聽到的“咔咔咔”是玻璃墻被突破次元壁的無形沖擊波震裂的聲響。

　　而自己一靠，玻璃墻猛地往外碎裂。

　　江淵大腦飛速運轉，借靠微弱的反震之力，重心下移，努力往回平衡自己的身軀。

　　穩住穩住，江淵大腦不受控制的在大喊大叫，江淵的耳朵嗡嗡作響，江淵的嘴巴卻吐不出一個字。

　　裝飾在墻壁上的“丨丨”鏡子，不規則的裂痕，令里面的空間破碎，分割出大小不等的鏡中世界。

　　江淵正打算利用背后的風站穩回到安全區，突然像被一匹烈馬正面沖撞，身體再也無法控制的飛起來。

　　發生了什么？

　　江淵聽到了扎沖天鬏的紅妝少女俠的怒嗔，“我要和你拼了！”

　　怎么會變成這樣！

　　自己也真是拼命，突如其來，莫名其妙，完結得沒有絲毫價值。

　　江淵看到厚厚的云層裂縫，陽光灑下的光柱籠罩住的自己。

　　光柱里的江淵竟然產生一種升天的奇妙不真實的夢幻感。

　　四周有柔和光柱自云層間隙中照下來，令那些碎片綻放光芒，在江淵四周閃爍七彩流光。

　　江淵從跌落的視角，發現自己跌落的頂層并不存在，那里是一片神奇的空間。

　　沒來得及看清楚，就又跌落一層樓，接著就看到那一層樓從自己的視野里消失，浮現眼簾的是新的空間，里面出現的是通道里那些虛擬偶像。

　　沒來得及細想，繼續下墜，眼中是一層層疊加在一起的空間。

　　“熵？熵增？熵減？”腦海里剛出現的念頭，接著被耳邊少女的尖叫聲打斷。

　　聽到了呼嘯而過的風語聲，看到了趴在自己身上的扎沖天鬏紅妝少俠女的尖叫，這叫什么事啊？

　　生命進入倒計時。

　　有人說過，那一剎那，會回憶自己的人生經歷。

　　江淵伸出左手，手心向上，透過指縫，望著手背后的云浪滾滾，光柱通天，大腦出現一片空白。

　　直到看清腕表，“咔”的指針轉動，看到沉眠的媱姬。

　　扎沖天鬏的少女抬頭對江淵怒目而視，發辮飛揚，扎在青絲上的紅色絲綢發帶拂過江淵的伸出來的右手。

　　到底哪里出了不可預知的偏差，也許這就是生命無常吧。不知瑤姬知道自己永遠離開她之后的命運。

　　似心有靈犀，量子糾纏，跨過不知名的維度，江淵看到沉眠中的瑤姬眼角有晶瑩淚滴滑落。

　　似乎滴到江淵的臉上，涼涼地感覺，是真實的嗎？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微弱的悸動，江淵抓住那一刻明悟，來不及細細思量。

　　如果能重來一次。

　　江淵左手的腕表指針“咔”地停下，腦海里傳來一聲：“嗡”。

　　“嘭。”

　　江淵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