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那我就先走了。”

　　周平做勢要走，秦季華忙出聲阻攔：“承錦，你先聽我說。”

　　他嘆了口氣。本打算先吃完飯再談，承錦的情緒也能緩和些，現在看來若是不說，怕就沒有機會了。

　　“我跟你阿姨，打算結婚了。”

　　周平眼中的溫度褪去，桌下的手緊握成拳。一聲冷哼從喉嚨中發出。

　　“你告訴我的目的呢？要我祝福你們？”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女人要說話，可周平連眼神都沒分給她。

　　“你想要我去參加你們的婚禮？以什么名義，周家唯一的血脈嗎？”周平緩緩站起身，一步步的向秦季華靠近，“就這么迫不及待嗎？覺得你這些年假情假意的懺悔能得到周家的原諒，所以心安理得的準備娶她進門。而我的出席，是為了告訴別人你問心無愧，現在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周平停在他面前。所有的恨在這一刻都沒有了意義。面前的這個男人從未覺得自己做錯了，也從未有過哪怕一點點的愧疚之心。

　　“你帶他們來周家的地方是在耀武揚威？”

　　“承錦，我們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我和季華一開始就在一起，若不是……”

　　女人擋在秦季華面前，歲月向來偏愛她，有的人紅艷枯骨，有的人青春如故。

　　“一開始？真是可笑。”周平俊秀的臉龐因為氣憤而顯得有些猙獰，“一開始他秦季華就是個一無所有的偽君子。他既然貪戀周家的權勢，娶了我母親，那么承擔起身為丈夫和父親的責任就是他該做的。母親病重，我打電話過去，你是怎么說的，‘生病就去醫院’。我可真傻，居然不知道生病能去醫院。”

　　“你求著我母親成全你們的愛情時，可曾想過他本就有了家庭。”

　　周平看著被女人護在懷里的男孩，曾經他也有母親的保護。但就是眼前的這些人，讓他變得一無所有，卻又無力反抗。

　　他平復了心情，面上的表情也溫柔了下來：“想要我祝福你們？好，去我母親墳前行三跪九叩之禮，我便認你這個姨娘。”

　　“你……”女人被羞辱的滿臉通紅。

　　秦季華怒斥道：“你住口！”

　　“怎么，你不是要享齊人之福？她既然做了外室，跟我母親行禮不是禮之自然嗎？”

　　“要是做不到，就別再來惡心我們。”

　　說完他轉身要走，卻又停下了腳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母親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去哪了嗎？就在我手中。十日內我會全部拋售，你那么想得到，我就偏不如你的意。”

　　“你！”秦季華捂住胸口，喘著粗氣，手指哆嗦的指向周平，“非要把秦氏搞垮嗎？那可是你母親的心血！”

　　“人都沒了，心血算什么？”

　　周平頭也不回，拉開門離去。

　　秦季華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心中氣血翻涌。

　　都是孽業啊！

　　尚書府后宅，婉寧進到院子，門口就有小丫鬟忙進去通報。

　　“三姑娘回來了？”

　　是非堂的前廳里，除了趙氏，王璇瑤和王瓊蘭也在。

　　聽著小丫鬟略帶喜色的聲音，王瓊蘭摔下手里的賬本子，嬌俏的臉上不滿的情緒壓都壓不住。

　　“來便來了，怎么，還要我們卻接她不成。”

　　通傳的小丫鬟被嚇的跪倒在地，忍不住的哆嗦著。

　　黃媽媽得了趙氏的示意，忙讓小丫鬟下去。

　　這兩日二姑娘的火氣格外的大，平日里趙氏都縱著，但今日不同。王婉寧回來了，府中人心躁動，便是哪個心思活絡的，聽了這話傳過去，她只消在元慧郡主面前隨口一提，只怕京城就人盡皆知，“王尚書府的二姑娘見不得自姐妹好，處處不滿”！

　　姑娘家，最重要的便是名聲。

　　“今日回去，抄寫十遍《女則》。”

　　趙氏的語氣不容質疑，王瓊蘭到嘴邊的一番言語只得統統咽下去，但她眼中分明是不甘心的。

　　婉寧進來時，似乎并未發覺廳中的氣氛，分別向趙氏和兩位姐姐請了安，便立在一邊。

　　本想著她會大肆炫耀的三人，皆有些驚訝。

　　趙氏語氣一如既往的關切：“三姑娘這幾日在大長公主府一切可好？”

　　“回夫人，一切都好。”應了這句，她便不再說話。

　　一旁等著聽下文的王璇瑤和王瓊蘭心中有些郁悶。

　　“怎么，去了趟大長公主府，你竟連話都不會說了？母親問你，回答的這般敷衍。多說幾句會累著不成？”

　　王瓊蘭忍不住嘲諷。

　　一旁的王璇瑤拽了把她的衣袖，讓她不要再繼續說了。轉頭，又面帶歉意的對婉寧說道：“蘭兒就是關心你，她性子向來直率，你不要多想。”

　　王瓊蘭扯回衣服，語氣不滿：“誰關心她了，我……”

　　“蘭兒！”趙氏打斷她，言辭疾厲，“雖是一家血親，你也不該沒有一點分寸，失了女兒家的體統！”

　　她言語雖在對王瓊蘭說，但又何嘗不是在敲打婉寧

　　這是在提醒婉寧一家子血親，榮辱與共，尚書府若是落不得好，她也自然不會有什么榮耀。

　　婉寧垂頭看著鞋面上金絲線繡的蘭花，也不知大長公主府的繡娘是怎么做的，鞋底綿軟，鞋面光滑，穿著合腳極了。

　　趙氏掃了眼婉寧，見她并未又一點反應，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

　　那日老爺從東府回來，言說兄長提醒，不易親近過度，更需略做警示。這其間的度要小心拿捏，弄不好便適得其反。

　　趙氏心中是有些不痛快的。再如何婉寧也不過是一個姑娘，頂了天去也越不過父母。即便是大長公主再喜歡她，還能越俎代庖不成？他們又何須如此小心謹慎！

　　只要婉寧是尚書府的女兒一日，他們就有些絕對的權利，掌控她的一切。

　　“話雖如此，但若是惹惱了大長公主，只怕大兒日后的仕途有礙！”

　　大長公主雖然不會親自去做這些小事，但京中有的是人想討他們歡心。

　　王瑾瑜春闈就在眼前，作為西府王家新一代的領頭人，此次科考對他有重要的意義，萬不可出了差錯。

　　“且聽聞，元慧郡主對婉寧親近有加。她性子向來直率，當眾抽打朝廷命官，皇上也只是象征性的禁足一月便了事了。若是……”

　　為著此，趙氏才耐著性子跟婉寧在這里打太極。