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很小時候躺在床上默默對自己說,我長大了一定不結婚。那是在爸媽吵架以后,我一個人在恐懼和厭煩的情緒過后,自言自語的慰藉。他們吵過又和好,日復一日的再吵,持續到我9歲。終于媽媽離開了,也終于,不再有人吵架到半夜,可我依然記得,他們吵的最兇的時候,爸爸拿著刀放在媽媽的脖子上,我看到他用的刀背,但我的手腳冰涼,一動不敢動。
我一直跟著爸爸,他去打工,我就住在姑姑家里。姑姑對我很好,但是我總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平時生活都小心翼翼的,很安靜的,盡量不被人注意。
一路磕磕絆絆的念到了大學。帶著一點貧窮的自卑,一點女孩子的小傲嬌,我開始了我的初戀。甜蜜,美好,又心痛。有些事,如果有些事能遇見,我一定會告訴以前的自己,請你珍惜。
我們相識在高中,說來也挺有意思的。他喜歡的是我的好朋友。高中那會兒吧,都忙著學習,有點小好感誰都沒有捅破。后來我跟他在錦州不同的大學,她在沈陽念了大專。他們開始書信往來。那個時候,大家會寫長長的信,一封沒有收到,一封已經在路上了。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他來找我訴苦,說她不同意,說不在一個城市沒辦法戀愛,太不現實了。我就開導他,要再接再厲越挫越勇。什么時候意識到喜歡他呢?是我們大二體育課的時候。東北的冬天吧,操場上都是冰。學校就專門開辟出來一塊地,滑冰用。我這個人,啥都不怕,小時候上山爬樹下河摸魚的,但是平衡力真不行,站冰刀上,倆腿就借別人了。想往前走,一定是后退,給我們體育老師樂的說,考試的時候,你倒著滑吧。我在某一刻想,如果有一個人能溫暖的牽著我的手慢慢的走多好。我就想到了他。心好像突然就明了了,那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吧!
而后就在我生日后的一個周末,他送我回學校,下公交車的時候,他先下,然后我下來的時候,他伸手接我下車,他握著我的手,我們一前一后錯開半步的距離,我低著頭,卻依然記得他手心里的溫度,那么暖,我的心砰砰的劇烈跳動著,嘴角卻抑制不住的揚起。
我們在一起了,心照不宣的在一起了。沒有誰追的誰,好像同時喜歡上對方,又同時發現對方喜歡自己。
他是一個溫柔美好的人。我們在一起四年。他拿我當孩子一樣。掛在他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就寵著你吧,把你的脾氣寵的壞透了,我看誰敢要你。可是你知道嗎?你寵壞的這個孩子,在離開你以后,變成了一個也會忍耐別人的人。至今為止,我們分離13年。再無消息。
這13年,我幾乎沒有幸福的時候,或者說,我在心里認定,這是命運給我的懲罰。我都認。我丟了那么愛我的你,落入地獄,也是應當。老天本憐憫我,可憐我童年缺失的愛,將你恩賜與我。而我,親手推開了你,所以便是荊棘坎坷,也是自己的選擇。我唯愿你過的好。最后一次知道你的消息,便是你已經結婚并有了女兒。我很難過又很感恩。難過你的幸福再與我無關,你的孩子也不是我們的孩子,感恩你應該得到幸福,那么溫柔美好的你,幸福一輩子吧!
那么接著說我們的四年。今天我已經快40歲了,眼角已經有了皺紋,頭上不經意間也已經有了白發。可是我們分開的時候,我27歲,還是很美好的年紀。你總說,媳婦兒你怎么這么好看,媳婦兒,你怎么笑的這么好看。我生氣,你說,來,把這個生氣的媳婦兒掛樹上,摘一個高興的媳婦兒下來。你的電腦里,會存各種各樣的文章,還興致勃勃的發給我看,居然都是什么怎么對媳婦兒好。媳婦兒說的永遠是對的,如果錯了,請參照第一條。
記得有一個夏天的晚上,半夜我被蚊子咬醒了,踹醒你,叫你起來打蚊子。你打了半天說,我去買蚊香吧。那個時候,24小時便利店還很少,我不知道你去哪買。半個多小時你回來了,一邊點蚊香,一邊嘀咕,蚊子呀,你們快睡吧,你們睡了,我媳婦兒才能睡,我媳婦兒睡了,我才能睡呀……
記得有一次,你接我回家。路上,電瓶車沒電了,你跟我說,媳婦兒你坐車回去,我推著慢慢走。我不肯,你就哄我。結果我到家一個小時了,你才回。你一個人推著車,走在路上,會是什么心情呢?我當時為什么不陪著你走,兩個人一起邊走邊聊天,就不會讓你那么孤單了吧!
記得有一次,單位同事問我,你們天天打電話,還有話說么。我呆了一呆,還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從來沒覺得我們無話可說,一直相處的感覺,都是那么好,既像戀人,又像老夫老妻。然后你問我,晚上吃什么,我們又研究了2個菜。然后一起回家,我玩游戲,你做好了叫我吃飯。我為什么不陪著你一起做飯呢,哪怕我只是在你身后抱著你,哪怕我只是現在廚房門口看著你。我好想你。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想你,還是想那么愛我的你。你為我抵擋了全世界的風雨,而我,卻讓你的世界里下起了雨。
我們怎么分開的呢?我真是一點都不想回憶。你不知道這么多年,我不敢想你,不敢回憶。帶著深深的罪惡感,只要一想到你,我真的覺得有刀子在心口插著,我仿佛一呼吸,它就可以刺破心臟。現在過去了很多年,我終于可以想你,可以回憶了。我要把它寫出來,不管別人看了,會怎么惋惜,或者怎么罵我,都沒關系。那是我的錯誤,我該受的懲罰。

雪落無聲夜
我知道你已經是過去。但是,在我的記憶里,你才是我的一輩子。對不起,我丟了你,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