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機會和母親呆在一起,我覺得我們都需要這一天。除此之外,我母親決定讓安德里亞照顧德西。這是我永遠無法理解的。但我想我應該信任她。她是我的母親,畢竟,我對她和她的決定有信心。
“嗯,泰勒?!彼f?!拔液芨吲d你今天決定和我一起來,盡管我一直認為你覺得這種日子極其無聊?!?p> 雖然我覺得大部分時間都很無聊,但出于某種原因,這次我還是想加入她。我不知道為什么,我跟她一起來的目的是什么?
“是的,這可能很無聊,但這些預約是為了幫助你,對嗎?”
“應該是這樣?!?p> “你說‘應該’是什么意思?”
媽媽深吸了一口氣,摘下眼鏡,擦去眼角的淚水。
“好吧,這很難向你解釋清楚?,F在我會給你一些信息,等你長大了我會更詳細地解釋,如果我能走那么遠的話?!?p> “你說你能走那么遠是什么意思?你在說什么?”
她放下叉子,把餐巾放在盤子上。她環顧四周,看是否有人在附近,是否能聽到我們的聲音。她清了清嗓子,又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忍住眼淚。“泰勒。我很不舒服。我有很多疾病,它們可能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殺死我。在我們說話的當兒,我或許在被它們慢慢殺死?!彼f。
我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些信息。這消息就像一輛進站的火車。我該怎么回應?我感到一種復雜的情緒:憤怒、悲傷、沮喪,只是……
“真的嗎?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這件事?”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或者該怎么跟你說,而不是讓你反應過度或過于擔心?!彼瑴I說。
“我怎么能不擔心或不害怕呢?我媽媽就在我面前死去。”
“泰勒,我正在盡我最大的努力獲得幫助。”
我感到憤怒在我的血液中流動。我繼父知道這些事嗎?他對此做了什么?他告訴我們他會使我們的生活更好。他到底做了什么來解決這個問題?
“泰勒,我知道你很生氣。但請不要生氣。生氣并不能解決問題?!彼f。
她說得對,我無能為力。我能做什么呢?我幾乎不能保護德西免受安德里亞的傷害,我又能做什么來保護我母親免受那些疾病的傷害呢?
等等,我為什么說我不能保護德西免受安德莉亞的傷害?我怎么會這么說呢?她沒做過什么讓我去想那么極端的事。我唯一需要提防的人只有伊莉斯。
她不可信。
事實上,他們兩個都不可信。
但更緊迫的問題是我母親和她身上發生的事。比如,她為什么要死?我知道人終有一死,但為什么她這么快就走了呢?坐在我這邊的桌子上,淚水滴滿了我的雙手。
——
當我們坐在餐廳里時,天開始下起大雨。
媽媽看了看外面的傾盆大雨,她的心情更沮喪了。我們計劃好了這個特別的日子,結果卻被天氣摧毀。她轉過身來看著我,我仍悲傷地低著頭,輕輕地哭泣著。
“泰勒,”她說?!皠e擔心。我還沒死,我還在這里看著你和你美麗的笑容。不管你有沒有意識到,你每天都在保護我?!?p> 我抬頭看著她,看到她在微笑。
“為什么?我不能做任何事來消除痛苦?!蔽艺f。
她把手伸到桌子對面,輕輕地梳理著我的頭發。
“因為你,我每天早上起床對抗疾病,而醫生卻不知道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甚至在你出生之前,我就有這些問題。你父親離開后,我不得不自己解決。然而,我需要找到一個繼續前進的理由,因為我已經準備好為自己結束這一切。但后來我有了你,我找到了繼續前進的理由。因此,我要對你說,謝謝你,你是我活著的理由?!?p> 我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話。我不知道我對她的生活產生了這么大的影響,比如,盡管經歷了這么多磨難,她是如何繼續前進的?最重要的是,我爸爸離開后,她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但她說因為我她才繼續。但是德西呢?顯然,德西對她很重要。因為德西對我很重要。現在,母親告訴了我困擾她很長時間的事情,我又有了一個保護她和照顧她的理由。
——
由于糟糕的天氣條件,我們不得不回家,但沒關系,因為我終于和我母親度過了真正的美好時光。我打開門,看見德西朝我跑過來。我跪下來,一把抓住她,抱起她,緊緊地摟著她。
“你好嗎,德西?”我問?!澳阆胛覀儐幔俊?p> 她急切地點了點頭。我忍不住看了看她的頭發和發型。這對我來說很新鮮,顯然不是她自己做的。但與此同時,我碰巧注意到她的眼睛有點紅。她在哭,還是怎么了?也許是因為我不在這里照顧她。但我努力抑制自己的焦慮。
“你和安德里亞姨媽玩得開心嗎?”我問。
天啊,我討厭這么叫她。
“很好?!彼f?!八o我做了頭發,然后伊莉斯和我們一起看電視?!?p> 安德里亞做了頭發伊莉斯。她又來和她說話了。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她對德西做了什么。我只是懷疑而已。我沒有任何對她確鑿的不利證據。但與此同時,從外表上看,德西還不錯。她身上沒有淤青什么的。至少在我看來。
我把德西交給媽媽,然后上樓去脫掉外面的衣服。當我走近我的房間時,我看到伊莉斯正坐在樓上公共區域的電視機前。我看向她的方向,但她太專注于她正在做的事情,沒有注意到我。于是,我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進房間,我就脫下濕衣服,重新穿上昨晚穿的短褲。我還看到了伊莉斯今早給我寫的那張紙條,看起來好像沒動過。
“那么,我看你讀過紙條了。”一個聲音說。
我迅速轉過身來,看見伊莉斯站在我房間的門口。不知什么原因,她臉上有一種非常痛苦的表情。但我不想知道原因。
“這么說,這是你寫的?”我問?!澳闶裁磿r候做的?”
她自言自語地笑著,慢慢地爬進我的房間,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
“當我們談完之后,你決定倒在地板上時,我冒昧地在你的小筆記本上亂涂了幾下。里面有很多好東西。比如,你喜歡的和不喜歡的。你對我們家的感覺,對你家的感覺,還有一些秘密,你知道的,一些男孩通常會對家人隱瞞的事情?!?p> 我感到一股冷汗順著臉頰流下來。我不知道她在筆記本里看到了什么,但我擔心她可能知道一些我家人不知道的事情。但同時,她也可能在耍我,也許是為了報復我昨晚對她的所作所為。
“哦,還有關于昨晚的事?!彼f著,慢慢地靠近我的臉?!斑@并沒有發生。什么都沒有發生。你沒看到打火機。你沒有看到火焰。你沒看到我抱過什么東西,我是說靠近你妹妹的東西。你看到的是你想看到的。你想過這一點嗎?”
在那一刻,她離我的臉只有幾毫米。她的話幾乎都在我耳邊低語。她的手放在我的臉頰上。然后我盯著她的眼睛,我感到我的心下沉到我的胃里。她的眼睛深邃而黑暗。那更像是一種兇狠的眼神在盯著我。她發出這種瘋狂的傻笑也于事無補。
在激烈的爭吵之后,她慢慢地把手從我臉上松開,慢慢地退到一個比較舒服的距離。她捂住嘴笑了起來,然后轉身走出我的房間。然后她微微轉過頭,我只能看到她的右眼。
“別擔心,今晚會睡得很恐怖。我不會一個人睡的?!彼χf道。
然后她微笑著走出了我的房間,就像她進來時一樣。
我忍不住感到惡心。剛才發生了什么?那是什么?伊莉斯不可信。她肯定有什么不對勁;我只是無法確定那是什么。但很明顯,與伊莉斯相比,安德里亞似乎有點正常。我是說,她唯一一件完全不符合性格的事就是把德西從床上抱起來,然后還偷聽我和我媽媽的談話。總而言之,我不知道該怎么想,一切都太混亂了。
——六個月之后——
這是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事實上,我們都沒想到他會發生什么事。就好像,他曾經在這里,現在又不在了。他們說他在工作時死于一場事故。他被送到海外去做工作。我不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的工作是什么。他照顧了我們,我有什么資格去問他的工作是什么?或者他是否喜歡這份工作?盡管如此,聽到他的死訊,我還是很冷靜。
這家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從美國的另一個地方來告訴我們,他在那次事故中喪生了。當然,當首席執行官來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時,德西并不在場。媽媽不想讓她為所發生的事擔心,但同時,我甚至不認為德西理解死亡的概念。她當時只是個四歲的小女孩。談到這樣的話題,她似乎一點也不懂。
“那么,這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么?”我的母親問。
“在這個時候,我們會給你錢來支付他的葬禮,還會給你他在與公司簽約前支付的保險金。所以,你應該以此為生。唯一的問題是,他不會再回來了?!彼麄冋f。
“等等,負債呢?”我問。“難道公司不對事故負責嗎?”
總裁摘下眼鏡,嘆了口氣。
“事故是無意的,從來就不是故意的。我當時不在場,所以不能肯定發生了什么事。我很抱歉?!?p> 這個答案對我來說都不夠好,更別說我媽媽了。我們怎么能接受這種狗屁回應?這是一場意外,這有什么意義?現在,我們要做什么?我媽要怎么照顧我們?
首席執行官看到了出路,那是我們最后一次見到他們。
——
葬禮進行得和其他葬禮一樣。完全無聊,浪費時間。我繼父的家人當然是來看他們的愛人被埋在一堆該死的土里。他們甚至來不及找到他的尸體。他們花了兩三個星期才找到它!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再也不能為他做任何事了。我甚至沒有叫他的名字。我后悔了嗎?沒有。我甚至不是他親生的孩子。德西是他的親生骨肉,伊莉斯是他的侄女之一。所以,我只有我媽媽。
葬禮快結束的時候,安德里亞碰巧遇到了我們,聽到發生的事,她并沒有太難過。
“我希望你們一切都好。”她說。“聽到關于他的消息一定很難受。伊莉斯和我聽到這件事都很難過?!?p> 我和我母親都沒有回應她。我們感情受挫,說不出話來。
“別擔心。你可以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就像一個新的家庭。你會得到我們的愛,不需要擔心住的地方,畢竟,那筆錢最終會花光的?!?p> 等等,她怎么知道那筆錢的?她不可能知道這件事。但我不能說什么。
“那么,你想讓我們跟你們倆一起住?”我的母親問。
“嗯,實際上是我們三個人。伊莉斯和我,還有我的新男友?!彼f?!皠e擔心。反正他也很少過來。”
“可是你說的是三個?”我問?!八≡谀莾簡?”
“好吧,我們只能說……他經常來我家過夜。不管怎樣,你們覺得如何?聽起來是個好計劃?”
我的母親充滿了沮喪和悲傷,她知道她沒有能力照顧德西和我。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的意思是,這挺不錯的?!彼f?!拔倚枰獛椭??!?p> “等等,你的病情呢?”我問。
“哦,別擔心,”安德里亞說?!拔覀兛梢园厌t院的預約調換一下,這樣你媽媽就可以去更近的醫院了。”
“好吧,如果你這么客氣的話。我看沒有什么不可以的?!蔽业哪赣H說。
安德里亞的臉因幸福而容光煥發。“太好了!我一定會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來接你們。”
就這樣,她走開了,留下我和媽媽面面相覷。那種情況下我們該怎么做?
“至少他們愿意幫助我們,對吧?”我的母親問。
“我以為你會有足夠的力量來照顧我們兩個。”
“是啊,不過現在多一個幫手也不會太糟,不是嗎?”
我不能用這種邏輯來辯論。
回到家后,媽媽開始把她的衣服和其他東西裝進一堆箱子里。她甚至拿起了她和我繼父的照片,我瞥見她在獨自哭泣。我本來想去說點什么的,但我知道這是個壞主意。所以我先上樓收拾了我的東西,收拾完之后,我去了德西的房間幫她收拾了東西。
我們聽到門鈴響了。我下樓去開門,去見安德里亞。我勉強地笑了笑,試圖掩飾自己的冷漠。
“泰勒,最近怎么樣?你們準備好了嗎?”她問。
“我媽媽剛剛收拾好行李,我和德西基本上都收拾好了?!?p> “我可以幫你把東西放到我的車里。”
她進來了,我就走開了。我關上門,上樓去拿我的東西,開始把它們放進她的車里。過了一會兒,我們所有的東西都裝進了安德里亞的車里。我母親對房子做了最后的道別然后她和德西上了安德里亞的車。
我是最后一個走出那間空房子的人。我們為什么要離開這房子?我們就不能呆在這里嗎?這房子會怎么樣?很明顯,媽媽付不起錢了。但既然我們要搬去和安德里亞住,可能會省錢。我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這種情況。我只知道一定會有事情發生。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我關上了門,上了鎖,慢慢地從我的庇護所后退了很長時間。現在我要面對一個新的局面。
當然,不會有什么壞的,對吧?
至少,安德里亞在去的路上是這么告訴我們的。
下次更新時間:9月9日上午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